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
这是一名身材修长的跟踪者,短袖风衣的下面露出一节纤细的小腿,让人无
限向往包裹在这飘逸风衣底下的身体。
跟踪者远远地尾行狂人一直到了他的新住宅。
但是,狂人进屋后,跟踪者并没有离去,而是在门外徘徊逡巡着,好几次似
乎鼓足了勇气,最终又还是把敲门的手指缩了回来。而走廊的黑暗并不能掩饰她
洁白的面庞与凌乱的黑发。
时间就像独居失眠的夜晚烦恼于床头闹钟单调的走秒声,每一刻走秒都让你
对能否看到第二天清晨的太阳,产生信心流逝的恐慌。
其实打破僵局,很简单,只须敲一下门。
几经犹豫,她没有敲门,却按了门铃,门铃出乎意料地响,这点小失误,令
她在等待开门的时间里几乎崩溃。
门开了,是狂人,他略显惊讶地望着她,“是你?”
走廊上站着的是表情局促笑容凌乱的天海佑希。
“哇奥,找到了新家,似乎不错,”天海偏头绕过狂人看了一眼房间摆设与
布局,努力想镇静自然,却挤出一张紧张慌乱的笑容,而且话刚出口就后悔。
“还好,”对于天海佑希的出现,狂人的确是没想到,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
话说,只能礼貌地把她让进来。
“我是刚做完深夜采访从这里经过,所以顺便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啦,”天
海环视了一下房间,坐下后解释,却没想到自己根本就不应该知道这个地址,又
谈何而来的顺便拜访?
“一个客人提供的,”狂人并没有察觉天海话语之中的漏洞,只是如实回答。
“客人提供的?阿波罗店的,你的客人?”天海佑希问。
“我要为那天的事情跟你道歉,不管怎样,我也不应该把你赶出去的,现在
看到你有住的地方我也就放心了,”得到狂人肯定的回答后,天海佑希略一沉吟
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谈什么?”狂人也坐下,不过坐的离她稍远一点。
“谈谈我们的事情,我想我们之间曾经还是有过那么一点感情的吧?就这么
说完就完了,是不是决定下的太过仓促?”天海佑希眼睛盯着狂人的眼,想从中
寻找答案。
“那天是你让我走的,”狂人面无表情,此刻他得心硬。
“那天的事我向你道歉,我承认当时我是有点生气,但我想的是我们都应该
先冷静一段时间再说,毕竟男朋友要做牛郎这个事,不是任何女人一下子都能接
受的,当然我不是歧视牛郎这个职业,也不是说你做牛郎有什么可耻的,你不要
多心。只是希望我们都能彼此坦呈些,也许有不一定非要做牛郎的解决方法,不
是吗?”天海佑希用手碰了碰好看的鼻翼,刚才在外面估计有点着凉。
“其实这不关牛郎的事,我想过了,我们的确不适合”,狂人说着叹息了一
声,“我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
“借口,你有什么难言的事情,你就对我说吧,今天我就是专门来听你解释
的?”天海认真地望着狂人,她是动情的女人。
“没有什么难言的,只是我实在不适合跟女人谈情说爱而已,那需要时间,
需要承诺,我想还是做牛郎最适合于我,”狂人半真半假地解释给她听。
“对你来说,爱情是一种巴不得立刻丢掉的负担吗?”
“没错,我很抱歉,从某种程度来说,我认为这的确是事实。”
“我从没想过我们的感情也能用完就丢!”狂人的冷漠令天海再次失望。
“我很抱歉,”狂人无话可说。
“那么你是准备做牛郎做下去了?”天海质问他。
“看样子似乎是这样的。”
“我讨厌看到你浪费你的生命和你不在乎的那些女人酒醉后回家上床。你就
不能为自己,为将来做点实际的事情吗?”天海激动地说道。进门之后,她就看
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靠近客厅电视的地板上,零乱地丢着一件女人的衣物,那
是六条华脱下来的晚装。
狂人此刻也瞥见了地板上女人的衣物,他不想做解释,也不可能解释,因为
六条华现在就躺在卧室里。
“没有办法,那就是我,那就是我的生活,我已经无法改变了,”他说的有
点感伤,眼前这个女人注定是要被伤害了。感情这东西,他曾经尝试过,但失败
了,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他都只能继续他的没有自己没有将来的生活。
“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改变,我和你,两个人,”看见狂人自然而然流露的
伤感,天海还要再做一次努力,她坐到狂人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说。
面对那些动情女人的诱惑,狂人总是难以把持自己,只要有机会,他要做的
无非就是一件事,变成那个把这些为他动情的女人诱惑到床上去的“坏男人”。
被女人温柔地握着手,被女人温柔地在耳边这么说,本性还是战胜了理智,
很自然地,狂人变的低眉垂眼,睫毛微颤,仿佛被感动了,仿佛缺乏安全感似的,
更像是一个受害者,想让女人们在怜惜中温柔的疼爱他。这只狡猾的魔并不总是
主动出击,有时更愿意扮演弱小的一方,骗取女人的身心。
“吻我。”以为狂人被自己感动了,天海也有点迷醉,她闭上眼睛沉醉地说。
就在天海佑希快要被狂人不由自主地表现迷惑住,她的嘴唇即将轻吻狂人的
脸颊时,紧闭的卧室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狂人,你怎么还不进来,客人还没走吗?”
是六条华悦耳动听的声音,但在客厅里的这对男女听来,此刻无疑是醍醐灌
顶的一声佛号。
“哦,我要走了,我没注意到你已经有女人了,”天海佑希尴尬地离开狂人
的身体,她后悔自己刚才明明看到了女人的衣物却没有去深想,没有想到房间里
还有另一个女人。
“恩,刚才,我虽然很乐意那样做,吻你,但是,呃……”狂人也清醒了,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
“你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她脱的只剩下内衣了,而且你知道,女人对这种
时候把她换下来会很敏感的。”狂人摊开双手惭笑地向天海解释卧室里的女人的
事。短暂地失态后,他立即恢复了,再次对她表露出很冷酷绝情的样子。
“呃,不用道歉,我不会和别的‘女人’竞争,”天海佑希手忙脚乱地整理
了自己的头发与衣服,站起来。其中女人两字的发音,她咬很重,以此把自己和
卧室里的那个上牛郎店的,狂人的客人,跟他上床的女人区别开来。
“我们还是朋友?”狂人把她送出门,望着她的背影最后问。
天海停了一下脚步,回头望了狂人一眼,没有回答,嘴角一动,不知是笑还
是说了什么,是肯定还是否定?
狂人不知,他望着最后消失在黑暗的夜里她的背影,这个女人,应该足够坚
强,即使遇不到心爱的人,也绝不萎谢,像独自开放的花,一样芬芳吧?
狂人回到屋里,六条华穿着三点式内衣从卧室出来,手上端着的是一盘狂人
自己做的鸡翅,川味的卤鸡翅。
“哇噢,这些究竟是鸡翅还是天使的翅膀?”六条华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天
海佑希来时,她正藏在卧室里大快哚颐。
“你怎么能做的这么好吃?如果我是鸡,都会忍不住吃同类的,就算是吃我
自己的翅膀,我都不在乎。”六条华将装卤鸡翅的盘子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翘
着白皙修长的大腿,拿了张纸巾擦拭手指,眼神笑盈盈地望着狂人。
“一个女人?半夜?”她笑着问。
“恩,”狂人也在旁边坐下,伸出手摸上她的大腿,一副让人猜不出的表情。
“不幸啊,又一个爱上牛郎的女人!幸好我可不会爱上你,呵呵”,六条华
享受着狂人在她大腿上的抚摸,咯咯地笑着。
“我和她认识的时候,我还没做牛郎,”狂人手上用劲拍了下六条华大腿上
最嫩的部位,疼的她叫出了声。
“那么是你玩弄了人家的感情?”疼过之后,六条华倒是又从盘子里拿了块
鸡翅,美女究竟是美女,即使牙齿撕鸡肉的动作,也做的唇红齿白,优雅得体。
“说的那么难听!”狂人反驳她。
“那你说说,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们又是怎样认识的?”六条华兴致勃勃地
问,嘴里吃鸡翅膀的动作却丝毫不松懈。
狂人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这个女孩今天对自己的事情也太好奇了点,不过他
倒不客气,便真真假假地编了一个动人的邂逅故事讲给她听。
“多感人啊,这么好的女人,你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呢?”吃完手上的鸡翅,
六条华终于饱足地推开盘子,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心。
“那是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原因,”狂人越编越玄。
“又一个女人!你还真风流啊。”
“那就再讲讲你跟这另一个女人的故事吧,”六条华今天似乎很有兴趣知道
狂人的一切,也不知道她是真想知道还是哄男人的伎俩。
“死了,病死的,在认识她之前就病死了,”狂人突然觉得意兴萧疏,他突
然想到了他最不想回想的事情。
“呃,对不起,”六条华感觉再问下去影响情绪,道歉道。
“不过,”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六条华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过去
经历过什么,但我想,做牛郎也好,玩弄感情也好,或许你只是想用这一系列无
谓的性和爱,逃避失去那个女人的伤痛罢了。”
被六条华这么说自己,狂人有些惊奇,他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女孩,年纪不大,
此刻竟一反常态,说出如此成熟的话来,或许她也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吧。
虽然他已经放弃了对人类爱情的追寻,但此刻他却从六条华这简单的一句话中又
了解了些。
狂人陷入沉思的时间,六条华到卫生间去洗了手,又整理了头发,出来之后
又恢复了平时的她。
“好了,你现在要进来吗?”依着卧室的门,六条华微笑着,解掉胸罩在手
上甩着,青春诱人,活力逼人。
除非这是脑筋急转弯,否则答案是肯定的。狂人的烦恼与沉思都不见了,他
至始至终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沉溺在本性欲望之中的魔。
于是,他抬头笑了,冷酷得意地一笑,这一刻的光彩足以印在女人的脑海里,
今后再无他人的笑容能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