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干柴烈
柔柔坐在梳妆镜前整理着高超的美人髻,换了另一套有暗凤纹的绛红色高丽
女服,眉梢眼角尽是掩不住的春情,俏目闪耀着幸福满足的华。
坐在一旁的韩柏叹道:" 范老头说得没有错,现在连我都懂看了。"
柔柔抛来一个媚眼道:" 范大哥教晓了你什么?"
韩柏坦言道:" 你的老头大哥教晓了我怎样去把有男人宠爱的女人分辨出来。
"
柔柔横他一眼,若嗔若喜地低骂道:" 你们都是大坏蛋!" 韩柏心头一酥。
站了起来,由身后抱紧她道:" 我看你似还未够呢!" 柔柔颤声求饶道:" 人家
现在动也几乎动不了,未够的是你才对,是否后悔这么快放我下床。噢,求求你,
不要弄皱我的袍服,否则任何人都知道你碰过我那里了。"
韩柏叹了一口气,刚想说,若全身衣服都弄皱了,不是没有问题了吗?
范良极的声有在门外突然响起道:" 浪翻云要到双修府去了,你们不出来送
行吗?"
隆隆声中,官船绝绝往码头泊去。
韩柏应了一声,走出门外,浪翻云和左诗都站在长廊里。
左诗见他出来。垂下了目光,神态有点与乎平常,看得韩柏心中升起一股奇
怪的感觉。
浪翻云向他微笑道:" 小弟这个午觉睡得好吗?"
韩柏脸红,期期艾艾答非所问地道:" 我并不是那么习惯睡午觉的。"
这时柔柔走了出来,到了左诗旁亲热地挨挽着她道:" 浪大侠定要快点回来,
免得诗姑娘挂心了。"
范良极冷然道:" 只要没了清溪流泉,浪翻云自会赶回来。"
浪翻云失笑道:" 范兄真知我心。" 转向左诗请道:" 听说双修府有一种叫
香衾的特有名花,我摘回来给诗儿插在鬓边上。"
左诗喜道:" 你最少要摘三朵回来。让我可送给柔柔和霞夫人。"
陈令方的笑声传来道:" 好一个爱花惜花之人,陈某佩服佩服!" 跟在后面
的是垂着头的朝霞。
韩柏和范良极对望,同时猜到对方所想到的问题。
现在陈家实质只剩下陈令方和朝霞两人,侍候陈令方起居的工作,自然落到
朝霞肩上,使两人接触机会大大增加,说不定陈令方会对朝霞燃起新的爱意,那
样问题便大了。
若朝霞不再是怨妇,他们亦失去了" 勾引朝霞" 的" 道德支持基础".
浪翻云淡淡道:" 陈老心情看来甚佳。"
陈令方道:" 我的心情本来大大不好,但一见到你们,其么烦恼都给抛诸脑
后,甚至变成了乐趣。"
范良极嘿然道:" 麻烦来了一定是与胡节有关。"
左诗道:" 陈公烦些什么事呢?"
陈令方长叹道:" 明晚这艘官船,将会比沿江任何一间妓院都要热闹,因为
胡节联同了鄱阳五府的府督,召来名妓,在船上设宴欢迎我们,你说我们应否烦
恼。"
浪翻云伸手拍拍范良极老削的肩膊,哑然失笑道" 希望你勿忘记曾保证过有
应付的方法。对不起,我要失陪了!"
风行烈和谷倩莲踏进忘仙厅的心厅时,烈震北摊开纸墨,挥毫疾书。
他的手握着长笔管的尽端,手肘离台,垂直大笔,以中锋写出令人难以相信
的蝇头小字,字体秀丽整齐,就若以最细的笔锋写出来那样。
见到两人,烈震北放下毛笔,苍白秀气的脸上绽出一丝微笑,眼光落到谷倩
莲身上,慈和地道:" 在这里一住就是七年,小莲你也由一个整天作弄人的黄毛
丫头。变成亭亭王立的出众少女,现在夫婿都有了。"
谷倩莲像忘记了烈震北只还有两天的命,不依她道:" 先生取笑人家!" 风
行烈有点作贼心虚,改变话题道:" 今早先生说及道心种魔大法,说到一半,没
有再说下去……"
烈震北挥手打断他的话,沉吟片晌,长叹一声道:" 这是牵涉佛道两家和魔
门所传说的" 最后一着"."
风行热和谷倩莲愕然齐声道:" 最后一着?"
烈震北眼中射出憧憬和渴望的神色,缓缓点头道:" 是的,最后一着。"
两人知道他还有下文,静心等候着。
烈震北望往窗外阳光漫天下的山峦远景,长长叮出一口气道," 无论是佛或
道的修练过程,由入门开始,直至最高深的层次。无不有前人的典籍可察,像慈
航静齐的剑典,藏秘密的智能书,传说中的战神图录,少林的达摩诀、净念禅宗
的禅书,又或流传下来的佛经道典。惟有这能超脱生死。成仙成佛的最后一着,
却不见于任何典籍。" 顿了顿,喟然道:" 因为知道这最后一着的人。就像找到
了这生死囚笼的缺口,飘然逸走,再也不回来,或者根本回不了来,就像我佛释
迦牟尼的涅盘,大侠传鹰的飞马跃空而去,对寻求仙道的人来说,这最后一着始
终是千古奇谜。"
风谷两人听得目定口呆,古往今来,修仙修道的人多如桓河沙粒,但真正悟
道这最后一着,致成仙成圣的究竟有多少人?
烈震北道:" 魔门的道心魔大法,就是针对这最后一着竭尽无穷智能人力凭
空想出来的伟大功法,但能否就此达至破空他去的境界,却从未有人试过。"
风谷两人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以压下心中的震撼和激动。
烈震北眼中射出缅怀和忧哀的神色,叹了一口气道:" 十六年前,我曾摸上
慈航静斋,见到言静庵,可惜我比庞斑迟去了七年。否则我和静庵或将不止是知
心好友。"
风谷两人对望一眼,均知烈震北原来暗恋上武林两大圣地至高无上的两个领
袖之一的言静庵。也感受到烈震北伤心人的怀抱。
烈震北完全沉缅在当年使他既心醉又心痛的回忆里,长长吁出一口便在心头
的悲郁之气,徐徐道:" 静庵告诉我庞斑的魔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化境。只差那
最后一着。便可超脱尘世,成仙成圣。"
风谷两人头皮发麻,这个对庞斑的批评,出自言静庵之口,使人连疑的想法
也起不了,如此说来,浪翻云亦非他对手。
烈震北续道:" 庞斑虽出身魔门,却非残忍好杀之人,但事实上黑白两道死
于他手上的顶级高手,又确是难以计数。"
谷倩莲皱眉道:" 先生这话不是有些矛盾吗?"
烈震北微笑道:" 行烈,你明白我这些话背后的含意吗!" 风行烈点头道:
" 当年傅鹰大侠决战八师巴于高崖之上,其时情况虽无人可知,但观乎八师巴立
即抛开一切,返回布达拉宫,触地成佛,可见在生死决战的时刻,会把决斗者灵
力提升至生命的最巅峰,发生一些在平日里本无可能发生的事,甚至悟破这最后
一着的玄虚。"
烈震北点头赞道:" 说得真好,六十年来,庞斑一直在寻找一个相称的对手,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那就是浪翻云。" 按着一阵狂笑,仰天叫道:" 静庵呵,你
终于成功了,只有你才可助庞斑练成道心魔大法。"
两人为之愕然,何言静庵竟会助庞斑去练那怪异无伦的道心种魔大法。
烈震北沉默下来,待情绪平复后,继续道:" 道心种魔大法乃魔门秘法里最
诡异莫测的" 锁魂术" ,一般的锁魂术就若天竺的催眠法,在某一短暂时间内把
两人的心灵连接起来,但道心魔大法却高了无数的层吹,可把两个人的元神锁起
来,一个是种子,一个是炉鼎,鼎灭种生,种子便吸收鼎死亡时三魂七魄散离释
放出的庞大能量。超脱生死,离凡入圣。确是勘破生死的千古奇术。"
风行烈蹙起剑眉道:" 这种魔法既古今从未有人试过成功,又是凭空想出来
的方法,庞斑怎会花二十年苦功去追求这么虚无漂渺的功法?"
烈震北哈哈笑道:"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仙道之说更不实在,更难把握的。修
仙炼道的人,就像被困在一座没有出路的尘世大监狱里,只要知道某处或有一出
口,谁耐得住不去试试看,道心种魔大法正是这样一个可能的神秘出口。"
烈震北不理两人的震骇,道:" 种魔大法整个窍要,就基于魔门的魔种和道
家的道胎两种极端不同的功法而来,简而言之,就是如何把魔种和道胎合二为一,
庞斑虽因行烈体内奇异的生气,不能减去炉鼎,但却成功地将魔种练化成道胎,
得了元神的再生,只差小半步,便可跨越天人之隔,烈某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
两人听得茫无头绪。连问问题也不知从何问起。
烈震北道:" 你们感到难以明白中玄妙,是非常合理的,因为那牵涉到人类
神秘的心灵力量。或者我简单些向你们说出道心种魔的过程,或可助你们有多点
的了解。"
风行烈虎躯一震,因为他知道烈震北即要说出来的事,将直接和他有关,也
和靳冰云有关。
韩柏的房内,陈令方、范良极、韩柏和范豹四人在商量怎样应付明晚的盛宴。
陈令方道:" 我本以安全作为理由,推了按察都检司白知礼安排在他公廨内
的洗尘宴,但到他们要到船上来时,我却是再难推担,因为这是不可缺的礼节应
酬,我想拒绝亦说不出口来。"
范良极瞪他有没有办法?"
范豹苦笑道:" 有范兄在,本来我是一无所惧,但胡节如此明来抢人,我们
反拿他没法,若我们立即由水路把人运走,又恐逃不出他们势力庞大的魔爪。"
陈令方道:" 不若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范良极咪着双眼仔细看了他一会,点头道:" 无毒不丈夫,这不失为一个办
法,虽然是可惜了点,总好过出了浪兄在船上的秘秘密。"
韩柏哈哈一笑,站了起来,摇头摆脑往房门走去。道:" 唉,有人在浪大侠
前夸下海口,我倒要看看那是个怎么样的口。是河口?溪口,还是井口,又或只
是一泓死水内的臭渠口?"
范良极大怒由椅上跳了起来,在韩柏开门前老鹰提小鸡般一把将他接着,正
要晓以大义,重重教训,韩柏及时迅速在他耳旁低声道:" 你把陈老鬼拖在这里,
我趁机去勾引朝霞。"
范良极微一错愕,松开了手,让韩柏逃出房外,出了一会神。继续转过头来。
倏地捧腹大笑道:" 我想到了个很蠢、很简单,但又是个很有效的方法!" 韩柏
走出长廊,往朝霞的房走去,经过左诗的房门前,忽地听到房内柔美的声音晌起
道:" 那你是否爱上了浪大侠?韩柏明知偷听女儿家私语是不对的,可恨这句话
确有无比魔力,又由于对这新认姊姊的关心,硬是挪不开脚步。一陈沉默后,左
诗幽幽叹道:" 我都弄不清楚我们间是兄妹之爱多一点,还是男女之爱多一点,
但我知他确是疼惜我,肯为我做任何事。柔妹,我的心很乱。"
柔柔道:" 浪大侠说得对,诗姊给点时间自己吧,让一切事自然地发展,终
有一天你会得到最好的选择。"
左诗叹道:" 拦江之战一天未分出胜负,我都不会有安乐的好日子过,只是
担心就可把我烦死了。唉,这也是我最忧心的地方,在拦江之战前,我绝不想大
哥为我的事分心,不想他有任何牵挂。"
听到这里,韩柏本要走,但柔柔忽低声问道:" 假若浪大侠不幸战败身死,
你会怎么办?"
左诗平静但坚决地道:" 我会以死为他殉葬。"
柔柔道:" 这正是浪大侠最担心的地方,难道你想小雯雯连母亲亦没有了吗?
"
左诗道:" 就算我不自杀,也会活生生郁死,我最清楚自家的事。"
柔柔道:" 那你为何还怀疑自己对浪大侠的爱。"
左诸幽幽再叹道:" 柔妹你不明白的了,我和浪大哥的关系很复杂,他是自
幼藏在我心中一个美丽的傅说和神话,是我父亲最亲爱的酒友,也是最懂欣赏我
酿出来的酒的伟大酒徒,和他一起时,每一刻都是美妙无伦的,但那是否男女之
爱,我却不知道。"
柔柔低声道:" 那你有否渴望和他亲热欢好。"
这句话又把门外欲走的韩柏留在原地,不知如何,他确想听听这香艳刺激的
答案。
左诗沉默了- 会,才轻轻道:" 大哥有种然超脱于男女肉欲之外的气概,即
使他碰我的身体。甚至把我抱着,我会感到很快乐、很满足,但却从没往男女情
欲方面想过去,但若他不嫌我。我会毫不犹豫把一切都交给他,但我知道他不会
这么做的,在他心里,只有一个纪惜惜,再容纳不下别的女人。不要以为我在怪
他怨他,我绝对没有这意思,只要他可肯喝我为他酿的酒,我就再无他求了。"
韩柏听得肃然起敬,因为秦梦瑶亦有那极气质,但他仍渴想得到她的身体,
叹了一口气后,终移步往朝霞的房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