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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敌友难分(更新时间:2003

章字数:12300)

一老一少赶到巫山县城时,天色已是掌灯时分。因为此处地当要冲,上下过
往的船只全得在此处过夜,补充粮食饮水,所以县城虽然不大,市面上到还热闹
繁荣。

两人从西门进城,找到老邪进山前寄宿的云梦客栈。还没进门,店小二已经
迎了出来:“老客官您可回来了,昨天未见您老回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今
天要再不见您老回来,明天老板非得报官不可,这下子一切都好了,我这就给您
取茶去!”

“你先别走,再给我家公子开间上房。然后叫四样小菜和两壶陈年杏花春,
外加五个馒头和半斤熟牛肉,送到房中来,一切要快!”老邪说着,随手将一锭
五两重的银子交到小二手中:“这是定金,多余的先存在柜上,等我们走时再一
起算。”

看到小二往柜台走去,老邪将宏儿请到自己前晚住过的房间:“公子请稍等,
先洗把脸,等一会吃点东西后再洗个澡。我去看看房间给您开在那。”说完替宏
儿打好洗脸水,取出毛巾和肥皂后走了出去。

宏儿洗完脸,老邪恰好转回,一面换水自己洗脸,一面对宏儿说道:“公子
的房间与这间隔着两个门,里面到还干净,一会咱们过去看看。”他这边话音未
落,那边店小二已过来相请,说是饭菜都已准备好了,请示老邪把饭开在那里。

“就开在我家公子房里吧。”

老邪说完,陪同宏儿来到新开的房间,看着小二将酒和饭菜摆好,掏出一块
十两多重的银锭递给小二:“再烦你到街上给我家公子买两身象样的衣服和鞋帽,
然后提两桶洗澡水来,衣服鞋帽要挑最好的。”

“您二位慢用,小的这就去办。”店小二接过银两,走出房间时返身将门带
好,匆匆往前院走去。

屋内老邪将灯挑得亮些,然后将宏儿让到桌旁,为宏儿和自己的杯中斟满酒,
两人随即一边慢慢吃喝,一边细述家常。宏儿就机将自己的出身来历和遭遇,捡
重要的告诉了老邪,最后道:“我准备和你先除了巫峡中的青蛟,然后沿江到南
京先打听一下父母的去向,找到父母后再出来找仇人算帐。你看怎么样?”

“行,就按公子说的。明天我在城里四处打听一下,今天进城后见到不少武
林人物,不知是冲青蛟来的还是另有目的。再有就是一会我找店家要来笔墨,请
公子把剑鞘的式样和尺寸画下来,明天好找人赶做……。”

两人正说着,一阵脚步声直对此房行来,随着“买回衣服来了”的招呼,店
小二推门走了进来,把一大包衣服放在了床上:“我为公子挑了四套衣服和几件
饰物,也为您老挑了一套,客官请看是否如意,不行我再换去。”说着打开包裹,
将衣服一件件展了开来。

两人走近看时,除了一身蓝绸文士装外,其余四套全是土布制的乡下人装束,
不过大小到还合身,做工也还过得去。

“这就是最好的?”老邪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现成的就是这样的。那套丝绸的还是对门杨秀才托人从下江买的料子,因
为做得不合身,让店家赔,这才让我拿回来。要不行,只好等明天到店里量体订
做。”小二委屈地说。

“邪老,我到是挺喜欢这短打扮的土布乡下装,穿起来既简单又利落,比穿
文士装方便多了。这身文士装的料子还不错,让他们改小点,等见我父母时再穿
好了。”宏儿在深山里住了七年多,平时很少穿衣,反觉得越随便越好。

“好吧,你就照公子说的去办,另外再给我多买一套青色的衣裤,外加一块
包裹和两顶斗笠,剩下的银子你留着买酒喝。对啦,你到账房那找几张纸和笔墨
来,我家公子一会要用。”老邪边说边整理衣物。

店小二一听剩下的银子赏给他,别提心里有多高兴,算一算最少还能剩下三
两多,比他三个月的工钱还多。于是他腰弯得更低,腿脚跑得更勤快。转眼的功
夫,他不仅找来了纸笔,而且连洗澡的水和盆也全送了过来,紧接着又马不停蹄
地上街买东西去了。

等小二重新推开房门,宏儿和老邪两人已吃完饭,洗过澡,换上了新买来的
衣服,正在桌前设计剑鞘图样。小进门就是一愣,两人怎么全变了?

此时老邪一身淡蓝色土布衣裤,脚下一双同色的软底布鞋,一张久经风霜的
脸庞隐泛红光。前晚还光秃秃的头顶如今却长出一层半寸长的黑发,整个人似乎
一下子比过去年轻了三十岁。

再看旁边的宏儿,一身浅色的青布衣裤,中间拦腰系着一条同色的布带,衬
出一副细腰宽臂的雄健身材,脚上一双多耳麻鞋,隐约透出里面穿着的白色布袜。
白里透红的小脸上,长眉入鬓,目似朗星,鼻若悬胆,唇如涂红,要多俊有多俊。
一头漆黑光亮的长发,在头顶随意挽了一个道士结,然后自然披散在脑后,浑身
上下透出一股超尘脱俗的高华气质。

宏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当下停笔发话道:“小二哥,可是东西买回来了?”

“噢,噢,买回来了,全买回来了。”清醒过来的小二语无轮次地答着话,
忙不迭地把手中衣服和斗笠送了过来,“公子,您长得真英俊,我这一辈了都没
见过象您这样气质和人品的客人。”

“别说你才二十来岁,窝在这小地方。就是老夫活了八十多岁、游遍天下,
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也还是第一次碰上公子这样的人物呢!你快些把屋里重新
收拾一下,一会我们公子要休息了。”老邪接过衣物的同时,顺便也接过了话茬。

“我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好,只不过在山里住得时间长一些,多沾了些自然的
野气罢了。邪老,你看这图样和尺寸行吗?”宏儿被两人夸得不好意思,赶紧扭
转话题。

老邪可不管宏儿是否好意思,接过图纸,边看边说:“在山里住又能怎么样,
我老邪在山里住了三十多年,可还不是老样子?常言说的好,‘胸有诗书气自华
’,而公子你的胸中又岂只是诗书,自然与常人下相同了。公子,是否可在剑鞘
尾端,再加一个扣环?这样背剑和袖中藏剑时好固定些。”

“好极了,我这就加上去,这可就显出你的经验了,我就想不到它。”

宏儿已图纸改好,两人又检查了一遍,随后各自回房安歇。这一夜宏儿睡得
好不舒服,他已有七年多没如此睡过。第二天清晨起床,老邪照顾宏儿吃过早饭,
让他自行四处游玩,他自己带了一应物品,找铁匠铺订制剑鞘,打探消息。

宏儿自己在城内转了一阵,因不耐过往行人总是盯着他看,因而略一打听,
独自出城往江边的楚王台走去。

沿路车水马龙,极为热闹,仕子淑女洛驿不绝,而且有不少是携剑带刀的江
湖人,想来都是去楚王台游玩的。

这楚王台为巫山城外的一处风景名胜,名虽为台,其实为园,依山傍江而建,
占地约有百十亩。园内临江建有一座三层大酒楼,既能打理餐饮,又可凭窗观赏
江景,是园内游客必至之所。

楼两侧,建有不少亭台长廊,廊内设有卖茶的滩点,可供游人歇脚品茶,尝
些本地风味小吃。园内四处遍植花草果木,姹紫嫣红香气袭人,再配上那飘来荡
去的晨雾幕云,使人大有身临仙境之感。

园外山顶建有楚王词和神女庙,可供游人上香顶礼,而大部分人却是来许愿
求子和求婚姻的,具说灵验得很。

宏儿走进楚王台,见园内游人忒多拥挤不甚,随即自己找了一处茶滩坐下,
要了一杯云梦茶,一边细品一边观赏园景。清茶入口,甘甜香润,似乎炎热的天
气亦清凉不少。

他这里正自悠闲自得,身后却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谈话声,“……武老若能
出手帮这个忙,敝会定然奉上千两白银相酬。”

暗自回头,竟是路上凉亭中见过一面的银扇秀士邓子亮。在他的对面,坐着
一名身材高大、象貌凶狠的绿衣人。看情形,银扇秀士正在拉拢绿衣人干什么勾
当。

绿衣人似乎有些犹豫难决,“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四兄弟向来行动一致,这
件事我还得问问老大才能决定,只是这酬劳?……”

“武老要能说动其他三位前辈一同出手,敝会定然每人奉上黄金二百两,决
不食言。几个小丫头已经找到园里来了,前辈要是决定了,可到码头敝会的船上
找在下。她们过来了,在下先走一步!”

银扇秀士话刚说完,一旁花丛后已转出南天三凤主仆六位少女,呈扇形向银
扇秀士围了过来。

银扇秀士起身,顺手取出折扇,迎向三凤:“上次便宜了你们,这次自动送
上门来,看来你们是耐不住了,本秀士这就……”

他的话说到一半,见三凤已被激得心浮神动,顾不上说完下面的轻薄话,立
即出招突袭抢制先机,一把银骨折扇直点紫凤前胸。

他聪明,紫凤也不傻,他出招快,紫凤也不慢。当他逼近紫凤身前三尺距离
时,银扇已被紫凤的长剑拨出偏门。就听“砰”的一声震耳气爆,斗场中的两人
左手已彼此对了一掌。

紫凤站在原地没动,银扇秀士却被震飞出三丈有余,落地后张口惊呼一声
“玄阴掌!”也不顾面子,转身就向园外纵去。在他飞跃园墙的瞬间,右手银扇
突然射出一股粉雾,伴着“快躲!”的惊呼声落了下去。随即,墙头上现出剑庄
六猛六个高大的身躯,竟然有两位是被别人扶着的。为首的赵勇向紫凤报告:
“姚老三位已经追下去了,王强和李烈中了蛇涎粉,咱们的解毒药不太对症。”

双方刚才交手,虽然只是一招,而且电闪星射,但双方所表现出的心智和武
功,却让人感到惊心动魄。紫凤先是假装激愤诱使银扇秀士出手抢攻,而暗中早
已提足玄阴掌力突行雷霆一击,果然一掌挫敌。银扇秀士在大意受伤的情况下,
不等对方合围即纵身脱逃,一看无人追袭,便猜知墙外必然有人拦阻,故而先行
施毒开路,果然伤了王强和李烈两人。双方出招应变,仅有雷光石火似的短暂一
瞬,生死只在呼吸之间,一切全靠经验和本能,当真不愧为一流高手。

听完赵勇的报告,紫凤只略微点了点头,转身与其她五女逼向留在原地的绿
衣人,挥剑娇呵道:“潜山魔豹,你们大别四魔与银扇秀士是一路货色。他已受
伤逃跑,现在轮到你了。你不自己上前动手,还等什么?”说话间长剑前指,畜
势待发。

潜山魔豹刚才已见双方动手经过,自思比起银扇秀士强不了多少,此时绝难
与三凤对敌。当下推桌站起,仰天一阵狂笑,随后冷然说道:“南天三凤,你们
也太狂了,太小看我大别四魔了。你们人多,我们的人也不少,今天你们可说是
自投罗网!……大哥你们还不动手!”

潜山魔豹虚张声势,说到最后声音突然变高,同时目光转向三凤六女身后,
真象是那么回事。就在三凤稍一分神之际,潜山魔豹双手同时发掌出招,不取人,
反而扫向茶棚的两根前柱,随着“咔嚓”的断折声,整座茶棚随之突然向前倾倒,
“轰”的一下荡起一片丈高的尘土。

在茶棚倾倒时,三凤六人一看形势不妙,急忙向后飞退不迭,深怕弄个蓬头
灰脸,早忘了注意魔豹的行踪。等烟尘散开时,那里还有老魔的身影。

“这老魔真不要脸,一招不过就跑了,你们看到他们住那里跑了吗?咦,你
们……”紫凤正自愤愤不平地说着,突然发现其她五女的神色有些不对,不由顺
着她们的眼光看去。先是一愣,随之心中猛地一阵狂跳,两颊上不由自主地飞起
了一层红晕,暗道“好一个俊俏潇洒的少年郎!”

这时可就显出紫凤这位大姐的与众不同了,虽然同样情动,但却仍能自恃,
“小诗你们几个怎么了?看到老魔往那个方向跑了没有?”

幸亏有她这声呼呵,使得其她五女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一个个顿时羞不
可抑,连脖子全都羞红了。

“唉呀……,小姐,他就是前天逃跑的那个‘小……小贼’!”小诗终于为
自己找到了辩解的理由,同时也提醒了绿凤,“没错,瑛姐,就是他,那天我一
开始就注意上……。”话已出口,绿凤才感到似乎有点不那么对劲,当着众人的
面,让她怎么下得来台,心里一急不要紧,一下子把佩剑拔了出来,“小贼,你
换了衣服也没用,看你今天还往那里跑!”不用说,她们几人口中的“小贼”就
是宏儿。

在茶棚倒塌的一瞬,宏儿闪身站到棚外的花丛之中,及时躲过了茶棚砸顶之
危。看到三凤六女的狼狈象,不由暗骂魔豹滑头,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徽笑。他
这一笑可不要紧,竟把正在注视他的五个丫全头给迷住了,要不是紫凤的呼呵声,
真不知五女要看多久。他这里正觉尴尬,不想三凤却又找上了他。虽然知道出了
误会,但被众女左一个“小贼”,右一个“小贼”骂得心里很不是味。目前再被
绿凤用剑一逼,不由内心也有些不大乐意。

尽管心中有气,可他到底还是个知理之人,当下抱拳一礼,“不知在下何处
冒犯了几位姑娘,竟然指呼在下为‘小贼’?”

“你别装蒜,前天你与银扇秀士一伙拦截我们,后来看见静虚妖道出了毛病,
情况不妙,这才独自溜跑了,不然当场就被我们姐妹抓住了!”绿凤理直气壮,
丝毫不肯退让。

“姑娘应当弄明情况再说,那天在下刚好路过,只是恰逢其会而已,确实并
非银扇秀士一伙,不然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走,反而独自赶到巫山县来?你们闹误
会了。”宏儿听出全是误会,好言解释。

“误会?就算那天是你碰巧遇上了,可今天的事你又怎么说?又是路过恰逢
其会?凡是有银扇秀士的地方,你都恰逢其会,这也太巧了吧?你当我们姐妹是
三岁孩子一样好骗?”绿凤不饶不让地紧紧逼问。

“今天……,”宏儿本想说今天也是误会,可一想刚才对方已把话全都堵死
了,自己说了又能有什么用?三凤能相信吗?当下不由苦笑着说道:“无论我再
怎么说,看来姑娘们也是不会相信的了。要怎么样,你们快说,我全接着就是了。”

“嘿,看样子还挺不服气,明明没理却还要装出一脸委屈相。黛姐,别跟他
客气,先教训他一顿再说,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撒谎骗人!”站在一旁的蓝凤竟然
落井下石,真让宏儿哭笑不得。

一听蓝凤帮腔,绿凤许如黛可就更加得意了,手中剑一摆:“看你虽然嘴滑,
但还算懂理的份上,本姑娘今天给你公平一搏的机会。赶快取你的兵刃,看到底
能接下本姑娘几招。”看她那洋洋自得的样子,好象吃定了宏儿似的。

事已至此,宏儿知道不动手是不行了。只见他伸出右手两指对着丈外的一棵
柳树一剪一招,一根柳条已自动飞进了他的掌心。他微微一抖一甩,就听“叮”
的一声,十几片柳叶全部钉进了树干,恰好构成一个梅花图形。而他手中的树枝
却挺得笔直,“我就用它陪你们几招,你们六个一起上吧!”

宏儿露的这手功夫,可把心高气傲的六个小丫头吓了一大跳,即使是老庄主
神剑,未必有眼前“小贼”的这身功力!怎奈羞刀难入,只得纷纷拔出各自的佩
剑,准备冒死一拼。

就听紫凤一声娇呵:“休要得意,看剑!”顿时六剑齐发,化成漫天剑影,
千万点流星,一齐往站在中间的宏儿身上射去,看来六个丫头真的情急拼命了。
然而,宏儿的武功实在太高了,就是再有一百个南天三凤,照样也不是他的对手。
因而六人出招虽狠,但却无法伤到他一丝一毫。

好在他看出是误会,根本不想与对方真打,更不想让对方难堪,否则用不了
一招半式,对方六人就得阵。只见他在剑网中穿梭游走,似花丛流莺,似戏水游
龙,迅疾如闪电,轻飘若晨风,最后只剩下一个淡淡虚影,环绕六女飞转不停。

在宏儿来说不觉怎样,而六女的苦头可就吃大了。先时只顾狠命出招,可后
来却欲罢而不能,要发招时看不清“小贼”身影,不发招时四周似乎全有“小贼”
向自己扑来,最后简直象是被“小贼”的身影带着舞蹈转圈,心里要多难受有多
难受,就差没有把眼泪急出来了。

宏儿似乎也发现对方六女的难堪处境,说声“高招已经领教,怒在下不奉陪
了!”闪身步出斗常要走就走吧,可他临行前,偏又多事伸手在每个丫头的琼鼻
上轻轻捏了一下,然后在六女“唉呀!”的惊呼声中,闪身登上墙头,向山顶的
楚王祠奔去。

要说宏儿临行捏鼻之举,并没什么邪意。只缘眼见六女一脸的苦相,不由想
起自己的小妹素瑶,不高兴时就是这副嘴脸。因而兴致所至,情不自禁地来了这
么一手。

他这里心中坦然,潇洒而去,而六名少女的心里可就满不是一回事。女孩子
本就成熟得早,再加几人已在江湖闯了一年多,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所见所
知远比宏儿多多了。她们今天一开始先被宏儿的气质风度所迷,不由心跳情动,
待认出对方竟然为拦路的“小贼”时,心里不免大感失望,所以要“教训”宏儿。
后来再发现“小贼”的功力身手如此之高,合她们六人之力仍然不堪匹敌,几人
心里不仅只觉失望和可惜,而且深感悲哀。

也难怪,如此人品,如此身手,不能结友已属不幸,再与之对敌,让这几位
情窦初开的少女怎么受得了。尤其是被对方临走时在鼻尖上捏了一下,如此“奇
耻大辱”,真能把人气疯。但看六女全都不吭一声,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一起
腾身往宏儿走的方向追去,看她们的神情,正所谓“不报此仇,势不罢休!”

看看只差百十丈即可追上了,偏巧前面是一片不小的树林,就听宏儿“嘻嘻”
一笑,随即闪身钻了进去。三凤六女大概是气疯了,赶到林边也不管什么逢林莫
入的武林忌讳,竟自飞身直闯而入,四散展开搜寻,可除了獐兔之属,哪有“小
贼”的身影。

“这小贼真滑头,琳妹,你站到树顶看看,别让他趁机从林边溜跑了。”

随着紫凤的呼呵,蓝凤跃身登上了树顶,凝神向四周望去,“嘿,他跑到后
边那座树林里去了,好象还没有发现咱们追来,咱们悄悄过去,乘其不备捉住他。”

然而,等六人潜至近前,突然跃身冲出时,其人哪里是什么“小贼”,而是
银扇秀士这个实实在在的大贼,真让人涕笑皆非。

三凤一看套兔无着反而套住了一只受伤的狼,歪打正着。当下将错就错把银
扇秀士围住,紫凤当即挺剑指住对方大声呵道:“银扇秀士,这次看你还往那里
跑。赶快取出你的兵刃,再不就束手就缚。看在你已受伤,免去了你的皮肉之苦
好了。”

事情要真象紫凤说的一样简单就好了,刚才还神态委靡不振,一脸哭丧相的
银扇秀士,怎么一下子突然变得精神起来了?不仅不示弱告饶,反而“嘿嘿”冷
笑不止?

“南天三凤,你们几个也太狂了,如今要束手就缚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几个
丫头。你们现在提气试试,看谁有本事与我动手?你们不上,本秀士可要一亲芳
泽了。”说话中,银扇秀士已举步向紫凤逼来。

银扇秀士发出冷笑之时,南天三凤已觉出情况有些不大对头,等他说出“提
气试试”,便知对方已在暗中施了毒,于是赶紧闭气屏息。最性急的绿凤当即拔
剑往银扇秀士刺去,剑出一半,她自己的人却先倒了下去,随即就听“噗咚”连
声,其她五女也全倒了。

银扇秀士一看六女相继毒发倒地,不由心花怒放,满脸邪笑走近紫凤,弯腰
伸手想大肆轻薄一番。就在他右手将要触到紫凤前胸衣扣的时候,眼角突觉寒光
一闪,急忙缩手退身、躲避,右臂已被紫凤挥剑划了一道四寸多长的口子,鲜血
直涌而出。只吓得他又连连退后了十多步,用指点住了伤口四周的穴道。

就在这时,林内传出一阵“哈哈……”的狂笑声,随声走出了静虚妖道和无
戒头陀两人。

“邓小辈,你也太心急了。道爷我的神佛醉虽然无色无味,发作后浑身无力,
无人能解。但只要不运真力,便不会发作。刚才她假装药发倒地,你没看出,所
以吃了点亏。这时再过去保你称心如意,你送给道爷的金子没有白送吧?”老道
把话说完,又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银扇秀士闻言,暗恨老道事先不把话说清,让他白白挨了一剑,成心让他难
看。可他拿对方没法,只得将信将疑地包好伤口,小心谨慎地重向紫凤走去。

此时的紫凤,果如妖道所说,除了神智清醒,眼睛能动,其余四肢全已不听
使唤,想咬舌自尽也不能随意。眼看银扇秀士步步逼近,只有心里干着急,却是
没有一点办法。

她的一双秀目不住向四下搜寻,希望能看到自己人突然出现,从狼嘴下救出
自己和其她姐妹,然而,此时此地谁又能来救下她们呢?

站在紫凤的身边,盯着姑娘曲线玲珑的娇躯,银扇秀士邓子亮一个劲地往下
咽口水,“小丫头,先点住你们六个的穴道,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非整得
……

咦?……“,又有什么不对了?

不对的是姑娘的脸色,本应悲愤欲绝才是,怎么却是奇异神色?尤其那古怪
的目光,为何死盯着自己的身后?他心生警兆,闪身躲到一旁,侧身后看,心中
先是一懔,随即又怒火上冲。

在他的身后二十几丈远的地方,先时还在大笑的静虚妖道和无戒头陀两人,
此时却被一个其貌不扬,土里土气的十四、五岁男孩,提住后颈象拖死狗一样拖
在地上,步履从容地向自己走来。

银扇秀士可不认为小孩是靠真本事擒住两人的。于是愤然拔扇扭身,扇尖遥
指小孩呵问道:“你是谁?用什么方法暗算了静虚道长和无戒头陀?识相的赶快
放下两人走路,不然本秀士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话虽说得狠,可小孩却一点不怕,“嘻,嘻,你怎么不认识我了,你再好好
看看我是谁,前天咱们还见过一面嘛,你怎么就忘了?”

怪,真怪,小孩竟然会变,刚才还皮肤黝黑,鼻歪口斜,转眼变得玉面朱唇,
俊秀绝伦。

小孩的脸色在变,银扇秀士的脸色也在变,变得阴晴不定了。“原来是你这
小辈,看在前天一面之识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赶快把静虚道长和无戒头陀放
了,然后回头走你的路,这里的事情你管不了。”

他心知小孩不好对付,想先骗小孩把人放了,到时凭他们一个超流高手和两
个一流高手,不怕小孩飞上天去。

“嘻嘻,看把你着急的,放就放吧,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孩果然“中
计”,说着就把静虚老道和无戒头陀两人甩出了一丈多远。

两人空中一个鸽子翻身,双脚稳稳地站到了地上,怒吼一声“小辈纳命!”
飞身扑向小孩。随见人影一闪,不知怎地又被小孩抓住了后颈。

“你们两个太淘气,还是让我抓着的好。”老天,竟然把两个高手拼命发招
当成了淘气,没得说,除了宏儿,再无别人。

刚才的一幕,银扇秀士及地上躺着的六个少女全都看到了,听到了,不由内
心骇然,冷汗如雨。银扇秀士倒吸一口凉气,强做镇定,“小…兄弟,你…怎么
说放又不放了?”

此时的宏儿可不愿跟他扯皮,“不要再说废话了,赶快把解药拿出来,不然
我把你挂在树上倒吊三天,也让你尝尝受人摆布的滋味。”随手把手中提着的两
人扔到地上,未见他动手点穴,可两人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四只眼珠子不
住向银扇秀士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快想办法搭救。

银扇秀士见来软的不行,来硬的似乎又打不过,于是突然转身用银扇比住了
紫凤的喉咙,“原来你这小辈竟是三凤一伙的,识象赶快放人就缚,否则不等你
过来,我先辣手摧花,让这六个丫头香消玉损,我数十下给你送行。快!一、二、
三……”。

“哈,哈,哈……,你们这些人全都是疯子,先前她们说我是你们的人,找
我的麻烦。现在你又说我是她们的人,跟我来这套把戏。简直是岂有此理,你给
我滚!”

他最后一个“滚”字出口,真好似半空中突然打了一个霹雳,银扇秀士忽然
被一只无形的怪手凭空抓起,一下子扔出三十多丈,恰好倒挂在一枝树叉上,形
同挂尸。

用“紫云宝衣”凭空震飞银扇秀士,宏儿侧首盯上了静虚妖道,“刚才你自
吹什么神佛醉,想必解药也在你这了,别跟我说没有,快掏出来,不然我也把你
吊三天。”他最后一个“天”字出口,未见有什么动作,可妖道和头陀却全都站
了起来,浑身战栗,满脸惊骇。

“你这小……,你已达以神驭物,以意克敌的境界,却来扮猪吃老虎,道…
…,贫道没带解药,由你看着办好了。”妖道说话时本想用“小辈”和“道爷”
的称呼,被宏儿两眼一瞪,吓得立即改了口,可还不老实。

“那你就倒吊着吧!反正本公子今天正好没事,看你到底能挨多久”,说话
间,就听静虚妖道“啊”的一声惊叫,果真离地凌空悬起,似有一条无形的绳索,
将他倒吊在距地约有二十丈的半空中。任凭他口中乱叫,四肢不住挣扎,就是变
不了姿式,把一旁站着的无戒头陀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也不敢喘,深怕宏儿对他
也来上这一手。

望了空中的妖道一会,宏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也不理一旁的头陀,移步
走到三凤六女跟前。他本想说几句风凉话,可一看姑娘们满是羞色的玉脸,顿时
又觉不忍,抽了抽鼻子,“唔,竟是冰蟾牵机花和蓝棘草作怪,没什么了不起,
让我想想有什么东西可以解,好象……”

“小……,少侠,请放下贫道,我交解药就是了。”倒悬的静虚,听宏儿说
出神佛醉的主要成分,已知绝对难不住这“小辈”,自己何苦白白受罪?因而发
话求饶。等到妖道双脚踏上实地,大有两世为人之感,“贫道今天认栽,解药在
……”

“在拂尘的空心把柄里,我的‘贼眼’早就看见了,什么事能瞒得了我?”
宏儿接过他的话茬,抢先说出解药的藏处,看到老道那如见鬼魅,惊骇欲绝的神
情,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情不自禁地“嘻嘻”笑了起来。这算什么,明知解药
的藏处,偏要把妖道倒吊半天,不是成心整人嘛?要说小家伙也真够损的。

“你是魔鬼,你会妖术,贫道藏药处别人全不知道,你却能知,你绝不会是
人,无量天尊,疾!”妖道惊绝骇绝,把宏儿当成了鬼怪,要用法术自保脱身,
可任凭他把法诀念破了嘴,仍就停在当地寸步未动。

“拿过来吧,我可没兴趣看你表演。”小家伙招手将妖道的拂尘摄了过来,
拧开把柄取出一个羊脂玉瓶,启开瓶盖闻了闻,“不错,果然是解药,留着以后
还可派上不少的用场。”说着倒出六粒芝麻大小的红色药丸,把玉瓶盖好收进自
己的怀里,一一扶起六女喂下一颗,顺手又在每人的琼鼻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由于他自七岁时落江,尔后独自一人在山里住了六、七年,从来没听过什么
男女世俗礼法,更没人告诉他少女的玉体碰不得,只记得在家时经常以捏鼻子逗
小妹撒娇,所以一高兴又故技重演。

在他直身时,突觉三道剑气直冲自己射来,还以为是妖道的同党偷袭自己,
不由心中火起,“紫云宝衣”功随意生。就听“砰”的一声震呜,正在驭剑前冲
的三道人影连人带剑一起飞了回去,随即一道匹练似的白光直对震飞的三条人影
电射而去。

看来小家伙因三人从背后偷袭而动了真怒,准备用三人祭剑,以便杀一儆百。
故而施展以神驭气发出轻易不用的开天神剑,直取被震飞的三道人影。

眼看三人性命难保,突听身后传来“别杀我爹!”的娇呼,宏儿心知有异,
当下心动剑转,开天剑擦着三人的脖子又飞出三十多丈转回来隐没在他的手中。

直到这时,被震飞的三人方才摔落在四十丈外的林边草地上,落地就未见起
来。从他将人震飞到三人落地,说起来话长,而实际却只是短暂的一瞬,真是险
到了极点。

宏儿正自庆幸收剑及时,没有铸错,身后三凤六女已向倒地的三人跑去,随
即响起一阵“爹爹”和“老爷”的悲呼,听了让人心酸。

“怎么竟是她们的父亲?这下可搞糟了,看来似乎全受伤了,我得过去看看。”
心里想着,宏儿闪身来到近前,只见三人全被震得嘴角溢血,闭气昏了过去。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内腑全都移位?”他自言自语,正想施救,不料随着
“恶魔还命来!”的哭喊,三凤六人已向他扑了过来,简直就象村妇拚命,全无
一点招式。

宏儿心知六女被悲伤迷了心智,大呵一声“住手,不然他们三人准没救!”
这一声还真管用,六位少女果然立即停止围攻,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他,谁也不
吭一声,似乎傻了。宏儿顾不上她们,走到三个重伤中年人的身旁,掏出装有晶
果和石乳的玉瓶,一人喂下一颗晶果和小半口石乳,运气逼入三人腹内。

随即他又帮三人引气归元后,这才转身检查六女。不看还好,一看内心更觉
愧疚。六女仍然呆呆地站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简直就象六座塑象,让人看
了实在难过。为了赎罪,他只好又用了六颗紫晶果和一瓶石乳,帮她们将内息导
上正途。

他这里诸事做完,返回原处捡起三凤的佩剑,准备为她们归鞘,突然,从两
边树林中分别冲出来一帮人。除了前天在路上见过的不说,还有不少的生面孔。
双方剑拔弩张地把宏儿夹在中间,看来全把他当成了大仇强敌。

大概双方皆有顾忌,因而只是戒备,谁也不敢发动。尤其是黑龙会一伙,静
虚妖道和无戒头陀两人先前曾尝过他的厉害。所以此时虽然增加不少好手,却知
没人能够接得下宏儿一招半式,全上也照样是白白送死而已。更何况还有剑庄之
人在旁虎视眈眈。

静虚自知今日要擒三凤已是无望,一面让人救下挂在树上的银扇秀士,一面
高声对宏儿说道:“小……,今天先让你得意,贫道记下你了,将来咱们总有结
算的一天,你等着,我……”

一听妖道在口头上发狠,宏儿心里就不高兴,不等他把话说完,已“哈哈”
狂笑起来,“你记下我了嘛?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说话间,原本清秀绝伦的
脸上,已迅速起了变化,越变越丑,越变越凶,最后简直比魔鬼还吓人。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也在变,变得越来越高大,越来越摸糊不清,最后旁人
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紫影。高大的紫影映着头顶的红日,反射出千万道紫光,看
上去似神似魔,如虚如幻,耳听“嘻嘻”一声轻笑,突然间变得无影无踪。

足有一柱香的功夫,四周众人才清醒过来,“天啊,竟然是传说中的天魔幻
影!”老道骇然惊呼。

“不,是传说中的金丹神遁!”剑庄一边的姚叔说。

“不管是神是魔,全是非人能敌的功夫。你们今后全离我家公子远一些,否
则绝不会再象今天这么便宜了,到时可别怪老夫不告而殊。”

答话的竟然是三象邪神,边说边由林中走出,冷冷地扫了双方人马一眼后,
以流光循影傲世轻功,向城内方向一闪即没。

“这老怪物当年行道江湖时已少有对手,归隐三十多年重出江湖,却找了一
位如此可怕的主人,我得赶快把情况告诉师父和师叔他们!”妖道自语,也不和
黑龙会的人招呼,提起轻功往东南方向逸去。

黑龙会的人一看倚为靠山的妖道不告而别,当下也不敢多留,退入林中四散
撒走藏匿,并将情况飞报总会,请示定夺。

剑庄一帮人因南天三剑和三凤九人运功未醒,只得原地戒备守护,等到第二
天中午才返回城内住处。却意外地发现老庄主神剑和九大门派的掌门全已赶到,
这才得知巫峡出了青蛟的事。

当绝剑一帮人说起与黑龙会结怨的经过以及遇到宏儿的事,前者众人到是相
信不假,可有关宏儿的一切,却是没有一人相信是真。多以为是他们故做惊人之
语,以掩自己未能擒获黑龙会众之羞,气得三凤无法,只得把自身功力突然增加
几倍的事实做为证明。

当众人发现她们的功力已超过老庄主神剑时,这才将信将疑,甚至有人怀疑
她们已先得了青蛟内丹,差点没当场翻脸打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随后几天,全国各地的黑白道帮会首领,几乎全都赶了来,甚至一些隐世奇
人,以及在江湖上绝迹几十年的名宿和巨魔也纷纷现踪。就连一些自知无力夺宝
的江湖人和官府中人,也都成群结队赶来看热闹、开眼界,真可谓龙蛇混杂,风
云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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