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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北海雾第三十一章毫无美感的下

糕点里面自然有范闲精心配制、居家必备,此次北行旅游不能少的上好毒药。

以对方的身份想来也不屑于用诈,见对方看穿了这点,范闲苦涩一笑说道:
「我自信这药粉应该一点儿异味都没有,肖先生是怎么察觉的?」

肖恩看了他一眼,又缓摄闭上了双眼,说道:「你是费介的学生,不论你自
己再怎么自出机抒,依然脱不了费介的范畴。我在你们的大牢里,吃了十几年费
介配的毒药,他和陈萍萍舍不得杀我,只好用这些药来损伤我的身体经脉。如果
赖你,在一个摊子上吃了十几年油酥饼,忽然间有一天,这摊子的老师傅新收的
徒弟,又做了一个油酥饼,虽然做成了葱油味,我想你依然能够尝出是那个摊子
上的出品。」

范闲心底深处升起一丝赞叹,叹息道:「大概是每个摊子的面粉,和水的份
量不一样。」

「是啊。」肖恩微笑着,那笑容却让人有些发寒,「毒药也是一像,我这种
老不死,品毒药已经不是看味道如何,而是纯粹看口感了。」

范闲张开了嘴,想说什么,终于只是微笑叹息道:「这是什么境界?这是把
毒药当成大白饭吃的境界啊。」既然肖恩品出糕点中有毒,还坦然吃下,想来这
毒肯定没有什么作用,范闲接着笑吟吟说道:「天下有三大用毒宗师,我家老师
是一个,还有一个已经死了,差点儿忘了肖先生也是这三人中的一人。小子实在
是有些自不量力。」

肖恩活动了一下手腕,铁链当当一响,范闲恰到好处地将清水送到他的手中。

一碗水尽,肖恩忽然闭目微笑说道:「如果我要出恭怎么办?」

「车里有马桶。」

「外面太阳不错。」

「已经落山了。」

「看看庆国的夜色也是好的。」

「夜寒露重。先生年纪大了,还是留在车里休息吧。」

一老一少二人,一人闭目轻吐字句,一人微笑回应。肖恩睁眼宁静说道:
「我已经在牢里呆了很多年。只在大门处看见一丝阳光,范大人,容我出去看看
如何?」

范闲很坚决地摇了摇头,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很危险的。」

「我不危险。」肖恩柔和说道:「既然你们与北面已经达成了协议。任何有
一些智慧的人都知道,安安稳稳地跟着使团走,对于我来说,是最明智的选择。」

范闲平静应道:「肖先生,在出京都路前。使团一路的安全都是京都守备师
在负责。我想您应该能猜到为什么这次庆国愿意把您交还北齐,这是很屈辱的一
件事情,所以我很担心,如果您真的戴着手铐脚镣下车散风,说不定远方就会忽
然飞来许多羽箭,将您射成刺猾。」

肖恩知道这位敌国的年轻大人说的话并不虚假,微笑说道:「难道你不想杀
死我?如果我回到北边,三年之内。我一定会给你们的国家造成难以承担的损失。」

范闲摇摇头,清秀的面容上却透着一份自信:「我不是老一辈人。所以对于
您只有对传说的尊敬,我从来不以为您就算回到北边,还能像当年一般呼风唤雨。
当然,如果能将你杀了,这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法,但是相比之下,我更看重与您
交换的那个筹码的安全,所以放心,我一定会保住您的性命,一直到北齐的上京,
交给你的那些朋友们。」

肖恩沉默着。

范闲笑着说道:「直到目有为止,我依然无法准确判断您目前保有了多少的
实力,所以这一路上我都会十分小心,至于您的马车外面,我会随时保持足够的
力量,以保证当您想出马车散心吹风的时候,我们能够马上做出相应的反应。」

肖恩笑了起来,依然没有说什么。

暗中下毒既然被识破了,而且明显无效,那就只好来明面上的野蛮招数范闲
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伸脚踩过牢牢缚住肖恩双手的铁链,很怪异的
用一抉黑布系住了肖恩的肘上,轻轻但极无礼貌地拍了拍老人的手背。

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扁扁的铁匣子,开匣取一粒细长锋利无比的长针,细
细的针管巧手做成中空,长针后有隆起,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想来是灌药用的
存贮器。

肖恩双眸里血红之色大作,冷冷看着范闲的双眼,而范闲持针靠近的步伐没
有一丝慌乱。

马车里忽然泛起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范闲的鼻端忽然觉着有些微甜,空气
中满是血腥,竟隐隐有些透红,这股气息来自于肖恩隐隐愤怒的身躯。

……

车外的虎卫与监察院官吏马上感应到了车上的异常,沉默着奔了过来,取出
了手中的武器。守在马车下的王启年回头望了车中一眼,微微皱眉,然后对车旁
如临大敌的人们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问题。

马车上,范闲缓镊从肖恩的手背上取下细针,掏出绸巾很仔细地擦试着针尖,
然后抬头微笑道:「谢谢肖先生的合作。」

不知道这针是刺在什么穴道上,也不知道这针里灌的究竟是什么药,肖恩浑
身惊人的气势已经弱了很多,连面容都显得有些委顿起来。

「我尊重你,只是尊重老年人。」范闲佝着身子往马车外面走去,「但你要
记住,你现在不是什么北魏密谍大头,也不是威震天下的凶人,你只是我的囚犯
而已,如果你想尝试逃跑,我会有很多方法杀死你。」

「大人,没有必要这么小心。」王启年陪着他坐到路旁的树下,看着范闲略
有些疲惫的脸说道:「肖恩如果想重获自由,就应该与我们合作,老老实实地进
入北齐国境。」

范闲摇摇头,说道:「你不明白,肖恩这种人物,就算被关了十几二十年又
如何?你看他的双眼里,除了怨毒之外还有什么?还有洞察一切的可怕、还有熊
熊燃烧的野心。如果他只是要求自由,那就会与我们配合,但如果他要求的更多,
就一定会想办法逃走。监察院大牢里看得紧,他没有一丝机会,但这漫漫北上道
路,他的机会太多,所以我要想尽一切办法,在保证他活着的前提下,弱化他的
战斗力和战斗欲望。」

「他为什么要逃?」

「因为现在北面的政权不是他服务了很多年,甚至为之被囚的北魏,而是北
齐。」范闲微笑说道:「虽然北齐皇室战家,当年那位战清风大帅与肖恩关系极
好,但毕竟已经改朝换代了。肖恩被关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如今北面的皇室究
竟会如何对待自己。如果北齐皇室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那自然会尊之为上宾。
但如果没有这种利益,你想想,北齐皇室发疯了,会让肖恩这种恐怖的密谍头领
重新在上京立足?」

「那北齐为什么这次愿意用言公子来换肖恩?」

「因为两个人。」范闲没有往深处解释,「一个是庄墨韩,还有一个……我
猜应该是那位叫上杉虎的北方名将。」

「大人以为肖恩之所以会冒险逃走,就是因为他不相信北齐的皇室?」

范闲想到五竹叔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幽幽叹息道:「做我们这个行当的人,
本来就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至于肖恩,肯定还有其它的想法,但我一时也猜不
出来,我只知道,必须活着到上京,就这么简单。」

「肖恩会在什么地方动手?」

「出国境之前,如果入了北齐国境,他就算逃了,也是北齐的责任。」范闲
淡淡道:「肖恩既然想让北齐承认他的地位,他就不能办砸了这次协议。」

他忽然站起身来,喊道:「今天不去驿站,就在野外驻营。」

手下们齐应一声,自去各队组织扎营事宜。王启年有些疑惑地看了范闲一眼,
范闲摇摇头说道:「锻炼一下,也适应一下,出了沧州之后,北面就没有什么驿
站可以用了,趁着离京都不远,让手下这些人尽快适应气氛。」

「野战不是扮家家。」王启年见大人心忧难去,很识趣地又开始扮演捧哏。

范闲轻轻拍了拍手,笑了笑挥手让他离开,然后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树下,双
眼看善那辆马车,想着马车里的那个老人。

「我可不希望你忽然改名字叫肖申克。」

先前在车上扎针灌毒的时候,范闲依然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肖恩究竟会不会
暴起发难。几番察探,他依然不知道在十几年深牢大狱的生活后,这位天下屈指
可数的九品上高手还保留了几分实力,但他知道,在没有觅得最好的时机前,那
位恐怖的肖恩,一定会非常老实。

山风从范闲身后的树林里吹了过来,吹过他背上汗湿了的衣衫,一片湿寒。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朝着可理理的马车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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