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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

“那天你在电梯口碰见了刺杀议员的凶手?”对男人的话,梁孝琪半信半疑。

“不错,”在这个事情上,楚狂人觉得没有必要瞒着她,既然打算要一起生
活下去,就不应该事事都瞒着她,同时也有一丝预感,虽然已经死了一个,但异
能者以及她们身后的势力也许还会再次出现,毕竟自己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凶手是两个女人啊?”梁孝琪被男人的讲述吸引了,左手托腮,右手的手
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那柔嫩纤细的手指奇妙地传达出孩子气。

“因为急于逃走,她们只是伤了我之后,就急于逃跑,后来我返回演播大厅
时,因为事出突然,你当时也不在场,最后警察封锁了大厅,我因为身上有伤而
且身份证也是伪造的,为免得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能选择从窗户暂时逃掉,谁
知道结果……。”。

“结果什么?”梁孝琪也对事情发展略微有些紧张。

“结果那两个女杀手早已经在楼下等着我了。”

“怕是要杀人灭口吧?”女人此时打断男人的话,急于表达自己的推断。

“恩,是的。”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脱困的呢?”

“她们把我打的失去知觉,然后开车到高速路上,将我抛下,想要制造车祸
的假象。”这其中男人省去了女杀手划开他的肚子找什么芯片的那一段,那是他
感觉比较耻辱的一段。

“她们真的很狠毒啊,”虽然男人现在完好无损地坐在她的面前,但是听着
他这段经历,梁孝琪也不免为他担心,没想到男人的失踪原来还有这么多隐情,
看来自己原来是错怪他了。她从桌面上伸出手去,轻轻握住男人的手,手心温软,
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但是她希望通过这个动作向男人表示她的道歉与关切。

“不过我运气不错,及时醒过来了,”男人轻吁了口气,他能感觉到对方从
手掌中传递过来的信息,这让他有点感怀,本来作为精神体的他,一直以来都不
应该这么容易感触的,可是最近他是越来越有些多愁善感了,他能感受到女人的
心思,也正因如此,他才在内心唏嘘不已。他轻轻用另一只手掌合住女人伸过来
的小手,像是抚摩,像是呵护,一切不过是他曾经习以为常的动作,可是这次他
做的是发自内心。

女人的手被男人合掌握住,竟羞涩地含笑低头,看上去有点紧张,是因为分
别让两人有了陌生感,还是男人不同寻常的温柔让她不自在起来?

纹丝不动的时间里,两人之间仿佛熟睡似的静静呼吸,人生之中微不足道的
一点感动,往往让相爱的人如飞蛾扑火般把自己燃烧成灰烬。

“行了,你这是怎么了?”梁孝琪从男人不正常的温柔目光中抽回自己的手,
语气含嗔带笑,似新月一般淡然恬静的微笑。

“后来又怎么样了呢?”她用手指轻碰了一下还在发呆的男人的手背,极像
路易十四时代宫廷宴会里的年轻贵族女士在男侍手中的菜单上点菜般姿态优雅,
“诺,就来点这个吧”,点罢不忘低头浅笑,手中的扇子适时掩面轻摇。

“后来,后来就遇见了她”,

“她?她是谁?”女人最关心这个。

“就是昨天的那个韩国女孩,我醒来时刚好看见她在我面前出了车祸。”真
真假假,再怎么真诚,男人总不能把当时自己的真实动机说出来。

“所以你就救了她?”女孩欣慰地说,对她而言这个答案当然是最佳答案。

“恩,”既然对方这么认为,男人也顺势承认,毕竟在李素那边他也是这么
解释的。他并不是有意说谎,身上有着让女人为他着迷的天赋与魅力,但为了不
惊世骇俗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又总是在有意无意地伤害她们,就好象他的
生命如果不这样浪费就不能称之为生命,当然,对他而言,生命的虚度与浪费根
本不值一提。

接下来楚狂人把他跟李素一起制造绑架的假象敲诈她老头子的事情,以及为
弄到护照到黑市打黑拳的事情全盘招认了,不过中间他有意漏掉了去北韩的这一
段,在涉及到他身世秘密这件事情上他还是决定隐瞒了,至于为什么陪韩国女孩
来中国这件事情上,他也撒了谎,谎说陪她来中国是逃离她父亲的手掌,顺便来
看看他工作的地方。而在梁公司里女孩追问他的名字之后跑得无影无踪的原因,
男人的解释是他告诉女孩的一直是个假名字,当第一次听到梁喊他的真名时,女
孩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所以才任性地跑出去了。

“你还真是擅长欺骗女性啊,”梁孝琪颇有感触地说。

“女孩现在呢,回到酒店没有?”她关切地问。

已经飞回韩国了,早上的飞机。男人简单地回答道。

“回韩国了,这么快?”梁孝琪感觉到不可思议。

“恩,我觉得她还是回家的好,所以把她劝回去了,”男人心虚答道。

“也是,一个年轻女孩怎么能在外面到处跟陌生男人乱跑呢?其实她的父亲
还是很在乎她的,回家是对的,”梁孝琪赞许道。

“你们昨晚在一起吧?”就在男人以为蒙混过去的时候,梁孝琪抛出了这个
尖锐的问题。

“是啊,是在一起,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说服她今天回
去,”对事实不否认,相反表情自然地化解这个炸弹问题,但看到梁孝琪满面不
相信的神色,男人自己也觉得心虚底气不足。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放在过去他
一定如实照说,除去身世问题,没什么令他觉得有说谎的必要。可是现在,他却
说谎了,而且脸不红心不跳地连续地撒谎下去,至于为什么要说谎,他也弄不明
白。按理,说谎是因为在乎什么怕失去什么,那么他现在究竟在乎些什么又怕失
去什么了呢?他暂时还不明白,最近他开始不明白自己的一些反常行为了。如果
说过去他只是一个空空洞洞的无太多感情变化的生命,而现在他开始为身边与外
界的一些人和事情左右自己的言行了,这是从何时开始出现的变化,这是说明他
开始有感情了么?他试图在自身上内省,以找出自身变化的原因所在,然而侧耳
谛听的结果只有头骨沉沉的静默。

“你就自圆其说吧,”梁孝琪玩着手里的扎头发的发带,苦涩一笑,“我知
道你能找到许多理由来做解释,比如你现在手上的这条手链,比如……”,她本
来想把李佳欣的事抖出来,看看男人做何解释,但还是忍住了,有些东西自己明
白就好,如果非要抖出来弄个明白,只会使得两人之间出现不可调和的对立,再
想像现在这么相处就难了。况且现在男人是回到她的身边,而不是去了别的什么
女人之处,分别的痛苦已经折磨过她一次了,她觉得还是先按下这些的好,将来
再慢慢跟他沟通,相信假以时日自己一定能收住男人的心。而现在她最担心最不
能释怀的是,男人身上一定还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东西隐瞒着她,天忌早上的话更
让她回想起与男人相识以来,男人似乎总是在刻意地隐瞒着什么,归根结蒂,他
拒绝同她共有他的秘密,每当想到此,她的心便如被谁剜了似的难以自禁地难受。

“今天你能告诉你究竟是什么人了吧,有些事情你不说出来我想要帮你也帮
不上,难道我们之间就真的不能相互坦呈地面对对方吗?说真的我很想帮你,但
是也需要你真诚地面对我,”女人的眸子澄澈地如一汪清幽的泉水,里面充满了
真诚地期待与关切,令人难以拒绝。

“你知道了什么,你又想知道什么?”男人平淡地问。

“我是认真地,我不要以前你跟我说的那些假话,我需要你真诚地告诉我你
的一切,对,我要知道你的一切,”女孩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小的鼻翼随之略微
鼓胀,紧紧地盯视男人的脸,第一次这么倔强与真诚地对男人说道。

眼神淡淡地扫过女孩认真的表情,这张清秀脱俗的脸蛋倔强起来也这么荡人
心魄,但是他不能,他不能说。

男人忽地转过身,背对女孩,强忍着心灵激荡,“是的,我有不能说的过去
与历史,这是我个人的秘密,如果我跟你说了,以后势必你我将共有那些事,并
将为这些事承担后果。况且我不知道这究竟对还是不对。一旦我在此为你揭开秘
密的盖子,你的未来也有可能被这些事情包括其中,它也许会摧毁你现在拥有的
一切,也许会让你再也回不到现在的生活,这难道是你所追求的?难道你想知道
我无论付出多大牺牲都要丢的干干净净的那些东西?”

说完这一切,男人闭目合眼,他的眼睛溢出了泪水,这些沉积在心底四百多
年的话语,今天第一次对一个人类女子说出来,多少年压抑的东西此刻涌上心头,
使得他全身抽泣不息。

女孩从身后无声无息地搂住了他的肩头,淡淡地轻吻着他的泪水,泪水暖暖
的,使得她的嘴唇也带有温馨的湿气,此刻两人的心灵息息相通,男人的心因之
受到无比温存的抚慰,就像孤独划过无垠夜空相遇的两颗流星,在黑暗中留下两
团温暖的小小亮光,一瞬闪亮之后便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但合上眼睛,那光点
仍在视网膜上淡淡停留,美丽短暂地停留。

“你真的还想知道?”男人睁开泪水荧荧的眼睛低声地问。

“还是想知道,”女人轻吻在男人的睫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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