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色剑双
怒蛟岛。
观远楼上临窗的幽静厢房内,浪翻云独据一桌,喝着名为『清溪流泉』的美
酒。
不一会已尽一壶。
浪翻云站起身来,走到门旁拉开了一条缝隙,向着楼下低唤道:「方二叔,
多送叁壶『清溪流泉』到我这裹。」声音悠悠送出,震汤奢空气。
方二叔的声音传上来道:「翻云你要不要二叔藏在地窖裹的烈酒『红日火』?」
浪翻云哈哈大笑:「烈酒?我让它淹我叁日叁夜也不会醉,快给我送『清溪
流泉』,只有这酒才配得起洞庭湖的湖水。」
脚步声响起。
方二叔出现在楼梯下,仰起头来道:「那酒确是要把人淡出鸟来,还叫什麽
『红日火』,想骗骗你也不成,刻下酒楼裹的『清溪流泉』已给你这酒鬼喝光,
我刚差人去左诗处看她有新开的酒没有,没有的话,不要怪我,要怪便怪你自己
喝得太快。」
浪翻云道:「左诗!」
方二叔神态一动,眼中闪过异光,望着浪翻云道:「就是那天你扶起那小女
孩雯雯的母亲,年纪这麽轻便做了寡妇,自那毒女人乾虹青逃掉後,左诗便是怒
蛟岛最美的女人了。」
跟着压低声音神地道:「现在岛上人人都在猜,那日和左诗结一眼之缘时,
名震天下的覆雨剑浪翻云,究竟有没有心动。」
浪翻云哑然失笑,天下间总不乏那些好事之徒。
自己有心动吗?
浪翻云表面若无其事,淡淡道:「没有酒,先给我送一壶龙井上来吧!」假
若有双修公主的野茶就更好了,想到这里,那晚明月下和双修公主共乘一舟的情
景又活了过来。
方二叔应诺一声去了。
浪翻云让门漏开了一条缺隙,坐回椅上,拿起桌上带来的一本书,翻开细看。
轻碎的脚步声在楼梯响起。
良翻云眉毛一耸,往门外看去,刚好透过门隙,看到小女孩雯雯捧着个酒壶,
红着小脸,勇敢地一步一步走上来,上气不接下气。
浪翻云跳了起来,移到门前,拉开门欢迎这小朋友,伸手就要接过酒壶。
雯雯避过了他,奔到桌前,将大酒壶吃力地放在桌上,回头喘着气道:「不
用人帮我,我也办得到!」
浪翻云哈哈一笑,夸奖道:「可爱的小家伙!」
雯雯欢天喜地跳了起来,便要冲出门去,到了门旁忽地停下,掉过头来道:
「娘也来了!」再送他一个甜甜的笑容,这才走出门外,不一会轻细的脚步声消
失在楼梯尽处。
浪翻云扬声道:「左诗姑娘既已到来,何不上来一见?」
一陴清润柔美的女子声音由下传上道:「雯雯真是多事!骚扰了浪首座的清
兴,小女子仍在为亡夫守静之时,不宜冒渎!」
浪翻云道:「如此浪某亦不勉强,只有一事相询,就是姑娘酿酒之技是否家
传之学?」
楼下的左诗姑娘沈默了半晌,才轻轻道:「左诗之技传自家父……」
她语声虽细,仍给浪翻云一字不漏收在耳裹,打断道:「姑娘尊父必是『酒
神』左伯颜,当年本帮上任帮主上官飞,亲自将他从京城请来酿酒,自此以後,
我和帮主非他酿的酒不喝,唉!的确是美酒!可惜自他仙游後,如此佳酿再不复
尝,想不到今天又有了『清溪流泉』,左老定必欣慰非常。」
左诗静默了一会,才低声道:「我走了!」
雯雯也故作豪气地叫道:「浪首座我也走了!」
步声远去。
浪翻云微微一笑,拔去壶盖,灌了一大口,记起了亡妻惜惜在五年前的月夜
裹,平静地向他说:「猜猜我最放不下心的是什麽事?」
望着爱妻惨淡的玉容,浪翻云爱怜无限地柔声道:「浪翻云一介凡夫俗子,
怎能猜到仙子心裹想着的东西。」
纪惜惜叹了一口气,眼角淌出一滴泪珠,道:「怕你在我死後,不懂把对我
的爱移到别的女子身上,白白将美好的生命,浪费在孤独的回忆裹,云!不要这
样!千万不要这样!这人世间还有很多可爱的东西!」
「笃笃笃!」
敲门声响,凌战天推门而入,来到桌前在他对面的空椅坐下,嘿然道:「又
是清溪流泉,大哥是非此不饮的了。」
浪翻云眼中抹过警觉的神色,因为凌战天若非有至紧要的事,是不会在他喝
酒时来找他的。
凌战天挨在椅背上,舒出一口气道:「刚收到千里灵带来的讯息,厉若海战
死迎风峡。」
浪翻云眼中爆起精芒,望往窗外的洞庭湖,刚好一队鸟儿,排成『人』字队
形,掠过湖面。
再一个中秋之夜,他就要与这个击杀了绝世武学大豪厉若海的魔师决战,只
有到那一副,生命才能攀上最浓烈的境界。
在浪翻云过去的生命裹,最痛苦难忘的一刻,就是惜惜死去那一刻。
而在将来的生命裹,最期待的一刻,便是这由命运安排了与远大敌相见的刹
那。
厉若海已先他一步去了。
厉若海倘死而有知,必忘不了那与庞斑定出胜败的一刻,为了知道那刻的玄
虚,亦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
凌战天的声音继续传进耳裹道:「赤尊信、厉若海一逃一死,庞斑以事实证
明了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仍然是他的!」
浪翻云望向凌战天,淡淡道:「你立即使人侦查庞斑有否负伤,若答案是
『否』的话,天下所有人,包括我浪翻云在内,均非他百合之将。」
凌战天一愕道:「厉若海真的这麽厉害?若厉若海临死前的反击,确能伤了
庞斑,那就是庞斑破天荒的首度负伤了!」
浪翻云灌了一口『清溪流泉』,叹道:「谁可以告诉我,庞斑一拳打出时,
厉若海究竟刺出了多少枪?」
凌战天目瞪口呆道:「你怎知庞斑是以空拳对厉若海的枪?」
浪翻云哂道:「庞斑雕我那立像的刀法,乃蒙古草原手工艺的风格和刀法,
所以庞斑若有师传,就必定是蒙古的『魔宗』蒙赤行,只有连大宗师传鹰也不能
击败的人,才能培植出这样的不世人物。」
凌战天何等机灵,立时捕捉了浪翻云话中的玄机。
蒙赤行的武功已到了返祖的境界,以拳头为最佳武器,这技艺自亦传给了庞
斑,蒙赤行的可怕处,是他不但有盖世的武功,更使人惊惧的是他的精神力量,
庞斑亦是如此,因为他就是蒙赤行的弟子。
浪翻云眼力竟高明至此,从庞斑的手挑战书推断出了对方的出身来历。
浪翻云举起『清溪流泉』,一饮而尽,脑海泛起厉若海俊伟的容颜,道:
「这一杯是为厉若海的丈二红枪喝的。」语罢,长身而起。
凌战天刚坐得舒舒服服,不满道:「才讲了两句,便要回家了!」
浪翻云取回桌上的书哂道:「我要赶着去打他十来斤清溪流泉,拿回家去,
自从有了这绝代好酒,我自己酿酒的时间全腾空了出来,累得我要找部老庄来啃
啃,否则日子如何打发!」
凌战天哑然失笑道:「我们忙得昏天黑地,你却名副其实地『被酒所累』,
生出了这个空闲病来。」
浪翻云将书塞入怀事,拍拍肚皮道:「讲真的,战天!当你不板着脸孔说公
事话时,你实在是个最有趣的人。」
转身便去……市郊。
在林中的一片空地裹,韩柏怒气冲冲向翘起二郎腿,坐在一块石上,正悠闲
吸啜着烟管的范良极道:「我并非你的囚犯,为何将我押犯般押解到这里来?」
范良极道:「一天你未娶朝霞为妾,你也不可去追求别的美女。这叫守诺!」
韩柏嘿嘿笑道:「你当时只是说要我娶朝霞为妾,并没有附带其他条件。」
范良极老气构秋道:「所以我说你是没有经验阅历的毛头小子,我也没有附
带你不能杀死朝霞,那是否说你就可以杀朝霞,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大家也应
明白的!」他说的是那麽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韩柏对他的强辞夺理本大感气愤,但当看到范良极眼内的得意之色时,知导
这死老鬼正在耍弄他,暗忖我那会中你的好计,忽地哈哈一笑道:「你要我娶朝
霞为妾,自亦摆明我另外还得有正妻,所以我理应去追求另外的女子才对,否则
岂非有妾无妻,没有妻又何来妾?」
范良极想不到这小子忽地如此能言善辩,窒了一窒道:「这麽爱辩驳,像足
个小孩子。」
韩柏一点不让道:「如此唠唠叨叨,正是个死老头。」
两人对望一眼。忽地一齐仰天大笑起来。
范良极笑得泪水也呛了出来,喘着气道:「你这小鬼趣怪得紧。」
韩柏笑得踏了下来,揉着肚子道:「我明白了,你是嫉妒我的年轻和我的受
欢迎。」
范良极嗤之以鼻道:「刚才秦梦瑶似乎并不大欢迎你。」
韩柏愕然道:「你竟知道她是奏梦瑶!」
范良极不答反间道:「小柏!让我们打个商量!」
韩柏戒备地哂道:「你除了威胁外,还有商量这回事吗?」
范良极道:「所谓『威胁』,就是甜头大至不能拒绝的『商量』,小鬼头你
明白了没有?」
这回轮到韩柏落在下风,气道:「我还要感激你是不是?」
范良极微微一笑道:「假设我助你夺得秦瑶的芳心,你便让朝霞升上一级。
秦梦瑶是左,她便是右,秦梦瑶是右,她便是左,你说如何?」他也算为朝霞落
足心力,一点也不放过为她争取更美好将来的机会。
韩柏一愕道:「你倒懂得趁火打劫的贼道。」
范良极冷然道:「当然!否则那配称天下群盗之王。」
韩柏故作惊奇地道:「你做贼也不感觉惭愧吗。」
范良极道:「当你试过穿不暖、吃不饱,每一个人也可以把你辱骂毒打的生
活後,你做什麽也不会惭愧。」
韩柏讶道:「我以为只是我一个人有这遭遇,怎麽你……」忽然间,他感到
与范良极拉近了很多。
这是个既可恨,但亦可爱复可怜的老家伙,尽管表面上看去他是个那麽充满
了生命力、斗志、乐天和坚强的『老鬼』。
范良极眼中闪过罕有的回忆神倩,叹了一口气道:「我一生中从不受人之恩,
因为在我七岁那年,哑师从寒冬的街头,救起我後,我知道自己已领尽了上天的
恩赐,不应更贪心了。你想我天生是这麽矮瘦乾枯吗?其实是那时饿坏了。」
顿了顿,范良极阴沈下来道:「就是他,使我成为天下景仰的黑榜高手,我
在遇到你前,从不和人说话,因为我从哑师处学懂了沈默之道,就是那种『静默』,
使我成为无可比拟的盗中之王。我活命的法宝,就是静默和忍耐。」
韩柏点头同意道:「说到偷盗拐骗,不动声息,确没有多少人能及得上你。」
范良极弄不清楚这小子究竟是挖苦他,还是恭维他,唯有闷哼一声道:「这
天下的伟业都是由一无所有的人创造出来的,朱元璋便是乞丐出身,连皇帝也做
了,天下也得了!」
韩柏吓了一跳,道:「你随随便便直呼皇帝老子之名,不怕杀头吗?」
范良极限中抹着一丝悲哀的神色道:「十天後庞斑复原了,你看我们还有多
少日子可活?」
韩柏愕然道:「庞斑不会这麽看不开吧!」
范良极点燃了已熄灭了的烟丝,深吸一口,又徐徐吐出,道:「那天他如果
肯回头看上风行烈一眼,我们现在也不用瞎担心……」
韩柏一震道:「我明白了,因庞斑怕见到风行烈时,会忍不住负伤出手。」
范良极赞道:「果然一点便明,庞斑或会放过任何人,但绝不会放过风行烈,
你则不能不为救风行烈和庞斑动手,我却不能使朝霞未过门便死了夫君,故空有
逃走之能也派不上用处。」
韩柏心中感动,这从来也没有朋友的孤独老人,对朋友却是如此义薄云天。
因为范良极是盗中之王,而盗贼最拿手的绝技便是逃走,所以尽管庞斑想找范良
极晦气,亦将大为头痛。
范良极忽地兴奋起来,豪气纵构地道:「趁我们至少还有九天半好活,不如
让我们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韩柏小孩心性,大觉好玩,不过想了想,又皱起眉头惑然道:「九天半可干
得什麽伟大的事来?」
范良极胸有成竹地道:「这世界还有什麽比爱和恨更伟大,以爱来说,我们
可在这九天半内,分别追上云清和秦梦瑶;以恨来说,你怎可放过那人面兽心的
马峻声。」
韩柏童心大动,赞叹道:「果然是既有阅历又有经验的嫩家伙,想出来的都
是最好玩的玩意儿。」
范豆极得此知己,『嫩』怀大慰,笑咪咪站起来,伸指戳着韩柏的胸口,强
调道:「你或者不知道,你已成了能左右武林史往那个方向发展的伟人,也是靠
着你这伟人的身分,我才找到一条可让你和秦梦瑶接近的妙计。」
风行烈大步沿街而行,谷倩莲则有若小鸟依人般,喜孜孜地傍着这『恶人』
而走,深入这府城裹去。
两旁店铺林立,行人熙来攘往,均衣着光鲜,喜气洋洋,一片太平盛世的景
象。
风行烈武功重复,心情大是不同。
谷倩莲何等乖巧,知道风行烈要独自思索,也不打扰他,只是自顾自四处浏
望,像个天真好奇的无知少女。
前面一枝大旗伸了出来,写着『馒头我第一』五个朱红大字,非常耀目。
谷倩莲习惯成自然地一伸玉手,往风行烈的衣袖抓去,这时的风行烈还是那
麽易被斯负吗?手一移,避了开去,谷倩莲抓了个空。
谷倩莲呆了一呆,嗔道:「你让我抓着衣袖也不行吗?」言罢,规规矩矩探
手缓缓抓来。
风行烈剑眉一皱。
自己若再次避开,便显得没有风度了,一犹豫间,衣袖已给谷倩莲抓着。
风行烈故作不悦地道:「你想干什麽?」
谷倩莲扯扯他衣袖,另一手揉着自己的小肚子,哀求道:「人家想你进去试
试这世上是否真有『馒头我第一』这回事!」
风行烈暗忖,原来这妮子饿了,若是范良极和韩柏那对欢喜冤家在此,定必
乘机将她耍弄一番,可惜却只有他一人在此,对着这狡计百出的谷倩莲,他真是
一筹莫展。好!舍命陪狡女,我风行烈就看看你还有什麽花样?微微一笑道:
「谷姑娘若不嫌冒昧,就让在下作个小东道,请你进去吃他一顿吧。」
谷倩莲想不到他如此好说话,欢喜得跳了起来,扯着他直入店内,在店角找
了张桌子坐下才放开他衣袖,一口气点了七、八样东西,最少够四人之用。
风行烈微笑安坐,不置可否。
先送上来的是一碟堆得像个小饱山的馒头和两小碗辣点。
谷倩莲毫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风行烈想道:她必是真的饿了,由此可知当韩柏将最後一个馒头递给她时,
被范良极一手抢走,对她来说是多麽『残忍』,但她当时仍装作毫不在乎,当知
这美丽的少女何等坚强和好胜。
无论谷倩莲怎样大吃特吃,但都不会给人丝毫狠吞虎的不雅感觉,尤其间中
送来一瞬间的秋波,又或嘴角一丝笑意,总是春意盎然。
风行烈心中忽地一震,猛然惊觉到自谷倩莲出现後,直至此刻,因恩师厉若
海战逝而带来郁结难解的心情,竟轻发了很多。
另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难道我欢喜和她在一块儿?
这时谷倩莲暂时放过了桌上的食物,微微前俯道:「吃第一个馒头时,就真
是馒头我第一,吃第二个时味道已差了很多,希望他们的阳春面可靠一点。」
风行烈见她说话时神态天真可人,摇头失笑打趣道:「你已经找到如何使东
西好吃的窍门了,就是待饿得要死时,只吃一个馒头。」
谷倩莲『噗哧』一笑,俏脸旋开两个小酒涡,甜甜地瞄了他一眼,低头轻声
道:「你心情好时,说话好听多了!」
风行烈恐吓地闷哼一声,道:「好听的说话,最不可靠。」指了指门外,续
道:「就像『馒头我第一』这句话!」
谷倩莲没有台起头来,轻咬皮道:「为何你忽然会对我和颜悦色起来,又和
我说话儿,不再讨厌我了吗?」
风行烈眼中抹过一丝失落,淡淡道:「还有九天半,我便会和庞斑一决生死,
所以现在也没有心情和你计较了。」
谷倩莲台起头来,幽怨地道:「你们男人总爱逞强斗胜,明知道必败还要去
送死。」
风行烈苦笑道:「我也想能有一年半截的时光,让我消化从恩师厉若海和庞
斑决战时俯瞰得到的东西,可是庞斑是不会放过我的。」
谷倩莲低头轻问道:「厉门主死了吗?」
风行烈眼中闪过揉合了悲痛、尊敬、崇仰的神色,淡淡道:「是的,死了!
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般死了。」忽地一震,不能置信地叫道:「你在哭?」
谷倩莲台起满布泪痕的俏脸,幽幽道:「是的!我在哭,自从我十叁岁那年,
为公主送信给厉门主时,见过厉门主,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情景,没有人比他更
是英雄,所以打一开始我便用尽一切方法来助你,你还总要错怪人家。」
这一招轰得风行烈溃不成军,老脸一红道:「快笑笑给我看,你每逢扮完可
怜模样後,总会甜甜一笑的呀!」
谷倩莲泪珠犹挂的瓜子脸真个绽出笑意,娇嗔道:「你是否养成了欺负我的
习惯,人家凄苦落泪,还逗人家!」
风行烈见她回复『正常』,心中定了些,忽有所觉,往街上看去。
一个全身白衣,背着古剑,潇孤傲,秃头光滑如镜的高瘦僧人,正步入店裹。
谷倩莲也感应到那白衣僧的出现,垂下了头,眼内闪过奇异的神色。
白衣僧大步来到风行烈桌前,礼貌地道:「我可以坐这桌吗?」
风行烈细察这白衣僧近乎女性般且看上去仍充满青春的秀俊脸容,点点头道:
「大师既对此桌有缘,自然有你的份儿,只不知现在还有叁张空椅子,大师会楝
那张坐下,和为何要拣那一张?」
白衣僧虽然瘦,但骨格却大而有势,悠立店内,确有几分佛气仙姿。
他明亮的眼神丝毫不见波动,淡淡道:「小僧是随缘而来,随缘而动,只要
那张椅子和我有缘,小侩便坐那张。」
风行烈笑道:「大师随便吧!」说罢,目光扫向低垂着头的谷倩莲,只见她
一脸罕见的冰冷阴沈,心中一动。
白衣僧已在正对着他的椅子坐了下来,淡然道:「风兄知道小僧来此,是为
了什麽事吧?」
风行烈毫不退让地跟对方精光凝然的目光对视,温和地道:「能令八派联盟
第一号种子高手『剑僧』不舍大师亲自出马,为的当然是很重要的事?」
不舍大师微微一笑,问道:「敢间风兄从何得知我乃第一号种子高手?」
一直没有作声的谷倩莲呶呶嘴角,不屑地道:「知道这事有何稀奇l。我还
知道你是八派联盟的密武器,因为你的武功已超越了不老神仙和无想憎,成为八
派第一人。」
风行烈既奇怪一直欢容软语的谷倩莲对不舍僧如此不客气,又奇怪她为何竟
会知道这只有八派裹少数人才知的密。
不舍脸容平静如常,忽地哑然失笑道:「小僧真是贻笑大方,不过姑娘如此
一说,小僧已猜到姑娘乃『双修府』的高手,现在小僧已到,姑娘亦应交代一下
取去敝师侄孙何旗扬之物一事了!」
谷倩莲心中一懔,想不到不舍才智竟高达这种地步,凭自己几句话,便猜到
自己的出身来历,冷冷道:「谁希罕那份文件了,只不过我想引你亲自到来,交
这给你。」探手入怀,取出一封信,放在不舍面前的桌上。
雪白的封套上写奢「宗道父亲大人手启」八个惊心动魄的秀丽字体。
风行烈至此才知道名望在少林仅次於无想僧的不舍,和双修府的关系大不简
单。
不舍眼光落在封套上,眼中抹过一阵难以形容的苦痛。
谷倩莲霍地站起,道:「信已送到,那东西就给还你。」
探手怀裹,忽地脸色一变,愕在那裹,手也没有抽出来。
风行烈和不舍两人齐向她望去。
谷倩莲咬牙道:「东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