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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第一页,中间端正地贴着一张石晏身穿警服,胸前挂着立功奖章的彩

照片,照片的下面,用狂放的草书题写着一行字:

最忠诚的卫士,最优秀的神探,石晏警官破案经验总结。

望着照片上自己那勃发的英姿,看着这厚厚的一本破案心得,石晏的嘴角上
扬,眉头挑起,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笑容。

拿出一只英雄牌钢笔,把笔记本打开到空白处,石晏开始记述今天的破案心
得。

9月22日,阴。有雨

早上8点43分接到报警,省际高速公路发生抢劫案,第一时间带领重案组
赶到案发现场。

被抢的是一辆开往省城的空调大客,劫匪一共四人,在23公里处,三名劫
匪手持锯柄后的猎枪和砍刀实施抢劫。由于车上乘客多是去省城上货的商贩,所
以损失较大。

劫匪洗劫了所有乘客,在25公里处下车。有一辆挂军用牌照的212北京
吉普车接应。

大客车继续开动后,有乘客用掩藏的手机报案。车内隐匿的另一名劫匪突然
站起,用五四式手枪逼住报警乘客,抢下手机,并开枪击伤报警乘客一名。后下
车乘接应吉普车朝省城方向逃窜。

刑警大队长老于带领刑警队和我们重案组同时追到高速路口,调出收费站的
监控录象查找北京212军用吉普车。未果。

于队长错误地判断劫匪可能半路弃车潜逃,或在临近的县区高速路出口逃逸,
所以带领刑警队返回高速路上重新巡查追捕。

我又仔细调看了高速路收费站的监控录像。从中发现了重要线索。一辆蓝色
五吨解放牌箱式货车,在案发一小时左右时间里经过收费站。我记下车牌号,用
电话请示了局长,要求局长和省厅联系,协查这辆内蒙古牌照的箱式货车。

三个小时后,箱式货车在省城一家饭店门前被找到,我带领重案组,在省厅
同志和武警的配合下,将正在喝酒庆功的六名犯罪团伙成员一举抓获。在箱式货
车的车厢里,找到了那辆北京212军用吉普车。

破案心得:现今社会,信息高度发达,罪犯异常狡猾。要求办案人员必须有
灵活的头脑,缜密的思维,细致的观察,灵敏的直觉和超乎寻常的判断力。

灵活的头脑:从罪犯作案手法上看,第一次抢劫后留下一名罪犯隐匿,对报
案人进行恐吓警告。说明这个案件是由高智商的罪犯经过精心策划后实施的。所
以,要想侦破此案,就需要我们有比罪犯还要灵活的头脑。

缜密的思维:我判断,那名隐匿的案犯有两个目的。第一,威慑报案人,延
缓报案时间,给逃逸争取更多的时间;第二,让军用吉普车两次接应罪犯,目的
就是让受害者能清晰地记住他们逃逸的交通工具,从而把警方的追捕视线引入误
区。事实证明我的思维完全正确。

细致的观察:从接警到赶赴案发现场,一路上我都在仔细观察从我身边经过
的各种车辆。到案发现场后,听受害人描述劫匪逃逸用的车辆,我仔细回忆,没
见到这样的可疑车辆,我相信我的记忆力。况且这样的老式吉普车现在已经很少
了。所以我断定,劫匪并没有掉头回窜。

灵敏的直觉:在案发现场,对案犯的体貌,精神状态,所穿衣服的品牌进行
了详细的询问。因乘客中大部分都是做生意的,所以对案犯所穿衣服的品牌描述
得很清楚,从罪犯所穿的名牌服装和罪犯所用的枪支上判断,这是一伙生活在大
城市里的人,而不可能是县乡地区的人。直觉告诉我,他们一定是朝省城逃窜了。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相当正确。

超乎寻常的判断力:在调看高速路监控录像的时候,我注意到,一辆蓝色箱
式货车,在到达收费窗口的时候是一个急刹车,而交费后启动车辆的时候,又两
次熄火。我敏锐地判断出,这辆车的驾驶员高度紧张。所以这辆车一定有问题。

总结:罪犯行动设计周密,大车藏小车,虽然是从电影里学来的,但应用得
较好。说明案犯比我们的一些警察,甚至某些领导要聪明得多。

可惜,这么精巧的一个案件,百密一疏,最后却功亏一篑。成全了我又一次
立功。

虽然立功,但我还是很遗憾,策划的主犯虽然聪明,但资质毕竟有欠缺。如
能在作案后迅速藏匿箱式货车,六人分散隐匿,则此案才能更完善。因此对主犯
的头脑欣赏有之,但更多的是鄙视。此等货色,亦不足以做我之对手。

虽立功,未尽兴。遗憾!

合上笔记本,石晏靠在椅子上,活动了一下颈椎。把烟灰缸拿起来送到眼前,
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两下那残留的硫磺味。关掉台灯,在冷寂的雨夜里,闭上眼睛
陷入了深思中。

沉思中的石晏脸色很平静。可这表面的平静,却遮掩不了内心的烦躁。他突
然觉得自己有很强烈的倾诉欲望,只有把自己内心的隐秘倾诉出来,他的心才能
真正地坦然。

打开电脑。屏幕慢慢地亮起来,黑漆漆的房间里又有了一丝温暖的生气。

QQ视窗里。那个叫心语的女人头像是黑色的。石晏看着那个无色彩的头像,
不禁凄然地想,这么凄冷的雨夜,她一定躺在柔软的床上,依偎在爱人温暖的怀
抱里,香甜地酣睡着。一想到她躺在男人的怀抱里,石晏的心一下子酸楚了起来。

揉了揉眼睛,再看屏幕,心语那无色彩的头像又分明在活泼地闪动着。石晏
知道,那一定是她又给自己留了言。

点开对话窗。当他看到心语留言的时候,心就像有电流走过一样,猛地酥麻
了一下。

「撒旦,看了你的留言,我才真切地理解了你为什么把自己叫撒旦。你把黑
夜里的自己,看成了魔鬼。对于你的自残情节,我深表忧虑。

你的最大魔魇就在于你对完美罪案的追求,字里行间我感受到,你是一个追
求完美的人。可是这个世界也许就没有完美的东西,所以,追求完美不要过分,
过分了,就是一种缺陷。

我有个建议,你能不能调换一个工作,你这么优秀的人,我相信,不论到那
里,不论做什么,你都应该是最优秀的,

至于你喜欢硫磺的味道,那可能是心理的一种暗示吧,其实,很小的时候,
我就很喜欢闻汽车尾气的味道,那浓浓的汽油味对我来说诱惑无比,我曾经跟着
汽车跑了两条街,就为闻那好闻的汽油味。直到我结婚后,做了妈妈,这个习惯
才渐渐地消失,我觉得,只要不过分,你的这个习惯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它能
调节你的心理。

另外,你对美丽的理解让我有点恐惧,把女人做成标本就能永恒美丽了吗?

那没有生命,没有灵性的标本,除了恐惧,我就想象不出怎么能美丽。

谢谢你的信任,我非常愿意看到你的倾诉,希望能让你忧郁的心理得到释放。

我不是那高贵的圣母玛利亚,我只希望能做你的知心好朋友。」

看完留言,石晏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舒畅感,他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个人
能理解自己的。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他开始在心里给这个叫心语的女
人画像。

在石晏的意识里,这个叫心语的女人,不会很漂亮,但是人会很温柔,他觉
得漂亮的女人大多都自恋,不会这么善解人意。

这个女人,应该平时话不多,是那种用眼睛和心灵去交流的女人。

她不会对物质有过多的追求,她应该是个喜欢精神生活,喜欢静静地听别人
述说浪漫的女人,而她自己内心最深的柔情,是不会和别人讲的,因为这样的女
人,她的浪漫情怀一定是独特的。

那么这个女人的五官应该是什么样的呢?石晏却不去想。他觉得去想这么个
温柔体贴的女人长得什么样,对她是一种亵渎。这样的女人一定不丑,又一定不
是很靓丽。她应该是那种走在人群里不起眼,经过接触又忘不掉的独特女人,至
于她的五官长的什么样,那是最不重要的。

想到这,石晏觉得心情开朗了许多,同时他倾诉的欲望也更强烈,可是他又
不想再向对方倾诉那些可怕的梦魇和变态的心魔,他怕有一天会吓跑了她,他想
倾诉一些自己健康的心声。

于是,他站起来,关上窗户,把那凄风苦雨挡在窗外。又打开吊灯,让房间
充满柔和的光线。整理了一下心境,他开始在黑色的键盘上,敲打起自己的心声
来。

心语:你好!

这么凄风苦雨的夜晚,能看到你的留言,倍感温暖和亲切。有了你的理解,
外面的秋雨好象也不那么凄凉了。

就在刚才,我还站在阳台上,面对着凄冷的秋雨,看着黑幕一样的天际,我
有一种渴望,渴望纵身一跃,扑向黑暗。用我有力的双臂,去撕开那苍茫的黑幕,
去寻找那一丝的光明。我渴望用我坠落的身躯,在泥泞的土地上砸出一个美丽的
水花。我甚至都在幻觉里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时发出的脆响,那清脆的声音让我
兴奋。

也许我的梦魇真的来自于我的自身心理,我惧怕黑夜。尤其是破案的时候,
那种紧张和压力无处释放,在夜晚就会爆发,只有那浓烈的硫磺味才能让我慢慢
地安静。

至于调换工作,那是不可能的。可能别的孩子的理想,会随着年龄的长大而
慢慢改变,而我不是,我从小到大就一个理想,做一个警察。我甚至想到过,如
果有一天我不做警察了,那我可能就会成为一个高智商的罪犯。当然我即使成为
罪犯,也不会去打家劫舍,我想我应该会成为罗宾汉或者佐罗那样的侠盗吧。谁
知道呢?

和你说了这么多,心情畅快了许多。感谢你的聆听。我还是愿意称呼你为圣
母玛利亚,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就这样的。谢谢你的留言。祝福你!

发出信息,石晏抬头看看窗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站起身打开阳
台的门。雨后清新的空气夹带着一丝凉意扑面而来,心情舒畅的石晏,看着那黑
朦朦的天际也不再感到压抑。抻了抻懒腰,做了两下深呼吸,他走回房间,关好
阳台的门,石晏走回卧室。那张宽大舒服的床上空空荡荡,老婆不在家,石晏钻
进被窝,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何旭脱下外套挂好,抖开钻了进去,头靠着枕头半躺着,眼睛盯着包厢的门
在发呆。付雪霏去洗漱了,包厢里有些寂静。经过一白天的相处。两个人已经熟
悉得如同多年的好朋友一样,甚至能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这会付雪霏去洗漱,
才走了几分钟,何旭却感觉她好像已经出去了很久。

好半天门终于被拉开,付雪霏拿着化妆兜走了进来,刚刚洗过的脸泛着白嫩
的光泽。付雪霏拉上包厢的门,对着何旭笑了一下,坐下来很投入地开始处理她
的脸。

他看着付雪霏从瓶瓶罐罐里,抠出来这个膏那个水的,在脸上一通的涂抹,
小小的包厢立刻充满了暧昧的幽香。

何旭有点痴迷地看着付雪霏。心里感觉到一阵酥软,不由在内心感叹,为什
么贾宝玉那么爱给女孩子化妆。感情这女人化妆的时候,真的是千娇百媚,以前
他还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女人化妆的时候居然也能这么妩媚迷人。

可惜自己那朴素的老婆,从来就不会这些情调。这大概也和她从事的教师职
业有关系吧。三十多岁的老婆,连个耳朵眼都没有打,更别说这么些化妆的东西
了,她的常用化妆品也就是一支口红而以。就付雪霏的这些瓶瓶罐罐的,估计就
是送给她,她都不会知道怎么个用法。

正胡思乱想着,付雪霏已经收拾好脸站了起来,抖开毛毯平铺在铺位上,回
头羞怯又娇嗔地命令何旭:「转过头去。」

何旭嘿嘿笑了笑,老实地转过身去。耳朵里就听到付雪霏脱衣服的声音,内
心莫名地紧张了一下。喉咙处不争气地咕隆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半天,才听到付雪霏笑嘻嘻地喊了他一声。何旭转过头来,看到付雪霏已经
钻进了毛毯里,毛毯盖在胸前,上身穿着一件白色园领半袖小衫,那小衫弹力很
好,撑得胸前圆鼓鼓地好像有东西要蹦出来。

付雪霏没有看他,此刻她躺在枕头上正专心致志地扒着桔子。何旭也把身子
躺下来,仰面看着棚顶昏黄的灯。鼻息里嗅着独特的女人香,恍惚间有梦境般不
真实的感觉。

正恍惚着,付雪霏轻轻地喊了一声。何旭侧头从茶桌下望过去,付雪霏歪头
看着他,一只手伸过来,手上正拿着一瓣桔子送过来。何旭急忙伸出手来,付雪
霏把那瓣桔子轻轻地放在他的手心里,手指从他的手心处不经意地掠过,何旭的
心立刻泛起了迤逦的涟漪。

桔子嚼在嘴里,早已甜在心上,何旭就这么侧身躺着,眼睛从茶桌下愣愣地
看着她,胳膊直直地伸着。付雪霏送过来一瓣,他就香甜地吃一口。

脑子里正温柔地做着暧昧的春梦,枕头下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何旭
不情愿地拿起手机。又是老婆博荔打进来的,皱了下眉头,看了看表,已经快半
夜十一点了,这个时间来电话,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接起电话,博荔得声音有点怪,好像犹豫了一下,才说话:「老公,你在哪?」

「废话,我当然在火车上。你怎么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下雨了,刚才打雷我有点害怕,就给你打个电话。」

一听说是因为下雨害怕,何旭略微紧张的心放了下来,看了对面付雪霏一眼,
小声对老婆叮嘱了一句。

「你把窗户关好,去孩子的屋里和孩子一起睡。太晚了,别的旅客都睡了,
我不和你说了,免得影响别人。」

关上电话,何旭有些自嘲地说:「这女人就是胆小,打个雷都会害怕。」

「女人嘛,都怕打雷,很正常呀。对了,你老婆漂亮吗?」

「漂亮谈不上,她挺朴素的。一般人吧,和你没法比。」

何旭笑着把手机关掉塞进枕头底下,又转过头躺下来,从茶桌底下把手又伸
了过去。可是这一次付雪霏手里的桔子再也没有给他递过来。何旭纳闷地抬头看
过去,发现付雪霏的脸色不再柔和。手里的桔子只顾往自己的嘴里送,根本不看
他何旭一眼。直到把最后一瓣桔子送进嘴里。付雪霏才斜了他一眼说:「在你们
男人眼里,是不是别人的媳妇都比自己的好?」

「这,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没这让认为。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付雪霏的话让何旭有点尴尬。对于付雪霏的情绪变化,何旭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言语上也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呀。

「你可能是没那么想,可你却那么做了。你老婆听到打雷害怕给你打电话。

你不但不安慰她,还把电话关机了。做为女人,我替你老婆寒心。你为什么
不安慰她?如果我不是自作多情,你是因为我才关的电话吧?对你来说,我比你
老婆有吸引力,对吧。也许我没她漂亮,但是我是别人的老婆,所以我才更有吸
引力。

对不对?」

付雪霏的声音还是那么纤细悦耳,可在何旭听来却异常的刺耳。他能感觉出
自己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呆愣了半天才嘟囔出一句:「我可没这么想,我是怕手
机没电了,这火车上有没有地方充电才关上的。」

付雪霏听了何旭的话,转过头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把何旭看得直发毛。

这会看付雪霏的眼睛,已经不再美丽,而有点寒气逼人了。何旭尴尬地咳嗽
了一声,躲开付雪霏咄咄逼人的目光,钻进被窝嘟囔了一句:「睡觉吧。」

对面的付雪霏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怎么了?生气了?你个大男人,不会连
玩笑都开不起吧?」

原来是开玩笑呢?何旭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付雪霏,他发现这个女人的眼神又
变得温柔美丽起来。见何旭看她,付雪霏温柔地甩过来一个妩媚的眼神,让何旭
的心一下子又温暖了起来。

浑身一阵燥热,何旭掀开毛毯坐了起来。挥着手兴冲冲地刚想说话,付雪霏
却一扭身关掉头上的小台灯,一头钻进被窝,咯咯笑着说了句,睡觉了,就不再
搭理何旭了。弄得何旭尴尬地坐在铺位上,盯着付雪霏那美丽的背影,暗暗地咬
牙根。

背过身去的付雪霏,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那是一丝得意的微笑。

星期天的上午,雨后的天空还是有些灰蒙蒙的。清冷的秋风扫起地上的落叶,
在博荔的眼前凌乱地飘舞,博荔的心情,也和这飘舞的落叶一样烦乱。

博荔的车已经在北方宾馆门前停了好一会,可她一直手握电话在犹豫着。这
会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才拨通了李毅男的电话。

电话里,李毅男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沙哑,不过听到博荔的声音,他的情绪还
是一下子亢奋了起来。

博荔犹豫着在电话里对李毅男说:「今天是星期天,我答应过陪你逛一逛的,
你有时间吗?」

「我当然有时间了,我这几天一直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把我都要急死了,
你在哪里?」

李毅男的声音虽然沙哑,但激动的情绪还是表露无遗。博荔咬着嘴唇犹豫了
好一会,才轻声地说:「我就在你住的宾馆楼下,你下来吧。」

「你先上来,等我一会,喝点东西吧,不着急的。」

李毅男沙哑的声音充满了热情和期待,可他的话却让已经很脆弱的博荔一下
子神经起来,她对着电话大声说:「我才不会再去上楼,如果你不下来,我马上
就走。」

李毅男明显地愣了一下,电话里能感觉出他声音里的热情消失了不少:「既
然你不愿意上来,我就不勉强你了,我马上穿衣服下楼,你等我。」

挂上电话,博荔把头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出了口闷气。把身体放松在座位上,
眼睛注视着车窗外走过的人们。秋天的寒意已悄然降临,路上的行人已经行色匆
匆。可是那些拉着手,挽着腰的情侣们,依然脚步悠悠,缠缠绵绵。看着那缠绵
的情侣,博荔突然感觉到无比的寂寞和空虚。

前天下午,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宾馆的,晚上回到家里,早早把宝
贝儿子哄睡。博荔进到卫生间里,用了大半瓶的妇炎洁把自己洗了又洗。即便这
样,她依然感觉身体里有腥臭的粘液。

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淅沥的秋雨,博荔的心好像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那份恐惧和惶然让她心神不宁。她很努力地想回忆起下午发生的一切,想给自己
的出轨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她不承认自己是因为爱而出轨,因为她清楚地知道,
直到现在,自己对李毅男只有迷惑而没有一点爱的成分。

她也不承认自己是被欲望驱使才出轨,因为躺在床上的她,除了能回想起李
毅男那有力的臂弯和炽热的嘴唇外,对于性的感觉几乎为零。

支起身子靠在床头上,看着对面墙上的结婚照,博荔突然很想念何旭。想听
听他的声音,更想让他的温柔来安慰一下自己惶恐的心。于是犹豫地拿起电话,
她又不敢拨通他的号码,她生怕老公真的对自己温柔起来,那样她一定会忍不住
痛哭起来。

是窗外的一声惊雷让她下定了决心,打通了何旭的电话。可是她失望了,何
旭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和漠然。老公的冷淡让她很伤心,可伤心之余又有些释然。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她已经不在愧疚了。钻进
被窝的她,睡得很香甜。

正想得出神,博荔突然看到李毅男急冲冲走出了宾馆大门,正四下里张望着
寻找自己,博荔鸣了两下喇叭,冲李毅男招了招手。

上了车的李毅男很惊异地望着博荔,问她从那里借来的车。博荔不置可否,
仔细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精神状态不错,全然没有她想像中的失落和憔悴。不
禁有一点失望。为什么失望,她也说不清楚。

躲开李毅男炽热的眼神。博荔轻声问他想去哪里玩。李毅男想了想,笑着说: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由我来开车,咱去郊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博荔默默地下了车,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坐进来。只要不让她去宾馆那该死
的房间里,去什么地方她都无所谓。

车驶出了市区,拐上了乡间小路。车里的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李毅男熟练地开着车,眼睛却不时打量着博荔。博荔眼睛直直地看着远方,
心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博荔苍白憔悴的脸,李毅男的心一疼,借换档的机会,伸手抓住了博荔
那冰凉的小手。沉思中的博荔一惊,猛地抽回手,转头看着李毅男,神色有一些
惊吓后的慌乱。

为了缓解压抑的氛围,也为了空气里不再尴尬,博荔打开了车里的音响。挑
选了一张CD放进去。片刻,舒缓的旋律冲淡了车里的沉闷和尴尬,放的是周华
健的那首《忘忧草》。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也许是歌词的意境触动了博荔本已脆弱的神经,也许是窗外那萧瑟的秋景感
染了女人那伤感的心境,博荔的眼睛突然很湿润,她有想哭的感觉。

李毅男的手再次伸过来,这次没有抓住她的小手,只是在她的大腿上拍了拍
表示安慰,并随口问了一句:「我真没想到你也会开车了,是你老公的车还是你
借的?」

博荔看了他一眼,伸手把后视镜上挂着的一张自己的照片反转过来给李毅男
看了看,嘴里淡然地说了句:「这是我的车。」

李毅男猛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半天才幽幽地说了句:「你自己都有车了?看
来你的生活很富足。」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是汽车经销商的老婆,有车不足为奇,没车才是怪
事呢。」

停顿了一下,博荔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爱人的观点,他的老婆就
应该有车,可我上班的时候不会开的,一个中学教师,上班开辆车,我觉得太奢
侈了。」

李毅男没说什么,过了一会才转头看看博荔那略显苍白的脸,轻声说了句:
「博荔,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每天早上我都站在窗前看着那些上班的老师,希
望能看到你的影子,晚上的睡梦里,还会梦到你。」

不知道为什么,李毅男这深情的表白,在博荔听来就好像电影台词一样虚伪
又滑稽,她看了李毅男一眼,忍住了笑意。问出了一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李
毅男,我一直不明白,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怎么就会爱上我呢?我不是
那种看起来很突出,很漂亮的女人,我自己知道我很普通。」

「其实,在中学的时候,我一直就在暗恋着你,只是我始终没有勇气表白而
已,我的懦弱让我失去了最宝贵的机会。」

听了李毅男的话,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博荔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李
毅男,你这话如果说给小女孩听,她一定会被你感动,可惜对于我这个年纪的女
人,这样的话在我听来只会觉得幼稚可笑,一点也不会感动。因为我知道,中学
的时候我就是一只最不起眼的丑小鸭。」

「不错,那时候的你又小又瘦,真的是一只丑小鸭,可女人的魅力不完全取
决于她的容貌,更重要的是她的气质和内在的美。你还记得有一次的模拟考试,
你写的一篇作文吗?就是那篇作文吸引了我。」

「作文?什么作文?高中的时候考试那么多,你说的作文我没印象。」

「我可记得很清楚,那次的作文题目是:「假如我是……」,我们所有的同
学都写得是那种很空洞很理想的东西,唯有你写的是一篇抒情散文,直到现在我
还能记得你作文的内容。不信?你听我给你朗诵。」

10

清了清嗓子,又满含深情地看了博荔一眼,李毅男居然真的开始了朗诵:
「我是一架风车/一架流泪的风车/风来时,我歌唱/风走时,我沉思/只是偶

尔落在叶片上的绿叶/让我想起了什么/却又让风吹散了/我就这样/晨光暮霭

中/我转了又停/停了又转/只是偶尔/偶尔让尘埃迷住了眼睛……」

博荔默默地听着,恍惚有点印象,自己是写过这么一篇作文,当时还被老师
给批评了一通,不过在当时的女同学中间却很流行了一阵。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
了,自己都记不起来的东西,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不觉有了一点感动,但也仅
仅是感动而已。所以当李毅男满怀深情地朗诵完,博荔羞涩笑了一下。才小声说:
「就因为这么一篇幼稚的散文,你就暗恋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觉得这么好笑呢?」

「可能在你来说是很可笑,可在我来说,却是魂牵梦绕。」

「暗恋也好,魂牵梦绕也罢,现在的我们,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高中生了,
彼此都有了家,现在再说这个爱字,我觉得很荒唐。而且,而且你也得到了你想
得到的,所以,今后我们就当是陌路人吧。希望你能忘记我,况且你有老婆,女
人其实都一样。」

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博荔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转头看着李毅男的时
候,她原本犹豫的眼神,突然之间又变得有些灵动了。

博荔的话让李毅男的表情一下子不自在起来,他把车拐下公路,在一条小河
边停下来。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望着博荔,一脸落寞地说:
「女人怎么会都一样呢?你不知道我的生活,我老婆是我老板的妹妹。她没文化,
不懂得关心人,就连我们的孩子她都很少关心,她爱的,只是她自己。我们已经
婚内分居一年多了。说实在话,要是去年的同学会见不到你,我可能真的以为自
己已经忘记你了,可是那一次的聚会以后,你的一切都深深地植入我的脑海里,
从那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我每天都在思念里煎熬着,我才真的明白了什么叫魂
牵梦绕。」

博荔很好奇地看着神情激动地李毅男,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婚内分居?

什么意思?」

「婚内分居就是,我们自己睡自己的,一年多来我们很少有夫妻生活」。

博荔脸一红,赶紧转头看着窗外,沉吟了好半天才说道:「既然没有了感情,
你们就应该好聚好散。这样勉强在一起,不但对你们彼此是个伤害,恐怕还会影
响到孩子。」

「是的,你说得对,我其实就是舍不得孩子,不然早就和她离婚了。现在我
的生命里有了你,我真的觉得自己的生活又有了新的希望。」

听了李毅男的这句话,博荔猛地转过头看着李毅男那张因为激动而有些涨红
的脸,很断然地说:「你的生活和我无关,我已经说了,我今后不会再见你了,
我不想再对不起老公了。我舍不得我的家,也舍不得我的孩子,在这样下去,让
我老公知道了,我的家就完了。」

李毅男一把抓住博荔的手,激动地说:「让他知道了更好,他要是不要你了,
我就离婚娶你,博荔,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

「可是我对你并没有爱的感觉呀?」

博荔轻轻推开他的手,温柔地摇了摇头,李毅男却再次抓住她柔弱的小手,
而且抓得很紧。

「怎么可能呢,你也爱我的,我能感觉出来,前天在宾馆,我真的感觉到了
你的激动。」

「快别说了,实话告诉你吧,前天,我只是,只是被你突然的热吻给迷惑了,
要说爱,我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况且我也觉得你对我的爱很虚幻,很荒谬,
我觉得咱都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了,我们这个年龄人的爱不应该是这样的。」

李毅男慢慢地放开了博荔的手,想了一会才低沉着声音问她:「我的爱很荒
谬?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爱才真实呢?」

「我觉得,我们已经过了那种整天把爱挂在嘴上的时光了,这样的爱很不现
实,要问我的感觉吗?」

博荔眼睛看着远方那飘摇的柳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男人模糊的影子,这个
男人很淡然也很忧郁,虽然和这个男人没见过,但是每次想起他,博荔都会隐隐
有心疼的感觉。

「我觉得,我们这个年龄的爱,应该是那种,只要一想起来,心就会很温柔
地疼」。

博荔的话让李毅男的心沉了一下,他仔细地审视着博荔的表情,发现在她的
脸上,有一层柔情的光晕,让她看起来很娴静很温柔,而她那沉思的表情却说明,
她的心里真的没有自己的位置,这让李毅男很有些沮丧。

博荔收回远眺的目光,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李毅男,略带歉意的一笑,温柔地
问了句:「你和你爱人现在还接吻吗?」

正在沮丧的李毅男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有接吻呀,不过很少了,也没什么
感觉。」

哦,博荔的脸色满满的凝重了起来,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半天才抬头看了
一眼李毅男,神态有些落寞地说了句:「我有点累了,咱们回去吧,好吗?」

李毅男看着博荔,他有点想不明白,自己都已经得到了她的身体,怎么反倒
失去了她的心呢?他还想说点煽情的话来调和一下气氛,做一点最后的努力。河
边沙滩上这空灵的寂静让他有点想入非非,本来以为今天还能够一尝所愿,可是
现在看博荔的情绪,李毅男还是压抑住了内心强烈的骚动,默默地发动起车子,
走上了返程之路。

11

傍晚的天空,再一次阴云密布,看来一场秋雨又是迟早的事,潮湿又沉闷的
空气让人呼吸起来很不顺畅。

坐在车里的石晏,把一瓶冻成冰砣的矿泉水贴在脸上,让这冰冷的刺激驱赶
阵阵睡意。他努力地睁开生涩的眼皮,死死盯着马路对面的那家空车配货站。

石晏和重案组的兄弟们已经在这里蹲守两天了。他们是前天下午接到密报,
从广州发过来的两个组合音响里,藏匿了一批摇头丸。

从接到密报开始,石晏就带着他的弟兄们在这家空车配货站周围开始了秘密
蹲守,可是两天过去了,依然没有看到取货人的影子。

把车窗的玻璃芡开一点缝隙,可吹进来的空气却潮湿难耐。石晏看了看副驾
驶和后坐上酣睡着的两个兄弟,摇了摇头,这要是能痛快地洗个澡,该有多好。

一想到洗澡,石晏就感觉全身像爬上来千百个小蚂蚁一样,痒得难受。

挠了挠蓬乱油腻的头发,又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里面的冰砣已经溶化成
矿泉水了,把水瓶扔到一边,石晏拿起对讲机,通知旁边面包车里的兄弟们精神
点,然后自己走下车,左右看了看,朝前面一家小卖店走去。

从小卖店出来,石晏手里提着几瓶冰冻的矿泉水和两包香烟,刚要朝自己的
车走过去,却发现一个上了年纪的盲人,正用盲杖摸索着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过
来。由于人行道上立着好多小商店自制广告牌,所以盲人走得磕磕绊绊很艰难。

石晏见状急忙走过去扶住盲人,和蔼地问道:「老人家,您这是要去哪里?」

盲人站定身子,侧着耳朵听了一下声音,对石晏说:「我饿了,想找个小饭
馆吃点面,以前记得这好像有一家面馆来着,怎么找不到了呢?」

石晏抬头看了看,马路对面不远处就有一家面馆。于是边搀扶着盲人到路边,
一边大声地告诉他:「您呀,在这过马路,然后朝右侧走五十米左右,那里有一
个小面馆,来,我扶你过去吧。」

石晏刚把盲人领到马路边,突然看到自己的手下的侦察员小刘在车里拼命地
冲他招手,石晏心里一激灵,他知道一定是有情况了,就急忙对盲老人说:「老
人家,您就从这里过马路吧,我还有事,您小心点。」

说完就急忙朝自己的车跑过去,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车跟前,小刘趴在车窗
上急切地对他说:「队长,里面传来消息,取货人刚才来电话说马上来取货。」

石晏的精神一振,刚要开门上车,就听身后传来刺耳的急刹车声,伴着一声
惨叫传了过来。石晏的心猛地一沉,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转过头来的石晏,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场景。那个盲人倒在一辆出租车
前,身体很痛苦地扭曲着,在他扭曲的身体下面,是一滩殷红的鲜血,盲人那苍
白的脸,就贴在那摊殷红的鲜血上,看起来异常的醒目。

看到鲜血的那一瞬间,石晏的大脑一片空白,身子摇晃了一下,要不是靠在
车门上,他恐怕都会摔倒。下意识地,他想朝那个盲人走过去。这个时候的石晏,
被那摊鲜血刺激得有些懵懂。作为一个刑警,按说血淋淋的场面看过太多了,可
今天不一样,潜意识里,石晏觉得这个被撞的盲人好像和自己有那么一点瓜葛。

就在石晏刚要挪动脚步的时候,车里小刘的一句话把有些懵懂的石晏唤醒。

「队长,目标出现了。」

石晏猛地清醒过来,看了看小刘。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路。可惜,混乱的
人群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是从人缝里看到了一点猩红的血迹。

转身迅速钻进车里,用力捶了一下有些晕眩的头,石晏一边伸手去拿望远镜,
一边问小刘什么情况。

小刘一指对面的一辆银色桑塔纳轿车,对石晏说:「队长你看,那辆车已经
转了两圈了,现在停在配货站门前已经有几分钟了,就是没见人下来,这里一定
有情况。」

石晏没说话,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那辆银色的桑塔纳。他发现那辆车虽然停
在那,但并没有熄火。

石宴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那辆桑塔纳,一边拿起对讲机,告诉面包车里的侦
察员,一定要沉住气。

桑塔纳的车门突然打开来,先是伸出来一只穿着棕色皮鞋的脚,接着探出来
一颗铮亮的大光头,然后一个胖男人从车里慢慢地走了下来。

胖男人嘴里叼着烟,靠在车门上,警惕地四下巡视着,当他的脸转过来的时
候,这边车里的小刘突然惊叫了一声:「队长,你看,是尹钢。」

石晏没说话,眼睛依然紧紧地贴在望远镜上。不过从他那频繁蠕动的喉结上,
就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和兴奋,这是他的特点,一紧张或者兴奋,就拼命的咽口水。

尹钢那光秃秃的大脑袋,对于石晏来说简直太熟悉了,甚至有几次都在他的
梦里出现过。这个一年前从自己手里溜掉的家伙,看来今天又送到自己嘴边上了。

一年前,石晏主抓的一个贩卖杜冷丁的案子,主犯就是这个秃头尹钢。就在
石晏准备收网的时候,尹钢嗅出了危险,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内线报告,
他潜逃到了俄罗斯。那一次石晏不但差点挨个处分,而且内心里老是感觉同行在
背后嘲笑自己。

一年多以来,石晏对这个秃头一直耿耿于怀。刚才第一眼看到那个铮亮的秃
头,石晏的心就是一震。虽然还没看到秃头的脸,但是石晏已经能肯定,这个家
伙就是尹钢。

尹钢的秃头不是剃的,而是因为一种奇怪的病而脱落了全身的毛发,甚至连
眉毛都没有。现在石晏从望远镜里,又一次清晰的看到了这张熟悉的脸。在那没
有眉毛的脸上,一双狡诈又凶残的眼睛,正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片刻,尹钢扔掉手里的烟头,转身朝配货站走去,当他就要走到配货站门口
的时候,突然又转身走了回来,直接上了那辆银色的桑塔纳,一溜烟朝北方开了
出去。

小刘急忙要发动车子,石晏一摆手制止了他。拿起对讲机命令道:「第二小
组注意,不要轻举妄动,这个家伙在反侦察,他的后面一定有尾巴,大家沉住气,
这家伙肯定还会回来的。」

果然,石晏的话音刚落,从配货站旁边的胡同里窜出来一辆两轮摩托车,在
那辆银色桑塔纳后面不紧不慢地跟了下去,车上的人戴着大号的头盔,左右警惕
地观察着,一会就和桑塔纳一起消失在车海里。小刘一拍方向盘骂了一句:「这
孙子。真他妈狡猾。还学会反侦查了。」

石晏松了一口气,没说话。默默地拿起矿泉水刚喝了一口,猛地想起了被撞
的盲人。急忙放下水回头看。马路上已经平静了,除了地上那一滩殷红的鲜血,
已经看不出车祸的痕迹。石晏转头问小刘:「刚才被撞的盲人呢?看到没有?」

「好像出租车送医院了吧,一直盯着尹钢了,没注意那个盲人。怎么了队长?

你认识那个盲人?」

「唉,倒是不认识,不过,是我告诉他去马路对面的,要是我把他领过去就
好了。他就不会被撞死了。」

「队长。我看好像没死。再说,你不是有任务吗?这事怪不得你的,都是他
的命不好。」

石晏愣了一会,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是呀,可能这都是命里注定的。」

石晏说完,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可他马上就睁开了眼睛,因为他一闭上
眼睛,眼前就出现了那一滩殷红的鲜血,那片殷红让他有眩晕的感觉。

12

睁开眼睛的石晏有些恍惚。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一盒火柴,这是那种酒店
里赠送给客人的大号火柴。石晏划着了一根火柴,在鼻子下面晃动了一下,那刺
鼻的二氧化硫味让他镇静了许多。

刚扔掉已经熄灭的火柴杆,石晏就发现,那辆银色的桑塔纳又悄然返了回来,
那辆摩托车也远远地跟在后面。石晏忙拿起望远镜,紧张地注视着那辆银色的桑
塔纳。

桑塔纳开到配货站门前,这次没有犹豫,尹钢下了车直接就进了配货站,跟
着他还下来两个小伙子。不一会,两个小伙子就从配货站里搬出来两个长方形的
纸箱,把纸箱小心地放到桑塔纳的后备箱里。尹钢左右看了一眼,急忙上车。桑
塔纳转了个头,朝北方开了下去,后面那辆摩托车也紧跟着冲了出去。

小刘发动车子,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尹钢的车。石晏拿着对讲机的手都在微微
地颤抖,天已经蒙蒙黑了,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石晏指挥着后面的面包车跟上去,
两辆车交叉着跟踪尹钢。

狡猾的尹钢开着桑塔纳在城里繁华的街道上转着圈。那辆摩托车已经消失了。

石晏他们很耐心的跟在桑塔纳后面。天上又飘起了小雨。坐在车里的石晏紧
张得脸上流淌着和小雨一样细密的汗珠。他把脸贴在车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死
死盯着尹钢那辆银色的桑塔纳。

在路上转悠了一个多小时,尹钢的桑塔纳终于拐进了一个住宅小区,在小区
的一个楼门前停下来。尹钢先下了车,左右观察了一会,才走进身后的楼门里。

石晏的车停在不远处的黑影里,用望远镜盯着那辆桑塔纳。黑暗里,石晏的
脸色阴沉得有些冰冷。小刘几次想和他说话,都没敢开口。他太了解石晏了,这
个平时看起来斯文甚至有点木讷的队长,一旦进入案情,就会变得冷静又专横。

一句话说不对他都可能大发脾气,所以尽管这个时候小刘觉得应该靠近罪犯
的车辆,可是看到石晏在望远镜后面那双阴冷的眼睛,他还是悄悄地把话咽了下
去。

桑塔纳的车门打开了,两个年轻人走下来,绕到车后备箱里搬那两个纸箱,
石晏立刻放下望远镜。拿起对讲机命令道。

「全体注意,悄悄跟过去,务必跟着案犯冲进房间。注意,案犯很可能手里
有枪,大家小心点,行动!」

七八个人悄悄地下了车,借着黑夜的掩护,悄悄地接近了楼房门口。当听到
三楼传来开门的声音时,石晏如同一只灵动的豹子一样,三步两步就冲上了楼梯。

就在房门几乎要关上的一瞬间,石晏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拉开房门,同时
飞起一脚,把门口的一个年轻人踢得飞了出去。石晏用枪朝屋里一指,嘴里大吼
了一声:「别动!警察!」

嘴里喊着,石晏已经冲进了屋子,他没管别人,一双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
那颗铮亮的大光头。两步跳过去,坐在沙发上的尹钢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石
晏死命地摔倒在地上。石晏手里的枪口紧紧地顶在尹钢光秃的脑袋上,因为激动,
他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怪异的颤抖:「尹钢,老伙计,又见到你了。你可别动,
我的手在发抖,小心我走火报销了你。」

尹钢果然没敢挣扎,只是歪着头,用恶毒的眼睛四下看了一眼,当看到石晏
那黑洞洞的枪口和喷火的眼睛时,尹钢哀号了一声,一下子瘫软了。

小刘跑过来,用手铐锁住了尹钢,石晏这才直起身来看了看房间里的情况。

除了尹钢和那两个年轻人,房间里还有一个穿着睡衣的,二十六七岁的女人。
石晏命令这几个人靠墙蹲下来,自己拎着手枪,把房间里简单的搜索了一下。

房间里很简单,两个卧室里,除了两张简易的床,什么都没有。客厅里也就
是一张破旧的沙发,厨房里除了一张桌子,就是几个脏乎乎的饭碗和一个小铝锅。

小铝锅里还冒着热气,里面是一锅已经煮烂的方便面,再有就是满地的方便
面袋。

看来这里只是个临时租住的地方。

石晏把枪插进枪套,回到客厅命令拆开那两个纸箱。打开纸箱,里面是两个
古茶色的组合音箱。拆开音箱的后盖。从里面掏出来的摇头丸都是小包装,每包
一百粒,一共二百包。石晏看着小刘嘿嘿笑了一下:「两万粒摇头丸,再加上尹
钢这条大鱼。兄弟们,这下咱重案队又要立功了。」

几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几天来的疲惫一扫而光。石晏命令把四个案犯押回
局里去,只留下小刘和另一个叫海龙的侦察员和自己留在房间里继续蹲守。

等房间里安静下来,小刘看了看房间里简单的陈设,有点纳闷地问石晏:
「队长,房间里这么简单,也没什么搜查的价值了。咱们干嘛还留下?」

石晏深沉地一笑,沉吟了一下才说:「还记得那个骑摩托车的家伙吗?我有
个预感,这家伙一定还会来的。」

「对呀,怎么把那家伙给忘了呢?我说队长,你怎么就预感他能回来?」

「要是我的预感不错的话,那家伙是去联系买家去了,你想呀,这么大一批
摇头丸,一定是要往外批发的。」

石晏的话音刚落,仿佛在验证他的预感一样,从远而近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
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石晏一挥手,小刘和海龙立刻隐蔽到门口。石
晏悄悄走到防盗门后,从探视镜里望出去。

一会儿,走廊的楼梯上走上来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穿着皮夹克,手里
拎着个大号的头盔。这家伙大咧咧地走到门前,轻轻而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

石晏悄悄打开门锁,屏住呼吸,猛地把门拉开,在那家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
候,石晏一伸手抓住他的长头发,用力往屋子里一拽。那家伙哎呀一声摔了进来,
没等爬起来,小刘和海龙立刻跳过去骑到他的身上,没容挣扎,手铐就已经锁在
他手腕上。

石晏走过来,蹲下身子抓起他的胳膊一撸衣袖,这家伙的胳膊上布满了密密
麻麻的针眼,有的针眼已经溃烂流脓。石晏厌恶地呸了一口,站起来对小刘吩咐
道:「你和海龙把他带回去,记住,一定要把他单独关押,这小子是瘾君子,小
心他自残。把尹钢的桑塔纳给我留下,我一会开车自己回去。」

13

小刘和海龙押着犯人走了。石晏里外屋又转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
得哪儿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劲。

房子里太简单了,根本不用看。他又进了厨房,厨房里也一目了然。除了那
张桌子,就是一个小储藏间。那个储藏间刚才海龙已经看过了,说除了一堆废纸
箱就是一个大红的塑料水缸,没有别的。

石晏进卫生间看了一眼,卫生间里脏兮兮的,除了用过的手纸外,还有很多
的锡纸,吸管和注射器。石晏捂着鼻子退了出来,刚要往外走,突然隐约地听到
一点声音。

石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明白自己那里不对劲了,他的第六感觉一向很准,
这个房间里还有人,而且他感觉到,一定是个女人,因为他的嗅觉非常灵敏。

石晏抽出手枪紧紧地握在手里,站在客厅的中间仔细地倾听着。房间里很静,
静得能听清楚外面淅沥的雨滴打落在窗户上的声音。石晏悄悄地朝厨房走去,走
到厨房中间,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很淡的一点女人体香从储藏间传出来。他悄悄
地走到储藏间门前,一把拉开储藏间的门,储藏间里除了几个空纸箱外,只有一
个硕大的红色塑料水桶倒扣在地上。石晏用脚踢了一下塑料水桶,大声命令道:
「出来!」

水桶动了一下,然后突然翻到,一个女人从水桶里面站了出来,大概是蹲得
太久腿已经麻木了,刚站起来,哎呀叫了一声,人又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石晏慢慢地把枪插进枪套,借着厨房昏暗的灯光看着坐在地上的这个女人。

二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一套紧身的牛仔服。长得不算太漂亮,纷乱的长发,
小巧的身材,看起来蛮有女人味,因为害怕的关系,她的眼睛一直不敢看石晏,
低着头揉着腿,嘴里小声呻吟着。石晏皱起眉头威严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
什么躲在这里?」

女人不说话,揉着大腿还在低声呻吟着,不时用眼角偷偷地漂石晏一眼,石
晏生气地用脚尖在她身上轻轻踢了一下。

「别这装死了,跟我出来。」

女人老实地站起来,跟着石晏走进客厅,石晏坐在沙发上,严肃地看了女人

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怎么藏在储藏间里?」

女人低着头,秀美的长发垂下来遮挡了脸庞,她的眼睛从长发的缝隙里偷偷
看了石晏一眼,喏喏地小声说:「我叫李冰,是黑猫夜总会的售酒小姐,今天晚
上是钢哥,啊,不,是尹钢把我叫来的,我们哪敢不来呀,尹钢这人很凶,不来
会被他打死的。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厨房煮方便面,听到声音我很害怕,
就钻到储藏间的水桶里了。求求你警察大哥,放了我吧,我不是坏人。」

李冰说着,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石晏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声,让她把衣袖撸
起来,看了看她的胳膊,又看了看她的脸色,凭经验知道这个女人还没有吸毒,
暗自松了口气。边拿出手机准备给小刘打电话,边命令李冰靠墙站好,等着来人
带回局里。

石晏刚拨了号码,还没等按呼叫键。这个叫李冰的女人突然疯了一样扑过来,
一下子跪在石晏的面前,两手抓着石晏的膝盖拼命摇晃着,嘴里急促地哀求道:
「警察大哥,求求你了,千万别把我带回去,求你放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求求你了,千万别把我带走,你要是真的把我带回局里,我这一生就毁了。我向
您承认吧,我其实是师范学院的学生,今年已经大三了,再有一年就要毕业了。

您说,我这样是被带回去,那学校知道了,肯定会开除我的。我家是农村的,
为了我上学,家里已经借了好多钱。我要不是为了给家里省点钱,谁愿意出来干
这个呀。」

李冰边说边从口袋里翻出来一本学生证,递到了石晏的手里。石晏打看了一
眼。果然是师范学院的学生证,学生证上的名字真的是李冰。石晏低头看了看这
个女人的脸,又看了看学生证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天真无邪,而面前的李
冰看起来却有了许多的风尘味。石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把学生证扔到了李冰的
怀里。

李冰急忙把学生证塞进自己的包里。却又从包里面翻出几百元钱塞进石晏的
怀里,看看不多,又从脖子上摘下项链,手指上退下来戒指,一古脑儿塞给了石
晏。石晏气得满脸通红,一把推开李冰,把钱和首饰摔在她的脸上。

「你少来这套,小心我告你贿赂,你给我老实站好,等着来人带你。」

李冰哭得更厉害了,爬过来跪在石晏面前苦苦地哀求着:「警察大哥,大哥
我求求你了,千万别把我带局里去,那样我可就完了。我没贩毒,真的,我就是
来陪尹钢的。求你了警察大哥,这样吧,我好好伺候大哥你一次,您就饶了我吧。」

李冰说着,手真的就朝石晏的身体上摸了过去,这让石晏真的愤怒了,一甩
手,啪地一个耳光把李冰打倒在地上,嘴里愤恨地骂了句:「不要脸的东西,给
我滚一边去。」

李冰抬起头,嘴角上流出了殷红的鲜血。她突然不哭了,盯着石晏狠狠地说:
「大哥,我是个在校的大学生,明年就要毕业了。你今天要是把我带走,我这辈
子就算毁了,我宁可跳楼也绝不让你带到警察局去。」

说着站起来,甩了一下长长的头发,嘴角的血迹也不擦一下,就这么和石晏
冷眼对视着。看到她嘴角的鲜血,石晏的头突然一晕,眼前闪烁出一片金星。白
天那一摊猩红的鲜血又出现在脑海里,他的呼吸一下子沉重起来,心绪开始不可
抑制地烦躁了起来。

李冰嘴角的鲜血越流越多,已经染红了她的嘴唇,这血红的嘴唇在夜晚的灯
光下看起来带着殷红的诡异。

石晏盯着那血红的嘴唇,他很清楚,这个女人现在肯定不能带回局里,因为
他刚到打了她,如果让稽查处知道了,那他的麻烦就大了。况且,女人那哀怨的
眼神,猩红的嘴唇,都让石晏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的手在颤抖,心在狂跳,意
识在慢慢地变得模糊。隐匿在他内心深处的那个魔魇仿佛正在用来自地狱里的声
音对他说:「石晏,惩罚她,她是个妓女,是个魔鬼,你应该惩罚她。」

石晏的内心里,还有一个意识在挣扎着,在对那个梦魇拒绝着,可这挣扎已
经有些无奈了,他心中的意识很模糊地对梦魇说:「不行,石晏。你是警察,你
不能这样做。」

那个魔魇的声音更顽固也更清晰:「就因为你是警察,她是人渣,你才要惩
罚她,你的惩罚对她来说是挽救,惩罚她,再放了她,你给她的教训就是挽救了
她。」

内心痛苦挣扎着的石晏,抬头看着李冰。李冰还在和他哀求着什么,可石晏
的耳朵里嗡嗡作响,除了那个梦魇般的心魔发出的声音,他几乎什么都听不到,
他只看到两片血红的嘴唇在性感地蠕动着。李冰那纷乱的长发,苍白的脸庞,血
红的嘴唇,此刻就像地狱里的女妖在勾引着石晏那已经渐渐没有了意识的灵魂。

当李冰再一次跪倒在石晏的身前,仰起脸来祈求他的时候,石晏再也抑制不
住魔鬼般的冲动,一把抓住李冰纷乱的长发,把她的头慢慢地按向自己的胯下,
同时嘴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吟。

李冰痛苦挣扎了一下,然后无奈地顺从了,她伸出颤抖的手,慢慢地解开了
石晏裤子上的拉链。石晏脸涨得通红,眼睛闪着阴冷的光,他低头盯着李冰那血
红的嘴唇,当李冰伸手要去擦掉嘴上的鲜血时,石晏挡住了李冰的手,狰狞地笑
着摇了摇头,把李冰的脸朝自己的胯间按下去。

李冰慢慢地张开嘴,屈辱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滴在石晏的腿上,石晏坐在
沙发上,低头看着李冰那扭曲的脸庞和猩红的嘴唇,突然看到了她的眼睛,她的
眼睛里满是屈辱和怨毒,那怨毒的眼神,让石晏心里一惊,他突然想到,这个女
人要是使劲一咬,自己就可能成太监。屈辱中的女人,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想到这他悄悄地拔出手枪握在了手里。

李冰终于含住了石晏的命根。石晏的身体其实已经麻木了,他根本没有感觉
到李冰嘴里的温度,甚至没有感觉到来自自己命根的快感。他只是看着李冰那血
红的嘴唇感到无比的刺激。

仿佛终于释放了白天的郁闷,石晏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吼。他把手枪顶在李
冰的脖子上,看着李冰惊恐的眼神和苍白如纸的脸,看着她的泪水一滴滴流到嘴
角,她嘴里的血水和唾液,还有自己的排泄物,混合成泛着泡沫的红色液体,又
从她的嘴里慢慢流出来,一直流到自己的腿上。这惊艳的刺激让石晏激动得全身
颤抖,如野兽一样低声喘息着,呻吟着。终于,他在极致的快感中宣泄了。宣泄
后的石晏哆嗦着抬起脚,一脚踹开李冰,声音颤抖着骂了一句:「滚,臭婊子,
拿上你的钱和东西,别再让我看到你。」

当石晏走出楼门,站在雨中的时候,他已经清醒过来了。抬头看了看楼上依
然亮着灯的房间。回想起李冰那怨恨的眼神,石晏不由打了个冷战。他不敢再看
那个房间的窗户,仿佛在那窗户的后面,正有个魔鬼在对他嘲讽地冷笑着。

14

慢慢走到尹钢那辆银色桑塔纳前,石晏靠在车门上。在雨中站了好一会,直
到雨水把身上的衣服都淋透了,那冰冷的刺激让他从心里往外颤抖。他才拿出钥
匙打开了车门钻进车里。

手哆嗦着从口袋里摸出来那盒火柴,石晏从火柴盒里抽出来一根火柴杆,看
看已经湿的不可能点着了,他就用手把火柴头碾碎,把火药沫放到鼻子底下使劲
地嗅了起来。

把车开到灯火阑珊的马路上,雨中的街道格外的宁静,路灯也格外的朦胧。

石晏没有开雨刷器,任由细密的雨点雾一样飘洒在车玻璃上。他想努力让自
己的心情黯淡起来,他更想谴责自己的灵魂。同时,他也很想为自己刚才淫亵的
举动忏悔,可是很奇怪,他做不到,他的心情非但没有黯淡,反而很明朗,有一
种说不出来的畅快感。那是一种尽情宣泄后的轻松和畅快。这种感觉让他很害怕,
他知道这样很危险,可他又无法抑制住这发自内心的畅快感。

雨点越来越稠密,滴落在车玻璃上形成了一层雨雾。石晏打开雨刷器,唰地
一下划开雨雾,前面的视线豁然开朗。再关掉雨刷器,雨雾立刻又重新慢慢了视
线。一如他此刻的心境,迷茫又混沌。

凌晨的时候,石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里。洗了一个热水澡,准备好好
睡一大觉。在睡觉以前,他打开自己的那本《神探破案心得》,除了细致地总结
了这次的破案心得外,他也如实地记录了自己丑恶的举动,以及当时自己淫亵的
心态变化,在总结的最后,石晏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那个叫李冰的女孩子,被我惩戒后放掉了,也许我的惩罚是淫辱甚至邪恶的,
但是,我相信留给她的记忆也会是刻骨铭心的,如果这一次的惩诫能让她从此恐
惧罪恶,远离深渊,那我的行为无疑就是公德一件;如果我对她的惩诫让她一生
都生活在梦魇里无法自拔,那么,这就是她的罪有应得。人的一生,总是要为自
己的错误付出应有的代价,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望着墙上我那身威严的警服,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看过的那部取自聊斋的电
影《画皮》。觉得自己就像那里面的那个妖魔,白天穿上画皮,是娇艳如花的美
女,夜晚脱去伪装,就是个邪恶的魔鬼。不知道哪一天,我也要为自己的错误付
出应有的代价。明知道不应该,但我却无法遏制自己内心的魔魇,我为此而恐惧,
深深地恐惧。

写完这些话,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穿着舒适的睡衣走进卧室,看到那宽
大温暖的床,石晏才想起老婆来,出差已经好几天了,大概也该回来了。边拉上
厚厚的窗帘,边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有病的岳父了。打了个哈气,把自
己塞进被窝,在这黎明的早晨,石晏睡得很香甜。

15

北京。希尔顿酒店的小酒吧里。何旭和付雪霏坐在一个角落里,他们已经喝
了好一会了。付雪霏的脸上泛起了驼红的酒晕,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也显得朦
胧又迷离。

对面的何旭早已脱掉西装,拉开领带,解开了衬衣的扣子。他睁着惺忪的醉
眼看着付雪霏,手里却很娴熟里摆弄着一个精制的打火机。那钢质的打火机在他
的手指间变着花样来回地翻转着,打火机盖在来回的开合过程中,发出金属质感
的脆响。看着他手里的打火机,付雪霏很奇怪地问何旭,「你不吸烟,干嘛总带
着个打火机?而且我发现,你特爱摆弄它。」

何旭举起打火机,拿到眼前细心地端详着,又很夸张地在打火机上吻了一下,
才慢悠悠地说。

「这打火机对我来说,它不是简单的打火机,而是我成功的一块敲门砖。我
能有今天的成就,它有着一定的功劳 .」

付雪霏把身子伏在桌面上,用很欣赏的眼色看着何旭,温柔地问道。

「它一定和你的创业史有很大的关系吧,能给我讲一讲你的故事吗?我对成
功的男人非常崇拜,包括你的恋爱,你的家庭。」

何旭潇洒地一甩手,把手中的打火机点燃,盯着那蓝色的火苗出了一会神。

啪地一声关掉打火机,小心地放到腰间的一个皮套里,这才看着付雪霏微微
一笑。

「难得今天心情好,就和你聊聊我的过去吧。不过说好了,我这可不是炫耀」

何旭端起面前的啤酒杯,一口气喝掉杯中的啤酒,长长地呼出一大口的酒气,
拿起酒瓶给自己的杯子里斟满了啤酒。望着杯子里升腾着的琥珀色泡沫,何旭声
音里带着落寞的低沉。

「我和老婆是大学同学,我家是农村的,而她的家是大连市的。毕业后,她
本来有机会回大连,回到父母的身边。可是为了爱情,她还是跟着我来到了这个
陌生的城市。要知道,她可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为此,我一
生都感激她。」

「在这个城市工作了半年后,我们就结了婚,婚礼很寒酸。那时候在这个城
市里,我们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也没办什么酒席,更没有豪华的车队。如今,每
次去参加别人那豪华的婚礼,我就感觉对老婆的愧疚太多了 .」

「婚后我们没有房子,只好租住在别人家院门前的一个小土房里。那小土房
夏天潮湿闷热,冬天阴冷透风。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那时候她是个中学老师,我
只是一个党办的小秘书。两个人的工资除去吃穿,也就勉强够支付那个小土坯房
的房租了。不过虽然那时候的环境那么恶劣,但是我们的感情却是火热的,甚至
热的发白。」

热的发白?付雪霏小声地重复了一句何旭的话,并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何旭。

何旭抬头看了看疑惑的付雪霏,微笑着解释道。

「是的,热的发白。一般人们的概念里,形容感情都是火热的,但我觉得用
火热来形容那时候我们夫妻的感情是远远不够的。火的温度燃烧到超高温的时候,
火光就不是红色的了,而是白色的。所以我才说,那时候我们的感情是白热的。

比炽热的温度还要高。」

付雪霏看着何旭的脸,很向往地问。

「你老婆漂亮吗?大连的女孩好像都很漂亮的?」

「若按一般人的眼光来说,我老婆不算漂亮。她纤细单薄。没有女人的圆润
和丰腴,更没有夺目的魅力 .但是在男人眼里,她应该就是那种最理想的妻子。

她温柔,贤惠,善解人意,又很浪漫。」

「那时候我们夫妻俩可真的是只恨昼长夜短,每个黑暗的夜晚都是我们夫妻
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候。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们俩因为缠绵的时候声音太大,经
常遭到房东的抗议。嘿嘿想想那时候真是好呀 .」

何旭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盯着杯子的眼神里透射着几许的温柔。付雪霏看
的不禁有点呆了,好半天才小声问道;

「那后来呢?」

「那时候我们太年轻了,也太粗心了,只顾得欢娱而忽视了避孕,结果她怀
孕了。就在她即将分娩的时候,她的父母从大连来到了我们身边。进了家门,看
了我们生活的环境,她的妈妈当时就哭了。他们不敢想象,他们的宝贝女儿,在
这样的环境里是怎么生活的。」

「那天晚上的情景我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不,应该叫刻骨铭心。那天晚上,
是我生命的一个转折点。记得那天的半夜,岳父把我叫到外面,给了我一个存折,
里面有五万元钱。岳父让我买个小房子。其实老人家也就有那么多钱了,可以说
老人家已经倾其所有了。那天晚上岳父说了很多的话,大部分我都忘记了,只记
住了一句话。他说,男子汉,就应该给老婆孩子一个温暖的窝,否则就不应该结
婚娶老婆。

岳父的话,就像一把锥子,扎得我心疼。其实我原本就是一个自卑的人,试
想,我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家里一贫如洗,能娶到这样的老婆,对我来说
不吝于天上掉下个大元宝。能娶到这么好的女人,原本我还有一些洋洋得意,沾
沾自喜 .可是岳父的一席话,让我从盲目自得中清醒过来。是呀,连一个起码的
安乐窝都不能给女人,我还有什么资格娶妻生子。」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经过反复考虑,我决定辞职下海经商。于是我辞掉
了舒服但清贫的党办秘书工作,在孩子满月的那天,我用岳父给的五万元购房款,
开了一间小小的车行。」

何旭说到这,仿佛很压抑,他又喝了一大口的啤酒。看了看对面的付雪霏,
付雪霏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朦胧的柔美。那双漂亮的眼睛,正痴迷地看
着自己,于是笑着问道;

「听我讲这些,是不是很无聊?」

付雪霏也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幽幽地说;

「怎么会呢?我都已经听入迷了。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细心观察着
你。人都说灯下看美女,我刚才突然发现,灯下看男人,其实也很迷人。我真的
很有兴趣听你讲下去,不过我想,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你一定也很坎坷吧」

「别提了,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像噩梦一样,那时候手里就那么五万元钱。

除去租办公点,已经所剩无几。根本不够上货的,我就从天津赊车回来代卖。
虽然这样代卖成本高,利润小,但是没办法,谁让我没钱上货呢。」

「其实我还是挺有做生意的天赋的,小时候在农村,我五六岁的时候。那些
叔叔大爷老是逗我玩,看到我就要揪我的小鸡鸡吃,我就不让。想揪也行,一次
两毛钱,先给钱在给揪鸡鸡吃,嘿嘿,你别笑呀小雪。」

何旭自己也忍不住,和付雪霏一起笑了起来。笑够了,他又喝进去一大杯的
啤酒,摇摇头继续说道。

「等我再大一点,就学会拍了马屁。我爷爷喜欢抽旱烟袋,我就在口袋里放
一盒火柴。只要爷爷一拿起杆烟袋,我就立刻给点上火。那时候爷爷最喜欢我了,
每次给爷爷点完烟,他都会在我屁股上打一下。而我,也就能名正言顺地从爷爷
攒的鸡蛋筐里,拿一个鸡蛋去柴火堆里烧着吃了。」

「就是给爷爷点烟的经历提醒了我,在我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我就买了一个
高级打火机。每次出去办事,只要是我能用得到的人,不论尊卑贵贱,不论年龄
大小,见面我就递上香烟,然后立刻给点上火,同时再送上一个献媚的微笑。就
这样,我点呀点,笑呀笑。终于点出了今天这一片天地 .你说,我的打火机是不
是劳苦功高?」

「同时我还要感谢那一年多的秘书生活,这几天咱们出门打车,你老是夸我
有绅士风度,知道给女士开车门。其实你并不知道,我的这些所谓的绅士风度,
是我在做党办秘书的时候,陪领导出门,经常为领导开车门而养成的习惯。还有
主动为男士点烟,这些动作如今已经变成我的下意识习惯。我都不知道这些下意
识动作对于我来说,是不是一种悲哀。很多时候我都鄙视我的虚伪。更痛恨我骨
子里的自卑」

何旭用力地拍了拍腰间的打火机,醉眼朦胧地举起酒杯,在付雪霏面前的杯
子上碰了一下。也不管付雪霏的反应,自己一仰头又是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啤
酒。把空酒杯往桌子上一墩,靠在椅子上重重地呼出一口酒气。

付雪霏替他把酒倒满,看着他涨红的脸,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你现在还自卑吗?你已经成功了。就不应该再自卑了吧?」

「你说错了,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自卑。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害怕
被别人看不起。你就说我这身西服吧。」

何旭拎起身边的那件深蓝色的西装。在眼前抖落了一下。

「难道男人穿上这西装就有身分了?就是成功人士了?不见得吧?可我就是
不自觉地老要穿上它,老是要把自己装扮得很成功。我不仅要穿名牌衣服,还要
用最新款的手机,开最新款的车。甚至,连我那当中学老师的老婆,我都要送她
一辆车开。其实我也知道,她并不喜欢开车,她更喜欢坐在我的车上。可是,虚
荣心告诉我,我这样一个成功的汽车经销商,老婆就一定要有车开。

「怎么,你老婆不喜欢你送她的车?」

付雪霏瞪大了眼睛看着何旭,何旭没有看付雪霏,只是很用力地摇着头。

「她不喜欢,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她说,她一个中学老师,上班开一辆
轿车,她们校长上班还要骑摩托车上班呢,这成什么样子。再说,她一开车就紧
张,全然体会不到驾驶的乐趣。你说,我老婆是不是不懂生活?」

「那到未必是不懂生活,只是她可能生活的很低调,这样的女人很容易满足。
其实,女人对车的喜好,真的和男人不一样。」

付雪霏也把自己靠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何旭。何旭正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等着听她下面的话,付雪霏沉吟了一下,别有深意地说道。

「对于车,男人喜欢那种风驰电掣的快感,而女人却喜欢它的优雅和舒适,
这一点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驾驶中的优越感。而
且女人往往比男人更重视这一点。女人开车,享受的不是驾驶乐趣,而是别人羡
慕的目光。就像女人喜欢钻石,不是因为钻石有多漂亮,而是因为它的价值所赋
予它的炫耀功能。所以,如果我有你这样的老公,我就一定要一辆漂亮的车来开。

不为别的,只为了心理上的满足感。」

付雪霏说完,一个迷离的媚眼从何旭的脸上轻盈地瞟过,何旭的心被这一瞟
激荡起男人的豪迈,一拍胸脯豪爽地说。

「不就是一辆车吗?小意思。只要你喜欢,等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辆车。

可能不是最漂亮的,但一定是能给你满足感的车。」

付雪霏的心怦然一跳,她好像听清楚了何旭的话,又好像没太听清楚。于是
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我说,等你生日,我送你一辆漂亮的车。」

何旭大声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很大,旁边桌上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和
付雪霏。付雪霏的脸一-下子通红,她急忙站起来去拉何旭。

「你喝多了,别再喝了,走吧,咱回去休息吧。」

何旭甩开她的手,摇着头说

「别拉我,我没喝多,我还要喝,这不,还有一,二,三,四,还有四瓶酒
呢。看看我是不是没数错?我没喝多吧?喝完这四瓶酒咱再回去休息,好吧 .」

何旭酒是喝多了一点,但并没失去理智。可他越是这样不肯走,付雪霏就越
是难为情 .她感觉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甚至她都感觉被人看穿了自己内
心的那一点隐秘。所以她一分钟都不想在酒吧里呆了。于是拿起何旭的衣服,一
边拉他起来,一边小声地哄他 .

「何旭,这里太嘈杂了,我头疼,这样吧,把酒拿着,咱回房间里喝,好不
好?」

何旭很勉强地站起身来,摇晃了一下差点又坐下。付雪霏赶忙一把扶住他,
何旭趁势把胳膊搭在付雪霏的肩上。瞪着惺忪的醉眼问付雪霏。

「咱回房间里喝?这可是你说的,回你的房间里喝,是不是?」

何旭的声音依然很大,大到足以让付雪霏感觉更加不自在。于是付雪霏搀扶
起何旭,逃出了酒吧。

16

付雪霏的房间里,何旭重重地摔倒在床上。鼻子里哼了一声,看着满面绯红
的付雪霏,何旭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想去拿茶几上的啤酒,嘴里嘟囔着;

「来,小雪,咱不是说好了吗,接着喝,你可不许耍赖。」

付雪霏瞪了他一眼,在他肩上使劲一推,何旭又倒在了床上。付雪霏气喘吁
吁地脱掉外衣,转身进了卫生间。不一会,从卫生间里传出来嘘嘘的奇妙声音。

倒在床上的何旭,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一个久经沙
场的商人,怎么可能让几瓶啤酒轻易放倒。何旭把头埋在臂弯里,闻了闻刚才搂
过付雪霏肩膀的地方。付雪霏身上那淡淡的幽香让他飘飘然,又为自己装醉而在
付雪霏身上占到了小便宜而得意。卫生间里付雪霏方便时候那充满诱惑力的奇妙
声音,更是让他欲火升腾。他把手插进裤裆里。摆弄了一下因为受不了刺激而站
立起来的小弟,他可不想让付雪霏看到自己尴尬的欲望。

付雪霏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坐在床边的何旭,不由嘲讽地一笑 .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酒量呢,原来也是银样蜡枪头,这么几瓶啤酒就把你
灌的胡说八道了?」

何旭歪着头看着付雪霏,灯光下的付雪霏媚眼如丝,紧身的内衣小衫紧绷出
丰满的身材。何旭眨巴两下眼睛,明知故问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可没喝多。」

「还说你没喝多呢?在酒吧里那么大声嚷。恨不得整个酒吧里都能听到你的
酒话。」

何旭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摘了一粒葡萄扔进嘴里,边嚼边嘟囔着。

「我说什么酒话了?我怎么不记得」

付雪霏冷笑了一声。

「你当然不会记得了,那只是你的信口开河,你怎么会记得?」

「我到底说什么了?」

何旭望着冷笑的付雪霏,心里也在冷笑,他知道付雪霏想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你拍着胸脯说,等我过生日,送我一辆漂亮的汽车。」

哈哈,何旭豪爽地笑了起来。并且又一次拍了胸脯。

「你认为我这句话是酒话?那好,我现在不和你辩解,我这个人崇尚少说多
做。12月16号你生日那天,我一定把车送到你的面前。那时候你就知道,我
今天说的到底是不是酒后的醉话了。」

何旭的话让付雪霏一惊,瞪大了眼睛望着何旭,诧异地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你别紧张,那天在楼下总台开房间的时候,我扫了一眼你的身份证,就注
意了你的生日。」

「哦,你的心真细。谢谢你能记住我的生日,看来你说的是真话?不过我怎
么觉得很荒唐,你凭什么送我一辆车,我又凭什么要你的车呢?」

何旭看着付雪霏那红润性感的嘴唇,低头沉吟了一下,慢悠悠地问付雪霏。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理由,那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你相信吗?」

何旭说完,抬起头看着付雪霏的反应,付雪霏的反应出乎他意料的冷静 .

「这个我相信,女人是敏感的,从你你看我的眼神,到你一些好像不经意的
动作,我都能感觉出来,你喜欢我。可这就是你送我车的理由吗?再说我并没有
答应你什么呀?」

「自古香车配美女,你这么漂亮,就应该得到一辆香车。我自愿送你的,你
不需要答应我什么。」

付雪霏嫣然一笑,坐到床边,用温柔的声音对何旭说。

「所谓无功不受禄,你送我那么大的礼物,我可担待不起,我又没为你做什
么。」

何旭的眼光掠过付雪霏,看到对面的茶几上放着的果盘,就顺口说道。

「如果你真的想为我做点什么,那你就亲手喂我一粒葡萄吧,那样我也就心
满意足了。」

付雪霏瞟给何旭一个勾魂的媚眼,转身去果盘里摘下一粒葡萄,细致地剥掉
紫色的葡萄皮,用纤细的手指捏着葡萄慢慢地送到何旭的嘴边。何旭用很陶醉的
表情半闭上眼睛,张开嘴等着付雪霏把葡萄喂到嘴里。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一
定要趁机含住付雪霏那纤细的手指,想到这,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一丝坏笑。

付雪霏手里的葡萄慢慢地送到了何旭的嘴边,就在何旭刚要去咬那粒葡萄的
一瞬间,付雪霏突然收回了手。她嘴里咯咯笑着,把那粒葡萄一下子扔进了自己
的嘴里。并用灵巧的舌尖挑起那粒葡萄在何旭的眼前挑衅着,朦胧的媚眼笑成了
一轮弯月。

付雪霏的挑逗,刺激的何旭顿时血脉膨胀。喉咙里低吼了一声,一下子扑过
去捧住了付雪霏的脸。张嘴就把付雪霏的舌头连同那粒葡萄一起吞进了嘴里。付
雪霏被何旭的突然举动惊得猛然睁大了眼睛,想喊出点什么,无奈嘴被何旭给紧
紧地吻住,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她情急之下伸出粉拳在何旭的身上捶打起来。

可是在何旭的狂吻之下,她的锤打越来越没有力道,慢慢地,捶打的手停留
在了何旭的肩上。又犹豫的搂住了何旭的脖子,在何旭疯狂的热吻中,付雪霏缓
缓地闭上眼睛,随着何旭压下来的身体,瘫软在床上。

17

当疯狂的激情消退后,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体液混合着香水的暧昧味道。何
旭站在卫生间里,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心满意足地舔
了舔湿润的嘴唇,赤裸着身子走出了卫生间。

付雪霏脸朝里躺在床的中间,乌黑的秀发散乱在光滑的脊背上。一条浴巾搭
在腰间,圆润丰满的大腿在灯光下充满了诱惑。何旭不由地咽了下口水,爬上床,
伸手在付雪霏光滑的脊背上轻柔地抚摸起来。

当何旭的手抚摸到付雪霏圆润的肩膀时,突然发现付雪霏的肩膀在激烈地抖
动着,同时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何旭大吃一惊,急忙搬过来付雪霏的身子,才
发现付雪霏早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

何旭捧起付雪霏的脸,心疼地擦去她满脸的泪水,惶恐地问道?

「小雪,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是不是我刚才太粗鲁弄疼了你?你快说
话呀,」

付雪霏抬起脸,用哀怨的眼神盯着何旭看了半天,才幽幽地说道。

「原以为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以为你是个重情谊懂情调的男人。没想到,
你也是个粗俗不堪的臭男人,眼睛里也只有女人的身体,一点不懂得情调。」

何旭把付雪霏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怜惜地说。

「对不起小雪,我原本也不想这么性急的。可是,今晚你实在是太妩媚太迷
人了。尤其刚才你口含葡萄的时候,我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但是我向你保证,
小雪,我是真心爱你的。」

付雪霏抬起头,眼含泪珠看着何旭,半天才点了点头。把自己依偎进何旭的
怀抱里。满怀幽怨地说。

「我相信你是真心爱我的,可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感觉特别委屈,也特别
恨自己。我原本不应该是这么轻薄的女人呀,都是酒惹的祸,要不是喝了酒,我
是绝对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就得逞的。就是这个房间,这么晚了我都不会让你进来
的。我是一个很传统很保守的女人。何旭,别以为是你的许诺打动了我,一辆车
还不值得我献身的。我也是被你的魅力给迷惑了。何旭,别看轻了我,好吗?」

何旭摆弄着付雪霏那柔软的秀发,听着她幽怨的自责,只感觉心里一阵的酥
软。于是在付雪霏小巧的耳朵上吻了一下,柔声说道。

「小雪,我怎么会轻看你,我真的爱你。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了
你。这几天的梦里,我好几次都梦到现在这样缠绵的场景。刚才得到你的一瞬间,
我真的有点梦里的感觉。」

「亲爱的,你就不怕我缠上你吗?我可是对感情很投入的,也很缠人的。」

付雪霏的话让何旭内心震动了一下,但他表面装的还是很平静,亲昵地拍着
付雪霏的脸蛋,笑嘻嘻地说。

「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怕?我巴不得每天每夜都被你缠住呢。」

付雪霏看着何旭的眼睛,那里面闪过的一丝不安她看的很清楚,可她也装得
很纯情地娇笑着。

「放心吧亲爱的,我只会缠住你的心,不会缠住你的人。我自己不想离婚,
也不会破坏你的家庭。毕竟你有个可爱的孩子,这几天我看你给孩子买了好多的
东西,就知道你是那么爱你的孩子。我不希望我们的欢愉建立在孩子的痛苦之上,
我希望咱们之间只有感情没有负担,希望我们不要爱得太累了。」

何旭狠狠地点了点头,又在付雪霏的脸上使劲亲了一口,这句话是他这一个
晚上听到的最好听的话。

付雪霏张开双臂,使劲搂住何旭的脖子,身子蛇一样缠上了何旭。听着何旭
那抑制不住的粗重喘息,感受着他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抚摸,付雪霏心里无声地笑
了。她闭上眼睛,享受着何旭那肆意的温存。同时,一辆红色的轿车也浮现在她
的眼前。两个多月以前,当她大学时代同寝室的姐妹炫耀地开着一辆漂亮的红色
轿车,载着她去兜风的时候。她付雪霏曾经悲哀地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拥有这
样一部漂亮的汽车。可是今天,就现在,她突然感觉到,一辆红色的,漂亮的汽
车正慢慢地接近这自己。她甚至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自己都快要抚摸到那部车
了,那部即将属于自己的车。于是,她很温柔地,像抚摸自己喜欢的爱车一样,
轻柔地抚摸起何旭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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