第一部第四章面朝大
安铁来到滨海酒店大堂的御风茶庄,刘大丽已经等在那里了。[ 酷绝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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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丽是一家婴儿乳制品贸易公司的老总,30多岁,已经有些发福了,估
计是经常去美容院,微胖的脸上放着光,像一大块覆盖着保鲜膜的豆腐。不过这
不影响刘大丽的风骚劲,她每笑一下总是要用兰花指勾一下耳朵边的头发,再斜
着眼瞟你一下,似乎随时准备用她的魅力把你击倒在床。
安铁心里郁闷,也没怎么和刘大丽客套,开门见山地说:“刘总,你的专访
已经安排版面了,以专访的形式做的稿子,宣传效果会是多方面的,稿子从你给
福利院的智障儿童捐营养奶粉切入,我认为,对你个人、公司和产品的宣传推广
都还可以,稿子你看了吧,你看可不可以定稿?”
“没的说,小安子,你办事我放心,文章写得很好,定下来发我就放心了。”
刘大丽眉开眼笑,“以后有事尽管找你姐说,别客气啊!”
说着刘大丽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安铁说:“小安子,这里是大姐的一
点意思,给你和你们领导买点烟,别嫌少。”
安铁不客气地接过卡,在刘大丽自觉风情万种的眼神下,感觉自己像个鸭子,
他挤出笑说:“那就谢谢刘总了,你以后别叫我小安子好不,你也比我大不了几
岁啊,你看上去还比我小呢,你一叫我小安子,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太监似的。”
“哈哈哈!”刘大丽放肆地笑了起来,“太监不太监要试过才知道哦,开玩
笑开玩笑,那以后叫你安弟弟得了,你以后也别叫我刘总了,要叫刘姐,或者干
脆叫我大丽,你都29岁了,我也的确大不了你几岁,再说你还长得还那么成熟!”
显然,刘大丽听了安铁的话非常受用。[ 酷绝小说网kuju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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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刘姐,你还是叫我安铁吧,安弟弟,我听着还是会想起安公公。”
安铁说着,站了起来,“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刘姐。”。
安铁走出滨海酒店大门,刘大丽还在背后喊:“别忘了常给你姐打电话啊!”
安铁加快脚步,钻进车内,长吁了一口气,加大油门冲上滨海路。
安铁把车停在路边,一个人来到海边。他心里有些乱,想起瞳瞳的裸体与早
餐,秦枫的聪明与风情,还有李小娜的爱情与背叛,年过去了,他还是忘不了李
小娜。
李小娜就像他青春的肉体和梦想中开放的一朵艳丽的桃花,在别人看来,那
虽然是平凡的一朵桃花,安铁知道,对于他,对于青春,那是唯一的一季,就像
他20岁的青春,这朵花不断地在他青春里开放,然后在黄昏的雨水里飘零,她
长开不败,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许多年来,每一次回首,他都看到她慢慢地
开放,芬芳阵阵,然后,又慢慢凋零。记忆就像一座随时随地都能看到的诊所,
而他必须进去打针,他必须接受这一针带来的兴奋、恐惧与疼痛。安铁想他也是
病了,可走遍了所有的诊所,忍受了那么多的疼痛,也没有找到一种药治好他的
病。
年过去了,安铁在两年的沉沦后,开始打起精神面对自己。那次北京的采访,
就像一个宿命,命中注定他会碰到瞳瞳。他经常审视瞳瞳,如同审视自己一样。
每一次在审视瞳瞳和自己的关系的时候,他心里就会很痛,然后这种痛又像烟雾
一样慢慢消散。这时候,他总会享受着瞳瞳为他做的晚餐,晚霞照红了窗外的天
空,大海无边无际地蓝,房间里也被红色笼罩着,两张安静平和的脸,一只白猫
蹲在窗台上,风轻轻吹过猫嘴边的白胡须。安铁总是在这时候发愣,然后被瞳瞳
刷碗的声音惊醒。
这些年,安铁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4年的时间,安铁是这个城
市知名的记者和广告策划人,拥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公司。安铁仿佛一个机器人一
样为一个神秘的主人工作,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但又不得不去做。在报
社4年多,他换了三个部门,先在文艺部,然后调到经济部,最后调到广告部时
尚周刊做策划,策划是报社内部分工,相当于时尚周刊主编的助手,对外还是编
辑和记者。
在人前,他从来都是强悍的和坚硬的,只有在一个人时或者和瞳瞳在一起时,
他才是柔软的。生活于他就像被人塞在脚下的一块薄冰,似乎随时可能沉陷。他
一直租房子住,好像随时准备着离开,但又没地方可去。
还有他与秦枫的爱情,他们一直没有公开关系,别人看出来了,他们不否认
也不承认。两年来一直这样。秦枫太聪明,太有能量,一直安静不下来。他们都
已经29岁了,却一直没有讨论过结婚,谁也不提,时间长了,老是不提这个总
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安铁一直没搞清楚。看起来他们的感情
一直不错,性生活和谐刺激,生活方式时尚有趣。安铁突然觉得,必须找个机会
跟秦枫谈一谈。等搞完这次选秀活动再谈吧。
安铁觉得有些累,他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向停车的地方,路上他想起海子的
那首简单而绝望的诗歌。这几年瞳瞳也在学着写诗歌,安铁那里有各种各样的诗
集和诗歌杂志,几年里瞳瞳一直在看,安铁并不喜欢瞳瞳过多与诗歌接触,不希
望她染上多愁善感的毛病,好在,瞳瞳一直是安静而纯真的,他突然发现瞳瞳学
着写的不少诗歌他居然都记得,并且每次想起来,心里像他惧怕的打针一样痛,
他想起瞳瞳前两天写的几句诗歌:
此时,寂寞的、疲倦的
把一片云从嘴里吐出来
像吐出胸口中腐烂的棉絮
天色暗了,月亮躲在水底
我把身子在田野上解开
照着你和我
我拎着自己的脚
干净的、赤裸的脚
踩在干燥的泥土上、草地上
树的影子缩在脚印里
风一吹,晃一晃
像行走的静物,眨眼间
走到前面,或者更远的地方
等着我经过
想着这样的诗歌,安铁已经不是一种痛,而是一种真实的恐惧,对纯真的恐
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