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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日照晴

戚长征神态镇静,微微一笑,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对比起他被太阳暖
成古铜色的脸肩,就像阴天里阳光破云而出的模样。自有一种豪雄洒逸,风度不
凡的神。

水柔晶看得呆了一呆,暗忖其实这粗豪青年笑起来时,实比很多所谓美男子
更具拟人魅力,同时觉得自己好象到了此刻才真正清清楚楚有这种感觉。以前都
是模模糊糊的。

戚长征见她沉吟不语,以为她内心仍在交战,不能决定怎样去处置他,那知
水柔晶想到的竟是他好看与否的问题。

他索性向水柔晶爬了过来,到了脸孔离水柔晶的俏脸只有半尺许的短距离时,
讶然道:" 姑娘还不让开,我要钻出来了。"

水柔晶脸容回复平常的清冷孤傲,啾他一眼道:" 钻出来干吗?赶着爬去送
死吗?" 说到" 爬" 字时,嘴角清出一丝罕有的笑意,分外动人。

戚长征看得呆了呆,才苦笑道:" 若我还不走,待会你的上司和同门回转头
来时,我老戚就不是送死而是等死了。"

水柔晶蹙起秀眉,道:" 脱下你的衣服给我。我或有助你老戚逃生保命之法。
" 说到" 老戚" 时,忍不住又绽出一丝笑意。

水柔晶放下了小灵,张向他发出一连串像音乐般动听的指令,小灵聚精会神
竖直耳朵聆听着,待指令结束," 飕" 一声窜进丛林里。

戚长征愕然道:" 你命这头小畜牲去办什么事?"

水柔晶责怪地道:" 你还不脱下衣服?"

戚长征苦笑道:" 我既不惯被女人看着脱衣服,更不惯光着走路。"

水柔晶气得杏目一瞪,心想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这人还有心情说笑,脑
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一手抓着他的衣襟,用力撕了一幅下来,道:" 这也够了!
" 按着水柔晶从怀襄掏出一个小瓶,将内里一些白粉状的东西,唯恐不够地遍在
戚长征的身上。

水柔晶又急又快地道:" 你留在这里,小灵狸会给我擒来一头白兔之类的小
动物,我会将你的破衣布绑在它身上,然后施手法使它狂奔远道,带着你的气味
逃去,而你身上的隐味粉,可使猎犬以为你是一棵树或石头,嗅不到你的所在。
好自为之了!这是我帮你的最后一个忙,以后只有你欠我的了。"

水柔晶见他还呆看着自己,嗔道:" 还不躲回你的狗洞里去。" 言罢追往树
丛外,回头冷冷道:" 不要以为我爱上了你,我只是救人救到底吧了!" 按接隐
没在小灵狸刚才消失的秘密林里。

戚长征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 你若不是爱上了我,老戚愿以顶上人头来
和你做赌注。"

左诗坐在窗前,秀目好奇地看着河岸上不住变化的动人山野景色,美景层出
不穷,教她心旷神怡,心想他日若有可能的话,定要带雯雯来看看,唉,雯雯不
知有没有哭?晚上睡得好不好呢?

浪翻云的大掌贴着她的后背。输入的热气忽地中断。轻责道:" 诗儿,不要
尽往不开心的事情钻。"

左诗吓了一跳道:" 为何大哥会知道诗儿心里想着的事?"

浪翻云微笑道:" 我感到你血脉内气有警结之势,所以知道你正想起不开心
的事情。"

左诗叹了一口气道:" 没有雯雯在我身旁,我就像是一无所有,离洞庭愈远。
愈是记挂着她,她年纪太小了,又被我宠惯了她。"

浪翻云的手掌离开了她的粉背,左诗感到一阵空虚,那种感觉差点比思念小
雯雯更令她难受,就像此刻才真是一无所有。

左诗刚想回过头来,背心处一痛。原来是浪翻云的手指戳在那里,接着整个
背都有十几处穴位蚁咬般刺痛,都是浪翻云手指点处引起的感觉。

她泛起手舞足蹈的冲动。想站起来。浪翻云一对大手按着她两肩,另两股真
气由肩井穴涌进体内,融融浑浑,说不出的写意舒畅。

浪翻云凑到她耳侧道:" 诗儿,你懂得洞庭渔民惯唱的摇船歌吗?"

左诗怡然道:" 当然懂得。连小雯雯也会唱,唱得不知有多好哩!" 浪翻云
道:" 那便哼出来给你大哥听听。"

左诗心甘情愿,毫不忸怩,以她性感动人的鼻音轻轻哼着,到了歌词精处,
还轻柔地唱上两句,眼中神色愈转柔和。

河风迎面吹来,吹起她丝丝秀发,拂在浪翻云按在她香肩的大手上。

浪翻云心内一片温患,自惜惜死后,他从未试过和女性有如此亲近的感觉,
即管当日抱着赤裸的干虹青血战干罗时,亦没有这种醉人的感受。

左诗唱着哼着,俏脸愈来愈热,身子愈来愈软,若非靠浪翻云的手支撑着她
的娇躯,早仰身倒进浪翻云怀里。

就在此时,两股比前强烈百倍的热气自浪翻云掌心直透肩井穴而入,左诗全
身剧震,眼前一点后,又回复清明,全身说不出的舒服自在,像身体忽然失了所
有重量。

浪翻云哈哈一笑道:" 鬼王丹也不外如是,终于给我压下毒性,最多十天,
我可将它完全化去。"

左诗不知如何,感到一阵失落,好象没有了鬼王丹,也失去了和浪翻云间某
种微妙的联系。

左诗心情矛盾之极,幽幽道:" 那是否不用上京了?"

浪翻云对她的心情洞察无遗,微笑道:" 怎么不用上京,你还要带我去参观
你左家老巷的酒具,说不定由我打本钱给你开家小酒,直你的清溪流泉,让京师
的人尝尝什么才是天下第一好酒呢。"

左诗既欢喜又不安,道:" 但小雯雯……"

浪翻云道:" 不用担心小雯,我得到传报,有令儿作伴,她不知玩得多么高
兴,还着你不用担心她哩。等你在京城的子开张时,我保证她还可以前来帮手。
我看她挺本事的!" 左诗神往地道:" 小雯雯只懂捣蛋,能帮得我什么?"

浪翻云笑道:" 的确是个令人疼爱的小家伙,告诉我,弄一间这样的小酒,
要添置多少器具。"

左诗俏脸略往后仰,秀长的颈项贴着浪翻云仍按在她肩上的大手,兴奋地道:
" 让诗儿想想。"

" 咯咯咯!" 门声起。

浪翻云淡淡道:" 范豹,进来吧!" 左诗的心" 卜卜" 跳了起来,有人来了,
为何浪翻云仍不拿回他的大手,给人看到自己和他这般亲热,实在羞人,何况范
豹还是她过世丈夫生前的好友。

范豹推门而进,看到两人亲热的情形,眼中掠过欣慰之色,施礼道:" 接到
帮主的千里灵传书,诸浪首座亲闶。"

浪翻云这才若无其事地松开大手,接信拆开细看,剑眉轻蹙道:" 方夜羽确
有一手,有如玩弄魔术。"

按着向范豹问道:" 陈公和范良极等是否仍在大厅里,"

范豹点头道:" 陈老好象刚教完范爷和韩爷两人认书识字,回房去了!" 浪
翻云毫不避忌拍拍左诗肩头,通:" 诗儿,让我介绍几位好朋友你认识。"

左诗见浪翻云对白己如此不拘俗礼,芳心泛满骄傲和欣喜,不停点着头。

一向都像阴霾秘密布的内心天地,刹那间被注进了无限的生机。她却不知因
积郁而封闭了的十八道经脉。竟给浪翻云以无上智能和玄功,打通了八道之多。

小风帆划破鄱阳湖平滑如镜的湖面,往东而去。

谷倩莲倦倦地半卧半坐挨在船尾,一对灵巧的乌黑眸子兜着风行烈,后者则
负起操舟之责。

风行烈不知在想什么,望着前方水平极处一群小岛屿,沉默着。

左方远处一队鱼舟缓缓驶过,使人感到鄱阳湖闲适宁静的安逸气氛。

蹦满了的风帆" 拂拂" 晌着,显示风向有了轻微的改变,风行烈慌忙调整船
帆的角度。

谷倩莲赞道:" 行烈,你对操舟也相当在行啊!" 风行烈回过头来,看到夕
阳光里的谷倩莲,俏脸闪着亮光,秀丽不可方物,心中暗呼道:" 原来她是这么
美?为何我以前竟像看不到似的?

一时间忘了回答,眼光也没法移回原处。

谷倩莲轻轻掴了自己的嫩滑脸蛋一记,自责道:" 你看我多么糊涂,你们的
邪异门以水寨浮坞名震黑道,自是操舟策船的大行家,噢,你瞪着我干吗,还嫌
在南昌时欺负得我不够吗?现在也想继续欺负我吗?" 她说来巧笑倩兮,神态动
人之极,使人感到其实她很想被" 欺负".

风行烈心神全被她的娇憨吸引过去,微笑道:" 何不进篷舱内休息一会,不
怕晒得你白嫩的娇肤变粗变黑吗?"

谷倩莲羞人答答地道:" 你也着紧我吗?进了舱就不能像现在般好好看着你
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谷倩莲对他用情如许之深,风行烈那能不受感动,点头道:
" 也好,让我也可以好好看看你。"

谷倩莲脸上掠过意外之喜,啾了他一眼道:" 风公子有心情听我们双修府的
故事了吗?"

风行烈脸容一寒道:" 若不说出你对付我的阴谋来,其它不说也罢。"

谷倩莲甜丝丝地柔声道:" 无论怎样,你该信我不会害你的。"

风行烈声音转冷道:" 倩莲你要在我和双修公主间打什么念头,否则我定不
会饶你。" 他并非愚鲁之辈,集合所有迹象,怎会猜不到几成,故先出言向谷倩
莲作出严厉警告,说实在的,靳冰云的离去确使他对爱情感到厌倦,所以在最初
时,即管对着谷倩莲这么明媚可爱的美少女,他也真的有些微讨厌。

若谷倩莲要他去做双修大法的候选者,他会非常反感。

这不是可以随便相就的事。

谷倩莲吐出小香舌,扮出害怕的样子,缩作一团可怜兮兮地道:" 由始至终。
我也只是要求你去见她一脸吧了,其它的都由你自己作主,这也不成吗?" 说罢
泫泫欲涕。

即管明知她弄虚作假,风行烈也败下阵来,始终得不到谷倩莲这小灵精的保
证,苦笑摇头,放弃对谷倩莲的进迫。

谷倩莲盈盈站起,来到风行烈身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行烈,现在你有
心情听故事了吧?"

风行烈道:" 你的声音有若出谷的小黄莺,想不听也大概忍不住吧!" 谷倩
连横了他一眼,像在说你这人恁地小气,还鼓着香腮没有作声。

风行烈知道她恼的其实乃自己" 定不会饶你" 这句语气重了的说话。微笑道:
" 倩莲,不知你是否也有我相同的感受,就是每逢你要告诉我那双修府的所谓大
秘秘密时,总会有事发生的。"

谷倩莲一震道:" 现在有什么事?"

风行烈淡淡道:" 后面有六艘插着官旗的快艇,正追着我们来。"

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心中的惧意。

任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官府会在这事上插上一脚。若官府和方夜羽的势
力结合起来对付双修府,他们就算加上怒蛟帮也只会是白赔进去。

大台上所有高句丽的文牒图卷均摊了开来,韩柏苦着脸硬在记认刚才陈令方
教他的东西,见到范良极翘起二郎腿,提着他的盗命,悠然自若地吞云吐雾。气
得咬牙切齿道:" 你想袖手旁观吗?想疯了你的心了,快来和我一齐参详,除非
你自认老了,记忆力衰退,那我或可看在你一大把年纪分上,放过了你这死老鬼。
"

范良极" 啐啐" 连声,向坐在韩柏旁的柔柔道:" 柔柔看看你这窝囊大侠,
自己不行,却要拉别人下水,我老?哼,你连个" 老" 字怎么写也不知道哩。"

韩柏两眼一翻,道:" 你敢说我不懂" 老" 字怎么写!" 范良极不慌不忙道:
" 你懂得写吗?用高句丽文写个" 老" 字给我看看。"

韩柏大怒道:" 你又懂得写吗?"

范良极哂道:" 我又不老,当然不懂怎么写。但我却刚学晓了怎样写" 年青
" 这两个字,要不要我将陈老鬼刚才教我的绝活默写出来,以展示我比你更有优
胜的记忆。"

韩柏记起这死老鬼刚才确曾问过陈令方这两个字,为之语塞。

柔柔手搭在韩柏肩上,柔声道:" 公子,让柔柔帮你温习陈公教下的功课好
吗?"

韩柏馀气未清,点头道:" 柔柔,你比你那不负责任、没有人性的爷爷义兄
好多了。"

范良极气得双目一瞪,伸出盗命,在韩柏头上敲了两下,冷笑道:" 人性,
人性的其中一项就是尊纪守信,无论事情怎样发展,你也要将朝霞弄到手中,知
道吗?"

韩柏色变道:" 若我去勾人的小老婆,浪大侠会怎样看我?何况现在陈令方
好歹也是与我们合作共事的人。"

范良极道:" 勿忘了陈令方横竖也要将朝霞送人,现在不过由你接收吧,有
什么大不了。只要你觉得自己做得对,浪翻云爱怎么想。便由得他吧!" 韩柏皱
眉道:" 陈令方和楞严关系现在恶化到这地步,怎还会向他送出朝霞,何况朝霞
是他家人妻妾里唯一知道整件事的人,这更证明了陈令方定不会将她拿去送人,
难道想她出秘秘密吗?"

范良极脸色一寒,道:" 你想违背诺言吗?"

韩柏软化下来,耸肩摊手叹道:" 但你也要朝霞心甘情愿才行呀。"

范良极绷紧的皱纹老脸松开了点。望向柔柔奇道:" 你不开心吗?何垂着头
一声不晌?"

柔柔低声道:" 公子和大哥商量大事,那有我插嘴的馀地。"

韩柏这才省觉柔柔因不知前因后果,听得自己两人公然讨论要去勾引别人的
妾待,心中难受,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台下却中了范良极一脚。忙强扮笑容,
伸手搂着柔柔香肩,把事情详述一番。

柔美听得瞠目结舌,只觉自己这公子和大哥奇人奇行层出不穷,也不知好气
还是好笑。

范良极神情一动道:" 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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