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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三

范闲看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终于渐渐明白了人世间的一个道理,或
许任何事都是命中注定,前缘切切之事,朵朵的身世看似离奇,但细细想来,也
只不过是苦荷大师数十年前偶一动念罢了,只是这一个念头却飘飘渺渺地落在了
后世,落在了自己面前,落在了面前这片草原之上。

不需要去考虑海棠为什么能够让北方部落的百姓相信她王女的身份,不需要
去考虑她在两年前是怎样做到这一切,苦荷大师临终前既然将这个变数抛了出来,
当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苦荷瞒过了他的兄长,留下了喀尔纳王庭的一方血脉,
怎么可能不留下些信物之类的东西。

关键是……

「你的父母……?」范闲看着海棠那张难得一见惘然的面庞,轻声问道。

海棠抱膝未动,心里却是感受到了这个男子的情意,他没有问草原上的事情,
没有逼问自己,却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帽子下姑娘家的脸显得有些落寞。

范闲没有继续问这个问题,至于海棠的父母,那一对喀尔纳最后的贵族怎样
离开这个世界,是不是苦荷暗中下的黑手,已经不重要了,想必海棠也不愿意将
自己的师尊与那种角色联系起来,只是她的心里一定会有所猜测。

「师父临终前对我说了这些话。便让我自己选择究竟应该怎样做。」海棠看
着湖面上地水鸭子,眉头渐渐蹙在了一起,不知为何,那些水鸭子不再在暮光中
戏水,而是有些畏怯地往湖旁不多的水草丛里躲去。

「你的选择是听从了他的建议,回到了部落。然后来到了草原。」范闲低头
想着,松芝乃是喀尔纳王姓,只是这个部落早在数十年前就被战清风大帅屠杀干
净,所以天底下没有谁想到松芝仙令这个名字与胡人间的关系,他的眼中闪过一
丝怜惜,望着海棠说道:「如果你要替母族复仇,也应该向北齐进行报复,何必
针对我们大庆?」

「复仇?我很少想这些几十年前地事情。」海棠抿了抿帽沿下探出来的发丝,
看了范闲一眼,轻声说道:「就像你一样。我们都很清楚,仇恨这种东西,往往
是洗也洗不干净。我只是去看看,那些与我同根同源的人们究竟是在怎样生活
……安之。胡人其实也是人。他们也有生存下去的权利,这一路万里南迁,沿途
不知死了多少人,部落里的女人孩子,难道他们就不该活下去?」

「至于大齐……」她低头自嘲笑道:「师尊虽然点明了我的身世,却将天一
道给了我,我如今还是大齐的圣女,如果真想祸害大齐,我何至于要跑到草原上
来。」

「我只想让这些部落里的人们。能够有一个安稳的国度可以生活。」海棠盯
着范闲的眼睛。「所以我想帮助速必达一统草原,结束草原内部连绵不绝地倾轧,
给这片草原带来和平。」

「和平?」范闲的声音一下子寒冷起来。「草原的统一与和平,必将导致日
后与大庆之间的全面战争,这就是你所期望地将来?」

「我会制衡速必达。」海棠低着头。「幼稚。」范闲轻声说着,话语里地味
道,像极了定州城内李弘成痛斥他时的嘲讽,「君王的野心,永远不是你我所能
制衡得了。」

「那你说我该如何做?难道眼睁睁看着庆军日渐西侵,终有一日占据整个大
草原,将胡族的子民屠杀干净?」海棠的眉头皱了起来,「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
力,难道你还认为胡人和中原人的命贵贱有别?」

「贵贱自然有别,与我亲近的人,他的性命自然是珍贵地。」范闲毫不退让,
说道:「你只想着胡人如何生存,有没有想过我庆国在西凉路上地屯军百姓?一
路西行,我不知看见多少房屋被焚,妇孺被杀。」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和平,那我会把这一切毁掉。」范闲眼睛微眯,盯着海
棠的脸,「这是千年而成地仇恨,我们这一代人根本没有办法消除……你站在草
原王庭的立场上,自然希望庆国退让,但我站在庆国的立场上,自然希望草原上
继续混乱下去。」

海棠站起身来,微微抬头看着范闲,说道:「你来草原已经有十几天了,想
必也查清楚了一些事情,那你为什么不回去,还在这里等我作甚?」「我要确认
你所起的作用。」范闲的面色有些苍白,说道:「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想过,其实
你一直还是将自己看作北齐子民,根本没有把自己看成喀尔纳的王女。美其名曰,
替草原寻找一片生存的空间,其实……还是为了北齐的后方安全,替北齐拖住我
那位皇帝老子的脚步。」

不等海棠开口,范闲一挑眉头,阻住了她的说话:「这是下意识里的行为
……说到此点,我不得不佩服苦荷大师。」

他怜惜地看着海棠:「你是圣女,你是天一道自苦荷之后,最出色的人物,
但你的一生,似乎也和我一样,都被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控制着,你的任何一步
选择都落在他的计算之中,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苦荷都在利用你,保存他那片
大齐王朝。苦荷养了海棠近二十年,太了解自己的女徒了,对于海棠知晓身世后
的决定早已计算的清清楚楚,知道不论海棠怎样选择自己的道路,都会按照他的
布置,给予庆国很痛地一击。

海棠的面色越来越落寞。这两年在草原上协助单于速必达,着实耗损了她太
多的心神,今日在湖畔被范闲直接揭破了她皮袍下隐藏的心思,那一丝她自己都
在回避的心思,才让她发现……

「我们都不是圣人,我们根本无法做到将天下之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看。如
果说我是阴险地,其实你也是自私的。」范闲微嘲笑着说道:「你用西胡子民的
性命,去拖延我大庆铁骑的步伐,倒是对北齐有利,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草
原上的子民,难道真的需要一个强大的王庭,需要向东边进军?」

「苦荷真的很厉害。」范闲闭上了双眼,缓缓说道:「虽然他最终败于陛下
之手,但他即便死了,也给我大庆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不得不说。战家这两兄
弟,实在是人世间最顶尖的人物。」

庆帝一生南征北伐,难得一败,唯一一次完败。便是当年惨败于大魏朝大帅
战清风之手。

没有想到战清风死后数十年。苦荷临死之前,又在庆国的西边埋下了一颗地
雷。

「你知道我不是这样地人。」海棠并未动怒,静静站在范闲的身边,说道:
「只是在很多项选择之中,我挑选了一个对于草原,对于大齐来说,最好的道路。」

范闲当然知道海棠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刻意想要激怒对方,此时眼神渐渐寒
冷了起来:「那我呢?」

海棠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先前也说过。我们不是圣人,不可能将全
天下地子民放在平等地位置考虑,如今是你南庆剑指天下。北齐东夷都在风雨飘
摇之中……如果你奢望我考虑南庆的利益,是不是有些荒谬?」

「荒谬?」范闲盯着海棠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到这个姑娘家最深的心底,幽
幽说道:「几年前在上京城的酒楼上,我身为庆国监察院提司,与你搭成那个协
议,是不是也很荒谬?」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也对,我本是南庆权贵,却要将脸抬起来,让你扇一
个耳光。明明我大庆铁骑将要踏遍天下,我却要和异国圣女,搭成什么协议…
…太平?狗日的太平,确实荒谬,我这个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很荒谬
的事情。」

种田喝酒聊天便定了这天下二十年,忆当年上京城中二人把臂同游,楼中共
醉,园中瓜架下共话,于无人知晓处,北齐南庆最出色的两位年轻人,定下了一
个在世人看来幼稚,在他们看来,却是格外清美的目标天下无战。

这样幼稚地协议,却因为参予这个协议地两个人,而显得近在咫尺,随时可
能变成现实,因为这两位年轻人在各自的国度中,拥有极大影响力,如果时势不
变,老人渐渐退场,日后的江山,本来就是这两个年轻人掌下之物。

而如今数年时光一转即过,天下大势早已因为大东山之事地爆发,而产生了
急剧的变化。世界在变,人也在变,二十年远远未到,范闲和海棠便似乎再也无
法种田喝酒聊天了。

「我不甘心。」范闲的脸色发白,眼睛却愈来愈亮,「我离开澹州已经五年,
这五年里,没有人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只有你知道……你知道我为了这个协议冒
了多大的险,吃了多少亏,帮了你们北齐多少。」

他盯着海棠的眼睛,沙哑着声音说道:「这一切你都清清楚楚,我不惜冒着
千年以后被人指责为卖国贼的风险,是为了什么……而你,却不声不响地跑了,
来到了草原,开始在我的背后捅刀子。」

「我不甘心。」范闲的眼睛渐渐寒冷了起来。

海棠看着范闲的脸,听着他幽幽的话语,不知为何,心像被刺了一刀般,生
生地痛了起来,痛的她脸颊发白。

「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牵连到你。」海棠怔怔地望着他,觉得面前这
男子的痛苦,似乎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些刀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知
晓此事后,我去了一趟青州城,只是还有一把被人偷走了。」

范闲虽然早已经猜到。哪位有九品那么高地高手,偷入青州帮自己消灭证据,
是海棠所为,但此时听她亲口承认,心情略好了一些,但脸色依然十分难看。说
道:「你还在瞒我……这些刀的出现,本来就是很怪异的事情。」

他一把揪住海棠的衣襟,咬着牙说道:「你和北齐那个小皇帝的联系从来没
有断过……这次明摆着就是他在阴我,你还想替他遮掩什么?」

海棠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没有用力,怜惜而歉疚地看着他地双眼,说道:
「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情,我也不知上京城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陛下会做
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确实愚蠢,北齐在庆国之中。最大的助力便是范闲,虽然自大东山之后,范
闲逐渐将自己与北齐的关系割裂开来,但是如果北齐皇帝真的想有将来。离开了
范闲的帮助。将十分困难。范闲却十分清楚那位北齐小皇帝是如何想的。

他凑近海棠微微发红的脸畔,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一点儿都不愚蠢,
他想逼我反?没有那个可能……两年前在京都,他想借长公主之手杀死我扶老大
上位,这笔帐我还没有和他算……我怎么可能反?」

他地话语里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海棠的心却寒冷了起来,她是第一次知道
两年前庆国京都之变中,居然还有北齐的影子,如此想来。这件事情地脉络便十
分清楚了。北齐小皇帝知道范闲是一个十分记仇地人。当然不敢将希望继续放在
他的身上,加上海棠这两年一直在草原之上,无法充当北齐皇帝与范闲之间的桥
梁。双方渐行渐远,为了北齐的安全起见,北齐皇帝必然会选择挑破范闲与庆帝
之间的关系。

「陛下也是没有办法。」此时海棠与范闲之间的姿式十分暖昧,但两个人说
的话,却是如此惊心,她幽幽说道:「这两年你帮助庆帝整顿吏治,治理民生,
打理内库,大战眼见一触即发,他如何敢信你?」

「我不管他信不信我,我现在甚至连你的信任也不需要。」范闲摇了摇头,
脸颊在海棠微凉的脸庞上蹭了蹭,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给北齐那个小皇
帝带个口信,就说我范闲,将会因为他赠予我地两件大礼,回报他一个永生难忘
地教训。」

海棠的身体一颤,惊讶地望着范闲,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这个世界上,敢
说教训一国之君的人,除了大宗师之外,大概也就只有范闲敢如此嚣张。不要忘
了,你是庆国人,你是庆帝地儿子。」海棠叹息着说道:「谁会相信,你会站在
北齐或东夷的立场上考虑问题?陛下他不信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站在庆国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也不希望庆国的子民陷入无穷无尽的战争
血火之中。」

「你在草原上究竟布置了什么,肯定不会告诉我。」海棠双手很自然地穿过
范闲的腋下,说道:「但我会尽力阻止你。」

「除了我那位皇帝老子,现在这世上,没有谁能够阻止我,你也不行。」范
闲将她的帽子摘下,摸了摸她的头发。

范闲紧紧地抱着海棠,眼神却渐渐平静起来,将她搂在怀里,双眼微眯看着
天上,一只苍鹰正在暮色之中翔,湖中那些水鸭子,正是被这只苍鹰所慑,躲进
了水草之中。

其实海棠也注意到了那只苍鹰,也知道范闲为什么会这样抱着自己,在心中
叹息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以及陛下实在是对不起抱着自己的年轻人,脑中泛起了
无比复杂的情绪,也便不去点破范闲的小心思。

「陪我三天。」范闲在她的耳边说道。距离这片湖泊约摸十里地的草原之上,
数百西胡骑兵正拱卫着他们的王,这片草原的主人,单于速必达冷漠地看着远方,
看着在那边苍鹰在空中划过的痕迹。

松芝仙令离开了,单于担心她不再回来了,所以他带着骑兵跟了上来。不知
为何,单于地心中就是有这种担心,似乎觉得有人正要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
子带走。

这个女子长的并不美丽,根本比不上更部落里贡献来的美女,但单于却将她
看的比任何人都重要,因为这个女子为他带来了逾万铁骑的效忠。带来了自己从
来没有想到过地一些治国方略,带来了草原上新的气象,更重要的是……这个女
子为单于带来了安宁,难得的安宁。

每当和这位喀尔纳的王女在一起时,单于速必达便觉得是自己生命中最欢喜
的时刻,哪怕只是面对面坐着,对望着,也欢喜无比。

他知道她是北齐圣女,那位大宗师苦荷的关门弟子,是那神秘长生天在人间
的行走者。但他更知道,松芝仙令是一位胡人,是自己的同族。

若将来能够横扫六合,攻入草原。骏马之旁。如果能有她坐在身旁,这个天
下一定会美丽许多。

苍鹰渐渐降下,单于速必达的眼睛眯了起来,如鹰隼一般,闪耀着慑人地光
芒。

那姑娘追着一位男子去了,那男子是谁。

苍鹰无法向单于报告,那个男子正可恶地轻薄着您的珍宝,所以单于还能保
持眼下的平静。换句话说,范闲刻意的行为。并没有起到他所想像地作用。

「冲过去杀了他。」大当户看着单于阴云密布地脸色。大声说道:「杀了他!」

速必达没有接话,松芝仙令离开的时候,说过她要回来。那么她一定便会回
来,他尊重这个身世离奇的女子,虽然他并不介意用刀剑来宣告自己的强大,但
他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去获取一名女子的心。

「跟着他们,不要去打扰。」单于速必达闭上了眼睛,和缓说着,但话语里
却隐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单于身旁王庭高手如云,如果此时这数百骑冲将过去,范闲便是有天大的本
事,在这苍茫草原上,只怕也难逃一死。但他很好奇,那个能让松芝仙令如此动
容的人究竟是谁,难道是几年前传闻中的南庆小白脸?

草原主人握着缰绳地手愈来愈紧,表情却依然是一片平静,他注定要成为天
下地主人,当然不会因为南庆的一名权臣便乱了方寸,但他也不会让那个年轻人
来了草原,还能活着回去。

苍鹰传讯,王庭附近的西胡骑兵开始调集,只要等松芝仙令与那个年轻男子
分开,便要开始进攻。

然而这一跟便是三天。

三天地时间,范闲和海棠两个人便在草原上漫步着,在某个部落买了两匹好
马,纵情驰骋了一番,又去某处海子捞了两网小银鱼儿烤来吃了,最后一夜,却
是停驻了在一处较大的部落里,围着火堆,与那些胡人吃着牛羊肉,喝着烧刀子
酒。

海棠知道这三天意味着什么,三天之后,或许二人便要从眼下这复杂的关系
中撕脱开来,成为彼此不共戴天的敌人,所以这三天需要珍惜。

范闲也知道这三天意味着什么,海棠的王女身份没有响彻草原,她却可以带
着自己在这草原上随意行动着,她是要借这鲜活的事实告诉自己,胡人与中原人
是可以和平相处的,胡人也不是天生的野蛮好杀。

因为歉疚,所以海棠陪了范闲三天,一句别的话都没有问,却根本没有想到
范闲真实的目的。

火光映照着二人的脸庞,红通通的,就像两个在冬天里贪玩的小孩子。海棠
递了两件事物给范闲,说道:「给你孩子的。」

范闲接了过来,发现是一串红宝石珠子,还有一把胡人孩童喜欢玩的小佩刀,
很可爱。「珠子给小花儿,小刀给良子?」他挑挑眉头,说道:「小花儿估计喜
欢,良子还小,只怕不会喜欢……不过……谢谢你,有心了。」

「师父以前说过,范夫人的身体很难生孩子,如今范良出生,也算是了了她
一个心愿。」海棠淡淡一笑,说道:「想必你很花了些功夫。」

三个月前,十月辛苦怀胎的林婉儿终于诞下了一位麟儿,赶在宫中乱赐名之
前,范闲急着取了个范良,加入了族谱之中。这件事情,惹得庆帝大怒,好在范
闲还是给皇帝老子留了个取字的权力,才算把这事儿唬弄过去。

听着海棠的话,范闲微苦一笑,这两年间,除了帮陛下处理国事,其余的大
部分精力都放在替婉儿治病上,为了生孩子,婉儿真是付出了极多,而他为了研
制药物,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好在费介老师事先定好的路数对头,才成功地让婉
儿怀上。

「为什么取名范良?」海棠好奇问道,她知道自己与这位年轻人过了今夜,
恐怕便难再见,所以一刻不停地询问,想知道这两年里,对方究竟是怎样生活的,
他身旁的人是什么样子。

「闲妻乃良母。」范闲微笑说道:「很有趣不是?」

部落里的族人渐渐睡去,火堆边就只剩下了范闲与海棠二人,二人似乎都感
受到了些什么事情,都没有丝毫睡意,安静地等等着黎明的到来。

「马上天就要亮了。」海棠倚靠在范闲的肩膀上,幽幽说着,这名女子到了
离别的时刻,终于透露出了一位姑娘家应有的情思。范闲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
「天亮之后,你一走,那位多情的单于,便会将我碎尸万段。」

过了三天,以他们二人的修为,自然清楚在身后不远处,草原上的主人,正
强行压抑着怒气,等待着给范闲最致命的一击。

海棠闭着眼睛,懒懒地说道:「不要担心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好了。」

「我是男人,我不习惯让女人来处理事情。」范闲笑了起来,火光映照着他
的笑容,显得格外亲切与自信,「你很强,那位单于也很强,但我会证明,我比
你们更强大。」

海棠坐直了身子,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范闲平静地望着她,说道:「我从来不喜欢小说中被族群分开的情侣故事,
朵朵,你在草原上谋划了两年,我准备了四个月,我会彻彻底底地击败你,断了
苦荷留下来的所有心思。我喜欢草原上的安乐,但为了庆国百姓的安乐,为了我
的安乐,为了单于的不安乐,我必须毁了这一切。」

「我留你三日,便是要留你一辈子。」

来自庆国的年轻人站起身来,看着黎明前的黑暗草原,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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