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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

400米,300米,200米,距离边界还有100米了,奇怪的是想象
中的雷区并没有出现,或许这里本就是一个未曾布雷的地带,男人不过误打误撞
上了,而先头那两个黑影则想必是有备而来。

就在男人暗自庆幸的时候,强烈的危机感与同异能者的杀气骤然出现。

仿佛是暗夜里尾行已久的噬肉兽窸窣悄然扑出,在你感觉到时,皮毛与足以
撕裂筋肉的爪子已经搭上了你的肩膀与喉咙。当脑子里感应到时,男人已经凭借
本能,低头伏腰就势滚开。黑暗中一闪星光,一根细若牛毛的银针,从男人的发
际间掠过,“叮零”一声盯在身后的树桩上。

没等男人继续动作,三米之外,淡淡的黑暗中,窸窣一声,已经划出一道阴
冷的流光。男人急退,空气里微微震颤,那道流光已经灵动如舌般消逝,胸膛前
衣物已被划裂,肌肤的感觉如同被石块与木片摩擦之后产生的灼热与疼痛,看来
自己再次受伤了。

一轮刺杀之后,四周再次漆黑一片,男人蹲伏不动,静等下一波不知会从那
里发起的刺杀。夜风拂面,空气中漂浮飞扬的昆虫,男人可以在黑暗深处微弱地
感觉出对方也在屏息敛气地隐藏行踪。不过,脑海里一双淡如琉璃色的眼睛却渐
渐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难道又是她们?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男人不敢大意了。他尝试着向旁边举步的一瞬间,故意
在脚底发出声音,不出所料,左侧黑暗中突然黑影一晃,白晃晃的刀光划出。然
而未等她刀势用尽,比她更快的男人脚尖已经踹到她的腰眼,闷哼之下,匕首在
手上一转,刀刃朝后,斜刺刺地沿着自己的腰插向已闪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可惜,刀势用尽,却扎了个空,反之手腕已被男人拿住,另一支胳膊也被从
腋下探出的一只手格住,而那只手横向勒住她的胸膛,手掌刚好捉住她的右侧乳
房。胳膊与手掌同时间发力,女人一时气竭,肋骨几乎被勒断。

虽然手上这个女人已经被制住,但是男人却不知道这究竟是其中的哪一个,
是那个有着一双夺人心魄眸子的真纪子,还是那个瞳人淡如琉璃的由纪惠。不过
女人的身材非常之棒,手掌之下的饱满肉团,虽然隔着衣物仍能令人有心荡神怡
之感,上身虽然被紧紧抠住,但不断挣扎扭动的身躯,也让人惊叹其腰劲。

但是现在不是想象这些的时候,还有一个女杀手隐藏在什么地方,男人不敢
有丝毫放松。

就这么在黑暗中僵持了一会,在努力压制住手上的女人同时,男人尽量地平
复心跳,时刻提防来自未知的刺杀。然而奇怪的是,另一个异能者的气息居然感
觉不到了,黑暗像是冰冷僵硬的墙壁,渐渐压迫的男人有些开始出汗与乏力了,
对方真的是一个暗夜刺杀者,忍耐与等待都接近于无情。

男人虽然可以感觉到黑暗愈发变浓,但是眼睛却格外清晰起来,死白死白的
月光细微地照射着这一片丛林,甚至连几米开外的一丛野花也能分辨清楚其精致
的花瓣与茎理,但是,就是不见另一个异能者的迹象。难道,她已经离去了?

此时,目标处再次闪动一丝微光,虽然是很短暂的瞬间,却让人感觉到一丝
不耐与催促的意思。

“怎么办?”男人心上闪过问号,是不顾危险赶紧过境,还是?男人一丝犹
豫,手上的女子经过长时间极力的挣扎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劲道了。那么丢下她,
赶紧走?

“不妙!”男人一分神之间,危险遽然降临。

将手中的女人抛出,男人已经跃起,脚下如舌的寒光一个卷动,齐刷刷削掉
一片灌木,一条如蛇的婀娜身姿自地下钻出,随即刀光已劈至男人的背部,不用
看男人也想象到了身后那双淡的冷漠无情的眸子。而冰冷裂肤的刀刃已经挨着后
背的衣服,棋差一者,所有行动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男人快,对方的刀更快,
人在空中再也无法加力。

“铃——铃——铃!”黑暗中警报突然响起,看来刚才被自己抛出的女人落
下时碰着了什么了。四下一下子打亮了几道光柱,早前不知道都隐藏在那里的探
照灯以及暗堡,同时现身了。

丛林里一下变的亮如白昼,近十道探照灯柱在这片丛林里来回扫视,“哒—
—哒——哒哒,”的连续的枪声也在四围响起。还有远处逐渐快速逼近的几声军
犬的吠声,看来惹了大麻烦了。

什么也不想了,男人尽其极限朝边境冲去,身后是连续不断地枪声大作,以
及探照灯的追踪。

边界越来越接近,后面的枪声也越来越盛,不过似乎却不是着自己的,看来
是和那两个杀手对上了,男人暗叫侥幸,自己虽然体质异于人类,但是对于枪这
种现代化武器却始终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不过从这些年看过的影视片里,
知道那玩意的威力非同小可,绝不是过去的冷兵器所能比拟,所以能不招惹尽量
不招惹,自己没必要去招摇现世。

军事分界线到了,老远就看见一排比今晚经过的三道缓冲区更高更密的铁丝
网,怎么办?自己又没有工具,将如何过去,男人一时头大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在目标处稍一搜索,一个狗洞大小的豁口出现在面前,
看来早已有人暗中安排好了一切,当然这绝不是为自己准备的了。不过此刻容不
得再多想,男人猫腰小心翼翼地钻了过去。

终于到了朝鲜,钻过去之后,男人在心头长舒了口气,几天几夜的功夫没有
白费。不过,接下来还有更危险的等待着自己。地雷,岗哨、暗桩等等,朝鲜这
一边绝对更多。

就在男人心事不定的时候,身旁暗处的树丛里已经伸过来一只小手,一把捉
住了他的手腕,没有预兆,没有先机,骇的男人心胆欲裂!

不等男人反应,一个身材娇小的身影从树后丛面跳了出来,拽住男人手腕的
劲道竟大的出奇。

“快跟我走!”不由分说,拖着楚狂人就往北狂奔,动作灵活而矫捷,黑暗
中穿越高高低低的障碍与树丛,竟如骇客帝国电影里的翠妮蒂奔跑在钢筋丛林的
城市里一般利落潇洒。

就这么一路狂奔,没有遇到任何岗哨,没有遇到任何危机,甚至连一只警觉
的夜鸟也没有惊起,走在当今世界上驻防军队最集中的这条军事分界线上,路上
居然没有遇到一个巡逻的北韩士兵,男人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毕竟,
既然是有备而来,接头双方一定早已把这些问题考虑进去了,所以接头地点与时
间,潜入的方式与位置都是经过心策划考虑之后选择的。唯一的失误就是,或许
本次行动太过于秘密,以至被楚狂人无意中捡了便宜。既然知道对方认错人啦,
楚狂人就必须继续装下去,

就这么一路狂奔到天色渐亮,连男人都已经跑到气喘见汗,可是女子不过呼
吸稍稍急促而已。

“我说,可以了吧,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男人终于丢开了一直拽住自己
的手,解开胸口的衣扣,昨晚受的伤被汗浸湿了之后,火辣辣地疼。

始终背对男人的女人,全套北韩军装,转身摘下军帽,露出如瀑的黑发和一
张含蓄优雅的鹅蛋型脸庞,只这么一瞥,就轻轻碾灭了男人整晚的疲劳与不满。

“危险是暂时没有,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一口标准的北韩语,所幸男人
还能勉强听懂。

“你这身衣服必须要换掉,就这么走出山去,立刻就会暴露!我们还得继续
走,前面有休息的地方,等到了就赶紧把衣服换了。”女人指的当然是临走前韩
彩英送给他的那套军棉外套。

两人继续又这么走了约一个多小时,到达第一个休息地点,女人从一处隐藏
的非常巧妙的灌木丛中找出一个不起眼的包裹。里面居然是形形色色的衣物,虽
然大小各不一样,但是都是男女皆宜的军装。

“把这个换上!”挑了一套与楚狂人身材适合的军装,一身北韩军官装扮的
女人命令道。是个典型的朝鲜美女,虽然个子不是很高,但却挺胸直背,很有军
人气质,或许出身军人世家也未可知,不过胸部没有什么曲线。

“在这里?”男人随口问道。

“不在这里,你还想在那里?”女军官正色道,看不出喜怒,但是男人依旧
捕捉到了她眼神里闪逝的一丝躲避与羞意。

男人当然不是一个怕羞的人,他只是能微妙地捕捉到女人道貌岸然的面容背
后隐藏的一丝蹊跷。

究竟她在隐藏什么?难道是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男人边换衣服边想着
这个问题,而女人则显得有些过于夸张地将脸别到一边去。就这么着两个人各怀
心事地继续着旅程。

随着天亮起来,他们进入了有人烟的地方,当然也经过了不少军人驻守的关
卡,不过都被这个女军官恰如其分地应付过去了,甚至连证件之类的都无须出示
就过了关,而且很多军人见到她都向其敬礼,看来官职不仅不低,而且还是很特
殊的军职。不过究竟是个什么官,男人是一窍不通。一路上,两人之间话少的出
奇,一切有她带路,似乎无须商酌,早就有定好了的目标似的。总之男人只须不
紧不慢地跟着,一切有她应付。

路上,无论见到的是军人还是平民,都是面黄肌瘦的,身高很少有超过1米
70的,所以让男人始终不解的是何以她能发育的面色滋润,与众不同?

当到达边境线上一个车站时,女军官让男人稍等,说是自己先去买票,然而
男人终于忍不住叫了暂停。

“什么事?”女军人面带奇怪地问。

“我想先去平山,”男人托词道,这一路上的经历,让他发现在北朝鲜境内,
一切都和自己最初想象的不一样,如果没有了这个女人带路,自己还真是寸步难
行。在这里每走一步,每说一句话都有古怪的不近人情的规定,要么是随时要出
示证件,要么就是吃饭喝水前都要鼓捣几句莫名其妙的口号。他原本找机会甩掉
女人单独行动的想法早已改变了,现在他必须再借助女人实现自己的计划。

“平山?”女人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似乎对男人此时提出这个地名难以
理解。这让楚狂人心中直打小鼓,生怕自己的身份败露。但是,接下来她说出的
话却让男人目瞪口呆。

“难道你以为我还要带你去那里?你这次来不就是要去平山吗?”女人小声
道。

“看来你还不相信我!”她漂亮的眼睛中满是讥诮。

“那里,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既然这样,那我们快点吧”,男人的表情
伪装的无懈可击。

在朝鲜,不能指望有高速公路,长途旅行的交通工具的便只有火车一种,而
且其晚点的程度令人惊讶,两人的火车票本来是当天的,然而直在候车室里等到
第二天中午,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火车。期间,这对男女只说过三次话,其中两
次是女人询问男人肚子饿不饿,还有一次是男人询问厕所在那里,总之在等车的
足足一天一夜里,最终是以在火车站内食堂购买的面条果腹充饥,夜晚则是分别
在候车室仅有的两条长凳子上和衣而睡度过的。对于男人而言,舒适与否并不重
要,即便连续不吃不喝几天也并不算什么,在蜀中哀牢山被禁锢的四百多年岁月
中,没有食物仅以虫蚁草根维持一息生命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何况这样的条件。
奇怪的是这个女人,看上去与北朝鲜绝大多数的人不一样,其气质肤色与精神面
貌来看,应该过的是一种一直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是,却也能如此随遇而安,男
人面上虽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却对其身份更加觉得奇怪。

上得火车,乘客并不多,同车厢内除了贴着几幅伟大领袖金日成父子的画像
外,就只有一群看似由老师带领出来进行革命教育旅行的小学生。一路上,火车
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停车,而且一停就是几个小时。车上没有任何服务,没有人送
水,没有人打扫卫生,没有广播,象这样的停车,没有通知,没有解释和说明,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车,也没人告诉你都什么时候停车。每遇到这种时候,小学生
们都无聊地扒着车窗往外看。这时,老师模样的两名五十左右的妇女,就会组织
学生唱一些歌曲,既是革命教育的需要,也是在这个慢的出奇的旅程中的一种派
遣寂寞的方式。

“知道他们唱的是什么吗?”一直闭眼养神的女军官突然问道。

“不知道,”男人如实回答。

“全世界我们最幸福!”女人撇过头笑道,声音很轻,但其中语气有点怪怪。

“哦,”可惜男人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此刻他最感兴趣的是车窗外那些原
始的,尚未开发过的山川与河流,它们似乎数百年来就未曾变更过地躺在那里等
待着他的回来。而此时,他的眼睛就开始发亮,那是一种仿佛黝黑天幕中光色卓
然的星斗般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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