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有陈萍萍曾经告诉过的皇帝。(见第二卷第六十二章。
五竹的第二句话,就是点醒陈萍萍这一点。如此看来,第三句话地威胁,就
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陛下。」陈萍萍眼角的皱纹微微抽动了一下,轻声叹息道:「您还真是总
让为臣意外,佩服佩服。」
不过是须臾之间,他就已经揣摩到了皇帝的真正想法。虽然不清楚皇帝怎么
能够与那虚无缥渺的神庙发生联系,但他很确定一个事实,伟大的皇帝陛下,是
真的很想五竹消失。
对于一代帝王。或许真的很难忍受自己私生子的身边,拥有一位大宗师级别
的人物。
一位大宗师,如果发起疯来。便拥有了足以动摇朝廷统治地能力,这是任何
人都可以想到的事情。就算不可能单人匹马杀入皇宫,屠尽皇族,但他完全可以
单剑行于天涯,将各郡路中的州守府官杀个干干净净。还不用担心会被军队围困
住。
也可以潜于京都十年不出,一出拔剑,吓得皇帝永世不敢出宫。旨意无法出
城。试问在这样地情况下,没人敢做官,皇帝不敢露面,朝廷除了分崩离析,还
能有什么办法?
……
所以当年苦荷可以一个人震慑住北方所有想造反的王公贵族官员们。
所以四顾剑可以单剑护持东夷城这么多年,可以让自己的剑威弥散开来,扶
直那些夹于两个大国之间的小诸候国的腰杆。
所以看似散漫,实则有大智慧地叶流云,只要继续在天涯海角继续那不知尽
头的旅行。庆国就会厚待叶家,哪怕是一代帝王想要撤换一下京都防卫,也要被
迫使出自己放火这种可耻的阴招。当然,叶流云自己也清楚皇室地忌讳,所以这
么多年了,也没有回过京都。
如果天下征战起,陛下可以用叶家威胁叶流云,可以用北齐万民的生命去劝
说苦荷,可以用东夷城的存亡去提醒四顾剑,双方可以达成某种平衡的协议。
而五竹和这三位大宗师都不同,他没有庞大的家族做为负累,没有什么国度
子民需要他去守护,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范闲一个人,所以他拥有更大的自由
度,更不可能被皇帝要胁或者互相利用,甚至双方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如果范闲有个三长两短,五竹一发疯,天下就会跟着发疯。
于是乎,只要五竹在一天,皇帝就必须爱惜着范闲,像以往这些年一样,扮
演那位不得已而心有愧疚的父亲,胸怀雄心却似满腹悲哀地皇帝。
皇帝或许从内心深处是很欣赏范闲这个儿子的,但他归根结底是位皇帝,他
不能容许范闲的身边有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大宗师当仆人,就算不是利用这次神
庙来人,终有一天,皇帝也会想办法除去五竹。
当然,陈萍萍清楚,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至于另一方面的原因,大概在于
皇帝心中的那抹淡淡畏惧。
神庙向来不干世事,没有谁真正的见过神庙中人,神庙里的人几百年也不见
得现世一次,如果能够让五竹与神庙中人同归于尽,又能永远藏住范闲与叶家的
关系,将当年的所有都埋入故纸堆中,对于皇帝而言,这或许是最美妙的结局。
只是皇帝没想到,范闲是叶家后人的身世竟然会这么快地被人捅了出来,自
己的儿子成为了神庙的首要目标。他想用神庙这把刀杀死五竹,反而却被五竹利
用范闲的身世,成功诱杀了那位神庙来客,保住了范闲的性命。
陈萍萍不知道五竹在其中动的手脚,但他只是略带一丝悲哀想着,陛下明知
道神庙有人来到世间,在范闲身世暴光之后,却从来没有提醒过自己或者是范闲,
难道说,对于除了自己的任何人,陛下都只会给予淡淡的悲哀与同情?
老人冷笑着,推着轮椅来到壁炉前,有些贪婪地将手伸近了一些,一面取暖
一面打着呵欠,用含糊不清的言语咕哝道:「你就是会享受,居然搞出个壁炉来。
你什么都是极好的,就是这件事儿做的有些糊涂,姑娘家家的……」
……
黎明时分,京都那个叫做「外三里』的偏僻安静处一片黑暗,隐约能见一座
圆形建筑的影子,全是黑木结构,是座庙宇。雪花纷纷落下,让那座庙宇染上了
一层超脱世俗的脱尘之意。
这就是庆庙,传言中庆国唯一可以与虚无缥渺的神庙沟通的地方,皇家祭天
的庙宇。
庙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很久没有出现在京都的庆庙大祭祀走了出来,这位
与齐庙苦荷比起来默默无名的苦修士脸上震惊之色一现即隐,沉默而悲伤地从雪
地里抬起那具尸体,踉跄着走进了庙中,那尸体上穿着一件人间常见的布衣。
……布衣汉子没有回答他的说话,直接说道:「不能留下痕迹。」五竹说道:
「她已经留下太多痕迹。你回神庙,我不杀你。」……写到这段的时候,我差点
儿让五竹直接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然后马上醒过神来,愕然无语,才
发现我骨子里真的是太酸太那什么的一个人,这真是一件极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