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流水无
在白尾镇军队的全面进攻下,怒海帮完全溃败下来,副帮主鹿鸣逃出了重围,
他的身后只跟着二十多个武士。
看着大家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鹿鸣心里不由一阵悲哀。在怒海帮,他虽是
副帮主,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帮主于得水都要让他三分,那是何等的威风?
他怎么也想不到,仅仅在一天之间,好生兴旺的怒海帮竟然烟消云散,堂堂副帮
主也变成了丧家之犬。
他实在弄不清,怒海帮一直与白尾镇的军队配合得好好的,彼此之间非无什
么矛盾。可是,金帆这厮居然说怒海帮烧了他的府第、抢了他的的金库、掳了他
的夫人,说翻脸就翻脸,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出兵攻打昔日的伙伴。但是,怒海
帮又何曾派人去偷袭将军府了?
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金帆为何突然与怒海帮反目成仇,竟然不惜大动干
戈?到底是他假借罪名,还是有人故意栽赃,我鹿鸣绝对不能让怒海帮的弟兄死
得这么不明不白。
“副座,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一个武士上前请示道。
鹿鸣坚毅地说道:“大家不要灰心丧气。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逃出来的帮中弟兄肯定不少,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们,重振我们怒海帮的雄风,以
雪我们今日之耻。”
“好极了!”树林里突然响起了喝彩声,一个年青人鼓掌走了出来,赞许道
:“副帮主落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想着重振怒海帮,真是志气可嘉。在下佩服,
佩服。”
鹿鸣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年轻人不正是几天前自己率众在海边
围杀的那个青年吗?他突然在这里出现,显然是来意不善。
“你是谁?为何要跟踪本座?”鹿鸣知道这青年武功甚高,被他跟上了,肯
定是凶多吉少,不禁有些慌乱地问道。
青年哈哈笑道:“副帮主不会这么健忘,这么快就不认识本公子了吧?副帮
主连本公子是谁都不知道,却带人围攻本公子,是不是有点太草菅人命了?”
鹿鸣怒极反笑道:“请你搞清楚,是谁在酒店里无故杀人?又是谁在海边屠
杀我武士六十余人?你居然指责本座草菅人命,真是可笑啊可笑。这笔帐,我们
早晚是会向你讨回的。”
尧天笑道:“那好啊。现在本公子就站在你的面前,不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吗?错过今日,你们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鹿鸣道:“本座今日有事在身,就暂时放过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会随
时向你讨回的。”
他知道,上次在海边,两百多人尚无法对付他,而今日只有二十余人,又是
在刚刚经过了剧斗之后,体力消耗甚巨,更是难以讨得好去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还是先逃过眼前一劫再说。
尧天微微笑道:“本公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喜欢等待,择日不如撞日,既然
我们今日在这里撞上了,无论如何都要请副帮主勉为其难,将事情了结之后再走。”
鹿鸣知道今日之事绝难幸免,不由激起了他的凶性,立即拔出长剑,剑尖一
颤,对着尧天当胸刺去。尧天身形一晃,避开来剑,挥刀向着鹿鸣砍去。鹿鸣一
惊,身体连忙后退,险险地避开了那拦腰一刀。
斗了七八个回合,鹿鸣已屡屡遇险,心里不禁更加惊惧。他的武功本来就比
尧天差了一截,心里惊惧一起,动作就慢了下来,终于被尧天瞅了一个机会,宝
刀由下往上撩出,给他来了一个大开膛,那花花绿绿的肠子迅速流了出来,洒满
了一地。
鹿鸣厉吼一声,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快逾闪电地射向尧天,又不顾流出来的
内脏,和身扑向尧天。
尧天想不到他竟凶悍至此,不由暗暗吃惊,连忙将身体拔起,凌空翻了一个
斤斗,落到鹿鸣的身后。
鹿鸣向前扑出三步,终于沉重地仆向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那二十多个武士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发了一声喊,立即四处奔逃。伏在林中
的岩鹰和年春立即掠出,分头追杀,立即有四五个武士惨死于他俩的刀下。
“算了,不要追了,就让他们去吧。”尧天淡淡地叫道。
两人听了,只好收刀回来。
连月带领柔波、白瑜二人在西南方向埋伏,正好遇上了大龙神索玉,她可不
像尧天那样与对方啰嗦半天,一上去就展开了激烈的搏杀,两人打了不到十来招,
连月突然凌空飞起,洒下了一片剑雨,将索玉逼得手忙脚乱。在漫天剑光中,突
然一剑飞出,锐不可当地刺进了索玉的胸膛。
傍晚,各路人马陆续回到了草堂山庄,据各路汇报的情况,怒海帮的头目中,
除了七龙神侥幸逃脱外,其余的人全部伏诛,一般帮众逃走的也不到两百人,怒
海帮已在江湖上彻底除名了。
草堂山庄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所有的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露出扬眉
吐气的神情。
尧天好不容易才摆脱大家,独自走上了草堂山庄左边的小山头。这个山头不
高,却耸立着四五棵几人合抱的大樟树,巨大的树冠彼此相连,将山头上面的天
空都遮住了。一条石板路直通山上,尧天一边缓缓地拾级而上,一边津津有味地
欣赏着两边的风景,悠悠然显得十分心静神怡。
山头上的亭子里,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女人,她正在眺望着山头的那边,黑
色秀发,白色衣裙,在徐徐的晚风中轻轻飘动,宛若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好美!”尧天心里狂赞一声,不由自主向着亭子走去。
白衣女人听到脚步声,徒地一惊,连忙回过头来,见是尧天来了,不由盈盈
说道:“令主来了?”
尧天笑道:“我远远地看到这亭子里有个美女,以为是仙女下凡来了,特来
瞻仰仙容,没想到却是白瑜姑娘。对不起,打扰姑娘的清思了。”
白瑜脸上一红,幽幽道:“令主是故意取笑小女子了,白瑜蒲柳之姿,怎及
连月夫人的花容月貌?”
尧天伸长鼻子,使劲地嗅了嗅,故作惊讶道:“这里怎么有一股浓浓的酸味
呢?”
白瑜狠狠地横了尧天一眼,淡淡道:“你放心,白瑜绝对不会跟连月夫人吃
醋的。”
尧天听了,只是微微笑了笑,女孩子说话就是这样,她们口头上说“不”的
时候,其实恰恰正是这么回事。
白瑜却没有去注意尧天的表情,她的目光望着远方,轻声道:“明天,我们
就要分开了,也许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尧天一惊,连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白瑜道:“令主难道忘了吗?白瑜是蓝衣会的人,自然要回到组织里去呀。”
“不行!”尧天突然伸手拉着白瑜的手,失声叫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白瑜轻轻挪开他的手,微微笑道:“血玉令主尧天难道是这么一个霸道的男
人吗?”
尧天道:“你说我霸道也好,说我横蛮不讲理也行,总之,我是说什么也不
会让你走的。”就像怕她突然飞走似的,尧天伸手抱住了白瑜的娇躯,将她紧紧
地搂在怀里。
白瑜并没有挣开,反静静地靠在尧天的胸前,幽幽叹道:“白瑜十分明白令
主的心情,白瑜也知道,令主不仅救了白瑜,也为白瑜的母亲报了仇,白瑜的确
欠了令主一份情。但是,白瑜毕竟是有组织的人,白瑜怎么能够擅自脱离组织呢?”
尧天脉脉地看着白瑜,不解地问道:“蓝衣会并非正派组织,在江湖上的名
声也不大好,你何必还要回到那里去呢?”
白瑜轻轻地推开尧天,慢慢转过身去,黯然道:“白瑜从小就死了父亲,母
亲带着我四处讨饭为生。有一天,母亲突然病了,倒在路边的树林里。我那时只
有四岁,除了扑在母亲身上痛哭以后,什么也做不了。第三天,就在我们母女奄
奄待毙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发现了我们。他将我们背到客栈,给了我们食物,又
延医为母亲治病。是他,救了我和我的母亲。后来,他又对我进行训练,教我武
功。可以说,我的一切都是他给我的,所以,我也必须将我的一切都交给他。”
尧天听了,不由唏嘘不已。
在这个世界里,不论你的出身如何,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一段痛苦的经历。据
说,大地之母在创造人类的时候,将人的面相做成了一个“苦”字形,所以,人
一生下来就要受苦,这是命中已经注定了的。
白瑜说的这个男人显然是蓝衣会里的重要人物,但是,白瑜没说,尧天也没
有去问。他心里不禁暗暗诧异,人们都说杀手是一种冷血动物,绝对没有任何感
情可言的。可是,那个男人却救了白瑜母女。看来,世间的很多说法并不一定准
确。
其实,白瑜也是杀手,但与她接触这么多天来,发现她也并非如人们所说的
那样冷酷无情,反而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是,她却要离开自己,而且以后也
很少有见面的机会,这不能不令他黯然神伤。
两人都没有说话,并肩坐在亭子的栏杆上,默默地看着远方出神。
夜幕渐渐降临了,远方的景物已变得模糊起来。尧天收回目光,对白瑜道:
“天已经黑了,该下山了。”
白瑜微微笑了笑,道:“令主先走吧,白瑜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
尧天脉脉地看着她,道:“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就留在这里陪你。”
白瑜笑道:“令主还是先回去吧,你要是再不回去,他们肯定会到处找你的。”
果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武士飞快地跑了上来,气喘吁吁道:
“令主,您果然在这里。启禀令主,我们坛主已在后花园设下晚宴,特命小的前
来请令主和白姑娘前去赴宴。”
白瑜道:“谢谢你们的好意,请转告坛主,白瑜有点不舒服,晚宴就不参加
了。”
尧天径直走到白瑜身边坐下,道:“白瑜姑娘不去,那我也不去,我就在这
里陪着姑娘。”
白瑜皱了皱眉道:“你是重要客人,你不去怎么行呢?”
尧天死皮赖脸地缠在白瑜身边,道:“白瑜姑娘去我就去,白瑜姑娘不去我
也不去。”
“我真是怕了你了。要是因为我而让荣誉坛主他们失望,他们一定会怨死我
的。好吧,我就和你一起去吧。”白瑜经不住尧天的死缠,只好随他一起下山。
尧天见了,不由得意地笑了。俗话说,烈女怕缠夫,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
进入庄内,白瑜微笑着对尧天道:“你先去吧,我去换件衣服。”
女孩子就是名堂太多。尧天摇了摇头,吩咐道:“你可要快点呀,别让我们
老等啊。”
白瑜冲他嫣然一笑,迅速消失在转角之处。
已经等候多时的岩鹰见到尧天回来了,连忙上来禀报道:“公子,刚刚接到
‘快乐谷’楚媛的消息,她们遭到十多人的袭击,死了六人,还有不少人受了伤,
夫人已带着柔波他们赶去了。”
尧天大惊,忙道:“是什么人会去袭击‘快乐谷’?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
我?”
岩鹰道:“前去袭击她们的是原‘快乐谷’的余孽,不过,他们已全部被燕
媚、楚媛她们杀了。我们四处寻找公子,都没有寻到,夫人等不及了,就带着柔
波他们赶去了。夫人说,她去看看她们的伤势就行了,要公子在此等她,她大约
二天之内就可赶回来。”
尧天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带着岩鹰、年春一起走进大厅。
大厅里,荣誉坛主和一些高级头目都已在座,看到尧天进来,都一齐站了起
来,恭迎尧天坐了主位。
筵席十分丰盛,大部分菜肴都是尧天没有见过的海鲜。草堂山庄虽然称为山
庄,却是以经营海货为主,备办各种海鲜,比备办蔬菜还要方便。面对如此多的
海鲜,尧天不禁食指大动。虽然草堂山庄并没有歌舞,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的
兴致,连月突然离去,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与白瑜好好亲热一番。只要生米煮成
了熟饭,连月也就不好反对了。
男人都有喜好新鲜的习惯,恨不得天下将美女尽归我一个人所有,尽管白瑜
的姿色绝对赶不上连月,却一点也不影响尧天对她的喜欢。为了能够将她追到手,
他甚至不惜惹怒连月。
苦等良久,还不见白瑜进来,尧天心里不禁暗暗焦灼起来,连忙派了一个侍
女前去催促。那侍女很快走了回来,低声道:“令主大人,白瑜姑娘并不在房间
里,据跟她一起来的水儿姑娘说,她已经离庄走了。”
尧天连忙站起来,飞快地向后面跑去,一阵风似地闯进白瑜的房里,对房里
的水儿劈头问道:“你家小姐呢?”
水儿诚惶诚恐道:“小姐已经走了,她让小婢告诉公子,她只能对你说声‘
对不起’。”
尧天听了,就像掉进了万丈冰窖,浑身都凉透了。他知道,白瑜完全是因为
想要逃避他才连夜离开的。难道她真的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吗?为什么每次都是
在关键时刻就走了呢?
紧跟着尧天跑进来的荣誉坛主听到了水儿的话,看到尧天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自然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连忙凑近尧天,低声道:“令主,白瑜姑娘离去的
时间不久,一定还没有走多远,不如我们立即将她追回来吧?”
尧天微微摇了摇头。她既然执意要走,就是将她追回来也于事无补,弄不好
还会使双方都十分难堪。
他一向很有女人缘,在他认识的女人中,他看上的女人还没有一个能够逃出
他的手心,没想到这个白瑜却先后两次在关键时刻离他而去,这对尧天来说,无
论如何都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尧天向荣誉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行了,我们回去继续喝酒。”
回到大厅,尧天也不理睬大家,端起面前的一杯酒,一仰脖子,将一杯酒全
部倒进了嘴里。
看到尧天一杯接着一杯地猛往嘴里灌酒,荣誉不由暗暗担心,他心里突然一
动,连忙拦住尧天,劝道:“令主,别喝了,你这样喝很容易喝醉的,老夫还有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令主说呢。”
尧天淡淡地问道:“什么事?能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呢?”
“恐怕不能等到明天了。”荣誉道。“不如我们先去办了那件事再来喝酒吧。”
说完,也不管尧天愿意不愿意,拉起他就往后面走去。
尧天极不情愿地跟着荣誉离开了酒席,疑惑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为什
么这么急呀?”
荣誉神秘地笑了笑,道:“令主先不要问,到时你看了就知道了。”
尧天好奇地跟在荣誉的后面,来到后院的一间西厢房前。房门口,站着四个
挎刀的武士,看到荣誉和尧天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荣誉挥了挥手,示意四个武士离开,然而打开房门,微微笑道:“令主请进!”
尧天看了看荣誉,狐疑地走进了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