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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

早上,梁孝琪打开电视,所有新闻都在评论昨天中午发生在朝鲜境内平山一
带的一起离奇巨大爆炸,全球新闻媒体都在猜测朝方是不是进行了一次核爆,不
过也有专家指出此次爆炸威力从当量上来看算不上一次典型的核爆炸,况且朝鲜
也不具备制造小型核武器的技术,当然,也不排除朝方进行的是一次地下核试爆。

中午12时分,面对全球新闻铺天盖地的猜测,朝鲜官方终于出来辟谣,说
是昨天中午1点左右,朝鲜平山境内进行了对一个废旧水坝的爆破,因为操作失
误,引起山体大面积坍塌,同时对境外媒体的不负责任的报道表示抗议。

整个早点新闻只有这个重要消息,其他的无非是哪里的游乐园今天开园,什
么哪里的群众集会抗议美军驻军,什么中学生不法行径闹事了,总之通篇累牍的
都是这些,但是都不是她所想知道的。楚狂人已经失踪一个多星期了,至今仍然
没有半点消息。天忌在得到她的通知后,前天中午就到了,作为涉及境外旅游失
踪的案件,由他出面处理比较可靠也放心,毕竟在国际安全方面他们跟韩国方面
有过交道。

“入境护照以及身份证的问题他们不会再追究了,不过这个人现在究竟在哪
里,韩国方面也没有丝毫消息。”这是今早天忌来电里说的,本来说好今天和她
再一起找找,可是他突然临时有急事,要去朝韩边境处理,估计要几天时间,况
且她的护照也到期了,国内公司也有事催她回去。

难道真的就此失去了楚狂人的消息?梁孝琪心里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虽然她
没有把她和楚狂人的关系全盘告诉天忌,但是她感觉得到天忌已有些怀疑,只是
在这种情况之下不方便问她而已。

透过百叶窗,天空灰蒙蒙地,分不清截止哪里是空气哪里开始是云层,大街
上也无不是急急行驶的车辆,女孩的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糕,已经收拾装好了的行
李包,孤单单地孑然立在床脚,像是受了气的小狗,忍辱静待主人的再次召唤。
而另一边是男人还未来的及打开过一次的行李包,这些天她为了寻找男人的蛛丝
马迹早已把它翻了个底朝天,但是除了她给他买的牙刷、剃须刀还有体恤内衣等
等,依旧是一无所获。

等等,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可是女人的眼睛还是被几件衣物所吸引了,那
是几件崭新的西装西裤,还有皮带,这些都不是她买的,而且看质料牌子价值不
斐。他那里来的这么多钱?一直以来他的工资仅够吃喝,多余的开销都是她支付
的,况且男人也不是好打扮花钱的人,那么这些衣裤是什么时候买的呢?

女人的直觉令她觉得非常可疑,来之前在家里收拾行李的时候,自己也没有
多看看,现在才发觉这个问题很严重,这个比男人的失踪更令她辗转不宁?

也许在成都的家里能找到更多的信息,当想到这些,她恨不得马上飞回成都。

然而,当她一回到成都的家里还没有放下行李,就有客人登门拜访,而且是
熟人。

客人竟是本不应该在此的人,是本应该已回到香港去的李佳欣,她看上去一
副兴致勃勃生命力盎然的模样。

“狂人回来了吗?”

“狂人?”她的第一句话就让梁孝琪原本紧张的神经再次绷紧。

转过身,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泡上一杯速溶果汁递给李。

“没有回香港?”

“回了。”

“哦?”

“呵呵,又赶回来了。”

虽然话题很轻松,可是天色并不太好,那灰色似乎比汉城还要糟糕了,有一
丝下雨的征兆。

“我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狂人,”李佳欣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有点异常,她
努力让表情显得正常些。

“哦?什么好消息?”梁孝琪一手推开窗,试了一下窗外是否下雨,几只栖
息在外的无名鸟扑棱着飞开了。

“他不在么?”李佳欣试图避而不谈,面上的微笑变的有些拘谨。

“他为什么应该在我这里?”梁孝琪反问,她记得自己从未把和狂人的关系
透露给对方,何况两人住在一起这事实。

雨终于下了起来,细小的雨几乎难以看清,落在窗面上仿佛巨大飞蛾洒下的
金粉,梁孝琪站在敞开的窗前俯视眼下横亘的城市街景,背对李佳欣的身影,仿
佛也漾着一股雨味。

“狂人他,”她忍住将要流出的泪水,停顿了一下。

“他失踪了,”她说,此刻眼泪止不住地流满了脸颊,映在窗玻璃上,如花
的脸蛋动人地抽泣着。

默然良久,李佳欣起身走到女孩的背后,以双臂环拢着她细弱的身躯,那牵
动全身的细微的抽泣映射着她骨子里全无戒心的单纯。

“你跟他好了吧?”止住抽泣,女孩轻声地问。

一语不发,李佳欣只是紧紧拥住女孩,纷乱的雨水飘进来,打湿了两个女人
的脸,是泪水,还是雨水,两名女子的心在此刻相擦而过,空落落地泛起的是些
许共鸣的悲哀。

***

“就是这样,其实我和狂人相识还在你之前,”李佳欣坦视女孩的脸,手指
转动尚留余温的果汁,当面对面地坐下来之后,她详细地把过往一切叙述了一遍。

“原来他并不是骗我,”梁孝琪释然苦笑。

“骗你?”李佳欣好奇。

“他说做过乞丐,原来真是事实,”女孩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难以理解。

“呵呵,”李佳欣表示理解地笑笑,对这个男人她有时也摸不着他的行为方
式。

“对了,你说的关于他的好消息是什么?”女孩问。

“哦,就是我说的拍电影的事情,我回去后就专门联系了这事,上次那部片
子的导演有心还想找他再拍一部片子,这次是要给他一个戏份重点的角色,我觉
得凭他的潜质一定可以一鸣惊人的。”李说。

“恩,他是有那么一种抓住人心打动人心的东西,可是,”女孩虽然赞同李
佳欣所说的,可是又隐隐觉得不妥。

“可是什么?”李佳欣问。

“可是他现在人都失踪了啊!”女孩改口道。

“也是,”李佳欣叹了口气。

“可是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呢?”两个女人心里都在琢磨。

***

夜晚的仁川海滩,墨一般黛蓝色的大海,在灯火中荡漾着鳞鳞闪光。有夜间
拾贝的男女,有喧闹的游客,还有魂不守舍的失意人,不过相较历史上伟人波澜
壮阔的生涯,尔辈的人生不过像是蜗居在海螺的硬壳里头枕海沙昏昏然等待第二
天涨潮来临回归大海的寄居蟹一样安然平淡,各自零散在海滩,各自有着各自的
平淡无奇的喜怒哀乐。

如此黑暗中,一条孑然消瘦的身影从海水中蹒跚走出,此刻所有的人都沉浸
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36个小时前。

“不可能从原路回去了,要走只有跳海!”带着男人在穿越了重重的北朝鲜
警戒区达到海边,由纪惠回视一直跟来的男人说。

“现在只有赌命了,你敢么?”她的眼睛虽看着男人的脸,眼神却空洞无物。

“恩,”男人点头,自从真纪子死后,两人似乎不再兵刃相向,只能携手逃
命。

“如果有命,我们会再见,自求多福吧,”丢下一句完全不属于她风格的话,
女人说罢转身跳进了冰凉的大海。

而男人没有一丝迟疑地紧随,扑通一声,大海转瞬归于寂静。

现在终于回到了韩国,由纪惠早已在大海颠簸之中失散了,男人没有为她多
想,她这样的异能女子,不可能那么轻易死掉的。可是宋允儿,真纪子却是真真
确确地死了,而且就死在他的眼前,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逐一回想曾与她们相处
的细节,她们活着时的声音,她们的脖颈,她们的眉角,短短的时间内所能记住
的她们的一切,自己原本曾有过要和她们中的一位开始尝试人类的生活,开始人
类所谓的感情,然而一切总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当下之急是换掉这套从对面穿过来的制服,身上还有余钱,那是当初韩彩英
给的。

楚狂人脱掉全身湿漉漉的外套,顺手丢进了街边的垃圾筒,就这么赤裸裸地
进入了海滩边一座旅游酒店的大厅,无视众多注视的目光,无视服务台制服小姐
羞红的脸蛋,定了房间,然后交代了旁边的服务生就近在酒店的衣卖场拿一套合
身的衣裳来,当然是付费的。

坐在一楼大厅的休息茶座里等待衣服的时候,他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光闪
闪的旋转门,大厅气势宏伟,天井高不可攀,六根粗圆的古罗马式立柱,透着金
钱与权势结合的特殊味道。一言蔽之,酒店生意一片兴隆,不时有单身客人或者
旅游团队进来入住,不过大都行色匆匆,茶座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唯一引人
注目的就是斜对面的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子,不知为什么赌气式的正一个劲地
饮酒不止。

衣服送来了,男人就地穿上,大小刚好合身,看来连服务生也训练有素,不
知道酒店是否有关于客人丢失衣服需要重新购买时的应急处置这一套训练项目,
呵呵,相必可能有的,资本的社会,什么不可能?

衣服上身,形象焕然一新,男人起身准备上电梯进房间。

“嗨!”有人喊。

男人没有停步,以为不是喊自己。

“喊你呢!刚才穿衣服的!”一个年轻的女声。

男人留步,转身,是茶座里喝酒的年轻女子在喊他。

人生之间的际遇非常奇妙,平淡之中有时会有很疯狂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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