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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篇第二章昔时

叛党首脑得知东方红被擒,欣喜异常,吩咐于内殿审问。立下大功的冷瞳,
奉命将俘虏送往内殿候审。

路上,发觉东方红身上的锁链略有松动,冷瞳轻拍着高高翘起的美臀,轻声
笑道:「不要急,就快要到了,难道你不想看看谁是政变的主使人吗?」

「参见陛下,冷瞳已将叛逆擒住,供后陛下发落。」

「做的好,这次你打开城门,立功居首,朕不会忘了曾经许你的东西。」叛
逆!说的到底是谁?东方红心中气苦。入耳的声音依稀有点熟悉,一等到被放在
地上,几经挣扎,举目上望,赫然看清了叛军首领的真面目。

「三皇叔,竟然是你?」

「久违了,红丫头,多年不见,倒是出落的越来越标致了。」

眼前之人,左半边脸被纱布里住,身材修长,外貌虽然颇见苍老,却仍显得
气宇轩昂,风度翩翩,漏出来的一只眼睛,目光炯炯有神,不怒而威,正是东方
红的亲叔父,东方白。

东方红知道,这位叔叔年轻时,文事、武功均臻上乘,长袖善舞,广结豪杰,
曾是下任皇位的不二人选。但在一次返家时,遭人刺杀,妻儿丧生,自己也毁了
半边脸。自此意志消沈,闭门不出,借酒浇愁。东方正继位后,每逢节庆,仍赠
礼遣人问候,但都遭他婉拒。却不意竟是今日的反逆策划人。

「皇叔!父王平日待你不薄,你居然报他如此。」

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一如他当年的风采,东方白笑道:「不用这么紧张,一
个位子,没有人能长久坐稳,现在,不过是换朕坐坐而已。」

「你对父王有何不满,竟要谋反,将来死后,你哪有脸见东方家列祖列宗于
地下。」

「没什么不满,只是朕想当皇帝而已,就这么简单。」东方白随意晒道:
「至于百年之后,朕倒要看看,是谁无颜见祖宗于地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东方红怒道。听出话里有不寻常的弦外之音,令她感
到不安。

「什么意思?」东方脸色忽沉,犹如笼罩了一层寒霜,他仰天大笑,笑声中
只存着无限的苍凉、悲恸,他厉声道:「丫头,上一辈的旧事,你知道多少?既
然不知,就别在此大放谬词。」

东方红猛地想起,当年宫廷皇位之争,谣言众多,东方白之案,虽说立即抓
到凶手破案,但案情中仍存有诸多疑点,莫非。。莫非。。「哈。。哈。。正老
头!当日你收买杀手,率人暗算于朕,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也可曾想到有今日吗?」

「胡说!休得污蔑我父王清名!」东方红听到旧日宫廷秘闻,急忙替父亲辩
护,但念及父亲平日行事,心下黯然,却已信了七八成。

东方日闻言一笑,多年的忍气吞声,无尽的愤恨,又岂是旁人所能了解。低
眼斜看东方红,绝动人的脸上,看到的是一副绝不向任何迫害低头的倔强表情。

好半晌,开始大笑,道:「对了!差点给忘了,你小时候朕教过你武功,虽
然说时间久了,也不至于退步这么多吧!几个穴道真可以困你那么久吗?」东方
红自被檎后,便一直潜心冲穴,预备突袭敌人首脑,报灭家被擒之恨,此时已冲
开九成,听得计画被发现,再不犹疑,运劲迸断身上锁链,抽出腰间暗藏匕首,
飞身而上。

「逆贼受死。」

「保护陛下。」

殿内护卫纷纷挺身向前,试图挡成一座人墙,但红日真劲再现威能,又岂是
他们所能抵挡,尚未看清敌人身影,就已被剑气破体而出。说时迟,那时快,转
眼间便已攻到东方白眼前。

东方白虽已拔剑在手,却没想到对方的身法快至如斯,「叮」一声,长剑被
断,明晃晃的匕首已架在眼前。

「无怪朕损兵折将,仍是奈你不得,果是好身手,不愧是东方家五百年来的
第一人。」无视于自己命悬人手,东方白好整以暇地称赞侄女的剑法。

东方红内心反复交战,激动不已。只要手下轻轻用力,立时便可为家国报此
大仇,可是,果如叔父所言,不对的应是父王自己呵!想起幼时,对自己照顾辈
至,百般呵护,种种的恩义。一时之间,竟是不忍心下手。

「皇叔!我只问你一句?」东方红咬牙道:「就为了荣华富贵,连命也送掉,
值得吗?」为了找到下手的理由,她只得如斯问。

「送命?就凭你?」东方白眼中厉芒大盛,显是另有后着。

一声水滴落地声,吸引了东方红的注意,却为防东方白偷袭,不敢回头。
「陛下!小公主好像醒了。」出声的是在一旁的冷瞳,惊觉尚有大敌在旁,东方
红心中一凛,但更惊讶的是她的话。

「哦!方丫头醒了吗?」

听明白了两人对话,东方白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仰头一看,发现一名稚龄
少女,满身伤痕,衣不蔽体,竟被麻绳捆着,吊在天花板,鲜血不停地滴落地面,
却不是自己亲妹妹东方方是谁。

见到妹妹受此折磨,东方红眼中都快渗出血来。手上用力,在东方白颈间留
下一道血痕。

「公主!还是让瞳儿提醒你一下吧!瞳儿现在从一数到三,若是你不弃剑投
降,有什么后果,你冰雪聪明,自当心知。」语毕,身后的一排侍卫,弯弓搭箭,
对准空中的身影。

「一。。。」「你。。你们好狠毒。」

「无毒不丈夫。你武功太高,若让你逃逸,日后行刺于朕,岂非教朕日夜寝
食难安,只是,朕自问无人能正面挡你一剑。不能力敌,便得智取。」东方白毫
无愧色,冷然道。

「二!」

随着声音一出,一枝长箭射向空中的东方方,穿臂而出,鲜血飞溅,东方方
痛的惨号出声,她年纪小,听不懂底下大人的对话,只看到姊姊为己为难,小小
的心里,亦是痛苦万分。

东方红暗忖,若是飞身救人,敌近我远,能否赶在敌箭前到达,由是未知之
数,可是东方白武功高强,以双方现在的距离,自己身形稍动,空门大开,他趁
隙攻击,实是九死一生。

「只有弃剑投降,才能救妹妹一命,可是。。我半晚的血战、父王的重托,
难道就此落空。。」一边是父母家国,一边是姊妹情深,内心的挣扎,令她握剑
的手颤抖不已。

「三!」

「镗!」一声,匕首落地,东方红颓然跪倒,她知道,今生就此毁了。空中
的东方方,无声地泪流满面。

「啊!」厉芒乍现,一声惨呼,只见东方红雪白的双腕,出现两道红丝环,
逐渐扩大,红色的液体不断地滴在地上。却是东方白重持断剑,立即出手,挑断
了这头号大敌的双手经脉。双手是用剑者第二生命,手筋既断,东方红今生今世
再无持剑的可能了。

「红日神剑,自今日起,绝响于江湖。」东方白缓声道。*

半生心血,尽付东流,东方红真正绝望了。

「朕一世英雄,岂能死于女子之手。」看着脚下的失败者,东方白昂首阔步,
傲然道:「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个女人。」

一旁冷眼旁观的冷瞳,很明白这句话的意义,『成大事者,六亲不认』,因
为她自己也是同路人。若是东方红能六亲不认,根本没有任何陷阱困得住她,当
然,东方白也就势必得到阴间去当发梦皇了。

「人来!」东方白命令。「带长公主下去更衣。」

侍卫们应声向前。说是更衣,其实只是拖到大殿中心,强行除去衣衫。

「不要,快点住手,你们这些禽兽。」东方红拼命挣扎,奈何手上无力,抵
挡不了侍卫们如狼似虎的暴行。

侍卫们努力按住东方红手脚,一名侍卫遭指甲会破脸皮,吃痛之下,猛掴巨
掌,把东方红打得脑眼昏花,嘴角流血。

「公主是王族,需得待之以礼,倘若她受了半点伤,你们等一下全都人头落
地。」东方白随意道:「若是侄女不愿在此更衣,那也好得很,待我命他们将你
拖至正门,让文武百官看看长公主赤身裸体的诱人模样。」

似乎是恐吓发生了作用,最后,只闻衣衫撕裂声大作,轻萝外衣,长裤,蕾
丝的月白小衣,在一番激烈挣扎后,离开了主人的身体。

侍卫们对东方红觊觎已久,只是平日身分悬殊,只能暗自吞口水,现在有了
机会,哪还不趁机上下其手,只急得东方红不住扭动身体,却是徒劳无功。「陛
下!既然诸事已定,冷瞳不妨碍陛下享乐,就此告退。」

「很好。朕许下你的元帅一职,明日早朝会宣布。」东方白点头道。

东方白转头命令道:「你们全都下去,替朕传旨,召今晚所有殉难士兵的男
性家属,殿外候旨。」

察觉到皇帝语中的承诺,侍卫们高兴的一拥而出。

自一岁起,东方红从未在男子之前裸露半点肌肤,而刚才非但在众目睽睽之
下,被剥光衣衫,只羞愤的欲立刻死去。

「你这恶魔,你这样做,怎对的起死去的父王。」东方红悲愤道。

「死去的父王!哈哈。。丫头,你太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东方白猛地转过头来,半边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

「恶魔的兄长,当然也是恶魔。」东方白道「你真的以为他会死守殉国,丫
头,你大错特错了,他利用你带真龙宝剑突围,掩人耳目,自己却从密道早一步
溜出都城了。」语气中有着无尽的遗恨,似是为了未能一报多年之恨而气恼。

「跑了老的,也无妨。今天我就先奸了你们姊妹,来日再取正老头的首级。」

「你放过方方吧!就算你不念她是你的亲侄女,那么小的孩子,你也忍心下
手吗?」

对自己的命运,东方红悲哀的认命了。为了妹妹,抛弃了仅有的自尊,向折
磨她的死敌哀求。

「你父亲既然舍得,我又何必客气。」东方白道:「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妹
妹身上的伤,是你那慈爱的父亲,为了逃命,把她从车上踢下来阻挡追兵所造成
的。」

东方红惊骇莫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最慈祥、最相信的父亲,
居然会。。「我不相信,父王他不会做这种事。」

「信不信由你,不过。。」东方白诡异笑道:「若不是他命人密告你逃离的
路线,要伏击你还真不容易。」

东方红脑中轰然一声巨响,眼前金星四冒,胸口气血翻涌不已心中凄楚难当,
彷佛五脏六腑都要一齐绞碎。就仅仅一个晚上,最信任的挚友暗算自己,肢体半
残,被亲叔父施以地狱般的凌辱,到了最后,竟然连父亲都出卖了她。「我这一
生,到底是为了什么战呢?我的生存,又是为了什么呢?」这样的疑问,不断堆
臆在胸口,彷佛所有的生存意义,全被一齐抹煞。

最后,她听到某种东西的碎裂声,那是她的灵魂、理智、意识,瞬间化为碎
片的最后声响。两行红色的泪珠,在白玉般的脸蛋上,静静地留下了深刻的红妆。
东方红目光呆滞,神情痴呆的坐在地上。

「姊姊!姊姊你怎么了,你说话啊!方方好害怕啊!」看到姊姊的崩溃,东
方方惊骇莫名,半跪半爬的蹭近东方红身边,用被绑住的身体摇晃着亲爱的姊姊。

「哈。。哈哈。。哈哈哈。。」打破了可怖的沉默,最后,东方红开始大笑,
恍若地狱最深处的厉鬼,重回人间,让人心肺功能为之衰竭的狂笑,响彻了整个
殿堂。

从这一刻起,东方红的意识已经彻底崩毁,存在的,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肉体
而已。

东方方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姊姊。」看见妹妹表情,东方红凄然道:
「是啊!你也是被所有人给抛弃了,整个世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殿门外,无数的人声嘈杂起来,东方白沉声道:「已经准备好了吗?」

「禀陛下,人已经带齐了。」

「很好,再多找一点也无所谓,就当作是朕犒赏你们的劳军礼吧!在没有满
两天前,不得打扰余朕,违者斩。」语罢,抓起东方红看也不看一眼,垃圾般地
丢出宫门。

血,无声再流。

宫门之外,东方红躺在泥地上,朦胧的眼神中,映出了无数禁卫军的身影。
一个禁卫军大汉猛地扑上……

国境边界小路上,一辆简陋马车缓慢地驰着。

「陛下!我们已经成功跃过国境了。」

「做的好,辛苦了。」一个颇见苍老的身影,捻须笑道。

「可是带着真龙宝剑的长公主,已经失去了消息,留下的小公主,也。。。」
「小事一件,国家的重心在于国王,宝剑不过是象征,没多大意义。至于女人,
还怕没有吗?哈哈哈。。。」满天的云朵,悄悄地遮住了月亮……

黑鲁曼历五六六年

利加斯王城

娼馆「处女宫」

破旧的屋子,低俗的摆设,鲜艳的足以刺眼的锦绣大红被,凌乱地被踢在满
是污尘的地板上,屋子隐约散出一股发霉的酸气,其中夹杂着难言的异味,那是
年轻女子的体香,汗的臭味,以及男女激烈交合后散发出的气味。

一对男女,躺在没有被褥的破旧木床上。那名男子,看上去身体粗壮,是一
般下阶层的普通工人;女子的长长秀发遮住半边脸,看不清长相,只看的见纤细
如葫芦般的窈窕身材,以及雪白双腕上,两道惊心的红痕。

蓦地,一阵喧哗的锣鼓唢呐声,隐约由窗缝间传来,夹杂着鞭炮与人声的声
响,喜气洋洋。女子睁开眼睛,「是。。是哪一家在办喜事?这么热闹?」

「你连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吗?」男子勉力道:「先帝东方正,回国重新登
基,今天是皇太子与冷瞳元帅的结婚大典。」

女子闻言,似乎有些许的震动,但外表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

「上个皇帝也真倒霉,登基没两年,就被手下政变刺杀,他的头,听说是冷
瞳元帅亲手交到东方正陛下的手中的。」

「是天意吗?那个人到底还是死在女人手上!」脑海里依稀还记得,那个男
子昂首阔步,傲然道:「朕一世英雄,岂可死女子之手。」

「说起来,倒有件奇事。」客人饶有兴味道:「你长得有点像先帝的长公主
殿下。」这个女孩很特别,虽然身在娼寮,却没染上风尘气息,反而有另一种难
言的清新高贵,可能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孩。他听人提过这个女子的来历,据说是
在半年前,姊妹两个人一齐由军妓营被卖到私娼馆的,现在她一个人赚钱养活妹
妹。

军妓营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那些禁卫军残猛粗暴,动辄将身下的女子
打得皮开骨折,京城里的妓女们,视接他们的生意为畏途。她妹妹一年内堕了十
五次胎,最后精神崩溃成了呆子,军妓营的长官为了怕负责任,将她们两人一起
转卖娼寮。听说进院子的时候,姊妹俩下半身都还在流血;天杀的,她妹妹根本
就还是个孩子。

刚来的时候,听说她也是痴痴呆呆的,老板什么客人都让她接,不知道后来
怎么变好的。

「客人你说笑了。」她笑道,妩媚的笑中,似若有无限凄楚,「我们这种低
三下四的私娼,哪会像什么公主?要是我真像公主的话,就到街口的换装俱乐院,
扮个什么国的公主,再多接一批客人了。」

「再说,要真是公主,又怎会和您做这等事呢?」如同要一举撇清般,丁香
软舌伸进了客人口中。「啊。。嗯。。不。。不管什么劳什子公主了,你好好服
务,我会多给一点小费。」

想起在家里发烧等着治病的妹妹,想起漏水的屋顶,还有不知在何处的晚餐,
女子加倍地卖力……

「啊。。啊啊。。」最后,客人全身痉挛,虚脱在麻痹的舒活快感中。

风,无声地吹着,似乎,有一声人类听觉可及以外的叹息,缓缓地渗入微风
之中,吹往南方的国度,掀开了风姿物语的另一章。

谢伍德森林

(两年后,东方红会与正进行千里长征的兰斯一行人相遇,加入其中,日后
成为九天御使的一名。)

月亮篇月亮(一)

黑鲁曼历五五九年四月七日

达耳甘王国东部

时至夏初,犹如湖水般的蓝天,只有几片微稀的白云,点缀其上,气温已经
回暖,却还没真正开始热起来,午后爽朗的凉风,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空气中,除了树林特有的松香,还夹杂着不知名的花卉香气,未残先落的花
瓣,落在嫩绿的野草丛上,被太阳的热力烘培,发出阵阵熏香。

树林间,有着昆虫求偶的声音,鸟类吸引同伴的鸣啾,以及一阵小小的鼾声。

一名娇俏可人的女孩,正在馥郁的熏草床上,聆听悦耳的鸟鸣,作着香甜的
好梦。一片凋零的花瓣,飘落于小巧精致的鼻梁上,被呼出的香气,吹得飘上飘
下。

「哈。。哈。。哈啾!」终于,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稍微睁开了慵懒的
双眼,又再睡去。

「清纯可爱的小姑娘,她嫣红的双颊可比山林的红玫瑰,滑嫩的肌肤有如珠
穆朗玛的新雪,倦慵的睡姿,连森林中的精灵,都要飞来赞叹,过路的旅人想请
问你,斯登尔克要往哪里去?」

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悠扬动听地响起,驱走了睡梦女神的召唤,女孩睁开
眼睛,见到一个容貌秀气,举止优雅的旅人,手里牵着只瘦灰驴,笑吟吟地站在
不远处,对自己行了个脱帽礼。

「你好,大姊姊。」

旅人秀雅的瓜子脸蛋上,闪过了一丝错愕,随即转换成手足无措的窘迫。
「受到美女的夸奖,我很高兴,不过,我是男的呵!」

「大哥哥是吟游诗人吗?」

「是的!我是个游走四方,为各地带来欢乐的诗人。」被提到自己的职业,
旅人自豪地挺起胸膛,不过随即丧气地垂下肩膀,「只是,却是个连三餐都没着
落的落魄诗人。」

看到旅人变化多端的逗趣表情,女孩轻声笑着,自口袋中取出了面包,递给
他。

「你还没吃饭吗?」

「我已经一天半没吃过东西了。」旅人接过面包,毫不客气的张口大嚼。女
孩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狼吞虎咽,但举止仍是说不出的好看,显然受过良好的
教育,身上的斗篷虽然肮脏,背后的一把琴却保养的很好,似乎在为他的身分做
证明。

女孩很兴奋,吟游诗人是大陆上一种受人尊敬的职业,多由落魄的贵族,与
受过教育的平民所担任,他们走遍四方,吟唱着优美的史诗及动听的咏物歌曲,
出入于豪门贵室间,却也将知识传递给一般民众,有时候,还会以魔法帮人治病。

有时候,某些公国的王室,为了训练自己的下一代,会命他们以诗人的身分
旅历各地,其中,也不乏日后叱咤风云,威震四海的不世英杰,这些人的存在,
为吟游诗人这个职业,蒙上了一层浪漫的轻纱。

在女孩的村子里,只有重大节庆,才会有诗人的来到,她还记得,去年丰收
祭的时候,村子里的妇女,是如何在悠扬的诗歌声中,翩然起舞。

灰驴在一旁低头吃草,似乎为了主人的寒酸而不满,不住地摇着头。

「呼!太感谢了,我已经好久没吃饱过了。这家伙还可以靠吃草来解决,我
却只能在一边啃竹子。」饱餐一顿,旅人满意地拍着肚子。

「吃饱了吗?还要不要?」

「已经够了。善良的小姑娘,为了感谢你的慷慨,我决定要说个故事来当谢
礼。」说着,熟练地弹起琴,在清亮的琴声中,旅人引吭高歌。

「在那遥远的雪山深处。。。」「喂!这个故事我听过了,是大贤者卡达尔
为睡梦公主解除魔咒的故事吧!」

「啊!听过了是吗?那西方沙漠里,青铜城市的十五人失踪记呢?」

「也听过了。」

「那。。海外胡努岛的海盗王宝藏呢?」

「还是听过了。你怎么只会说卡达尔的故事啊!」

「因为大贤者的故事最多嘛!」

连续换了四五个开头,女孩都笑着摇摇头,旅人不由得有些困惑的抓抓头。

「啊!真是输给你了。我知道的故事都在用完了。」

「你还真是个二流的诗人哪!就只知道这些老故事。」

「所以才连三餐都没着落啊。」

自己的专业能力遭到否定,旅人有些生气,侧着头想了想,喜道:「有个谜
语,你一定不知道。请问,怎么把一只大象放进柜子?」随即补充道,「只能用
三个动作喔!」

「硬塞。」

「不对。」

「用脚。」

「还是不对。」

「用锯子锯。」

「你怎么那么残忍?」

答了几个答案,都不对,旅人笑道:「都不对,要我宣布答案吗?」

「先不要说出来,我一定会想出答案的,只是现在脑筋有点乱,答不出来而
已。对了,你不是问斯登尔克的路吗?往前直走,穿过这个树林,三叉路口左转
就是了。」

「真的不要我说答案?」

「真的不要。」

看见女孩倔强的表情,旅人哑然失笑,笑道:「那么,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
你再把答案告诉我好了。」拉过满不情愿的驴子,旅人转身离去。

「我叫若苹。洛克斯里,诗人哥哥的名字呢?」

「游走于大陆四方之上,与自由的清风为伴,飞扬的音符,为人民带来欢笑
与祝福,有人问起他的名和姓,那是仅存于耳语间的传说,有个声音叫作奇诺。」

奇诺是风之大陆上,著名的游玩之神,风趣而爱好嬉闹,所有的庆典都少不
了他的踪影,旅人用这个当名字,自然是不留真名的意思。

喧闹嬉笑了半天,忽然静下来,听着逐渐远去的蹄声,女孩不由得有些怅然
若失。

「若苹。。若苹。。」「我在这里。」

一个黝黑的男孩,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克新。找我干嘛啊?」

「丽雅小姐在找你。」

「我才出来一下下,姊姊就不放心吗?」

克新不说话,只是把手指向天空,只见天边泛着红霞,竟已是黄昏时分了。

「啊!糟糕,竟然把时间给忘了。」若苹惊呼道。「我要回去了,克新,你
也一起走吧!」

「等一下。」

猝然间,一个精致的小荷包被塞进掌心,若苹还来不及有反应,克新已红着
脸,向反方向远远跑开,一面跑,一面回头作了个鬼脸。

「若苹。洛克斯里,我最讨厌你。」一个不小心,跌了一跤,随即马上爬起,
窜入树林中,不见踪影。

若苹呆在当场,「这是在干什么呀!」

甩弄着小荷包,若苹轻哼着小调,漫步回家,小荷包上,金丝相绕,绣纹古
雅,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精品,决不是一般乡间所能购得,克新是村长的独子,有
机会进到城里,才有金钱与机会买到。

「等一下要把这个东西给姊姊看,让她高兴高兴。」若苹把玩着这难得的奢
侈品,喜孜孜地走着。

若苹的家里,就只有她与姊姊丽雅两个人,对于姊姊口中早逝的父母,若苹
根本就没有印象,只存着小时候不断搬家的记忆。平日丽雅以手工担负起生计,
外加教若苹读书识字,已是二十五芳龄的丽雅,拒绝了所有倾慕者的追求,专心
地与若苹相依为命。

「姊姊,你应该赶快找个姊夫啊!」

「姊姊那么丑,哪里会有人要。」每当若苹问起,丽雅总是淡淡的笑着拒绝,
秀丽娴雅的脸庞上,若有一层抹不去的哀愁。

蹑手蹑脚地步进了院子,烟囱里炊烟升起,正想吓姊姊一跳,蓦地,屋子里
传来巨响。

「你莫要以为我受了伤,就不敢杀你,这里守备的芝麻绿豆般兵力,我还不
放在眼里。」

「你杀了我,走漏风声,在追捕者的缉拿网下,你亦不过百日之命。」

若苹震惊当场,记忆中,不管是怎样的场合,姊姊总是很有教养地轻声细语,
而现在,虽仍是语气平静,但冷冷的语句中,却表现出一股针锋相对,死不退让
的语意,怎不教她惊骇于心。

另外一名男子的声音,则更加古怪,非常的低沈,语气间带着异样的冰冷,
使人不寒而栗。

「死小娘皮,嘴倒是很硬,看来是十年的放荡日子,让你把以前受的调教全
给忘了。」一声清脆声响,似是什么器皿被砸破,跟着是布帛撕裂声。

「你。。你想干什么。。啊。。」若苹从窗口隙缝悄悄望眼进去,看见里面
情景,只吓得心胆俱裂。

房里,丽雅坐在椅上子,上身衣衫被撕开,一片陶瓷的碎片,插在她雪白的
左肩上,鲜血染红了肌肤。丽雅抿着嘴,两道蛾眉紧蹙,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
不敢发出声。

一个黑色背影,负手站立,打扮十分古怪,硕大的身体全部包里在斗篷里,
黑色的披风无风自动。

「脾气倒是跟当年一样硬,哼,我问你,咱们的那个孩子呢?」

一提到孩子,丽雅登时脸色大变,却依然不作半语。

「哼!看你忍到几时?」将手一推,碎片更加刺入,剧痛更加三分。

若苹再也忍耐不住,拿起一根当柴火的木棍,冲进房里就是一棒。

「不准打我姊姊。」语声未落,棒子好像落在什么极有韧性的无形网上,若
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已被反震力倒撞而回,重重地摔落在墙上。

「萨达卡,不要伤她。」丽雅惊呼道。

若苹勉强站起身来,只看见黑衣人萨达卡已转过身来,两只血红的眼睛,有
若散发出阵阵邪力般,笼罩住自己。

「哦!这就是那个孩子吗?」萨达卡冷然道,语气虽冷,但明眼人却可感受
到,那经过刻意压制后的激动。

「来人啊!快来人啊!」若苹高声疾呼,她虽然惊慌,却也知道眼前的敌人,
不是自己所能对付,连忙呼救,引村人前来。果然,萨达卡双手颤动,显是心中
忍不住害怕。

一旁的丽雅却不这么想,萨达卡的凶狠,不是小小的若苹所能明白的,此刻
他目中凶光大盛,双手颤动,显是已在凝聚法力,要将所有来人一举格杀。忍住
疼痛,丽雅咬牙道:「你要的东西,你已经看到了,你的条件,我都答应,求求
你先离开吧。」不得已,只得希望他权衡轻重,先行避开。

果见萨达卡犹疑了半晌,冷哼道:「记着你说的话。」也不见他怎样动身移
步,眼前一晃,黑影已消失不见。

窗外,一抹黑痕快速地消失在西方。

「发生什么事了?」

「丽雅小姐,你们没事吧!」嘈杂声传来,是村人闻声来查看了。

丽雅披了件长衫,掩住露出的肌肤,步到窗口,忍痛轻道:「没事了,只是
走火烧了件衫子,劳烦各位乡亲了。」

众人既见无事,也就各自散去。

丽雅不顾自身伤处,先扶起若苹,焦急问道:「有没有受伤?还疼不疼啊。」

若苹咬着嘴唇,道:「我没事了,姊姊你的伤口。。」丽雅惨笑着,摇了摇
头,掀开上衫,只见碎片深入约莫半寸,血仍从左肩上不住外流。

忍着痛,丽雅猛地拔出碎片,鲜血向外激射而出。「姊姊!」若苹急道。

丽雅用纱布覆盖住伤口,疲倦道:「不要担心,姊姊没事啦!」跟着低下声
音,道:「今天的事,无论如何,不可以向别人提起,什么人都不可以,知道吗?」

若苹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

当天晚上若苹因为惊吓过度,卧病在家,发冷发热,连接着好几天,完全下
不了床。

于此之时,一向平静的村子,也发生了教人惊骇莫名的事,从若苹卧病的隔
起,每日清晨,鸡鸣之前,就有一名妙龄少女,毫无理由地失去踪影,任凭村人
怎么搜索,都找不到她们的下落。

失踪的女子,都是十六、七岁,外貌姣好的无瑕处子,这令村人们有了某种
联想,而大为恐慌。

一、二、三、四、五,连着五天,已经有五名纯洁美貌的少女,遭到毒手,
焦急的村民,组成了自卫队,在夜里四下搜寻,却仍是徒劳无功,当第六天的鸡
鸣声,高高响起,第六名少女也加入了失踪者的行列。

「魔鬼!这一定是魔鬼!」激动不已的村长,喃喃自语道。他们虽然把村子
里的每条出路,守得水泻不通,却连敌人的影子也没摸着,只好把想法倾向于鬼
神。

「那该怎么办?这里又没有僧侣,也没有魔法师。。」说到底,他们只是普
通的常人,对于人类能力以外的东西,自然有种最原始的敬畏感。

若苹也感到焦急,这不光是为了失踪者里面,有她的朋友,事实上,自那一
天起,原本足不出户的丽雅,开始在每天正午时分,携带着一堆食物与伤药外出,
直至傍晚。

面对若苹的询问,丽雅也只是苦笑不答。有时,若苹很肯定,在薄薄的土墙
之后,姊姊的啜泣,很小声,很小声地传过来。这让若苹加倍不安,她隐隐约约
感到,事情与那天的萨达卡有关。

但是,也不是每件事都那么糟,在连串的恐惧里,有件事令若苹雀跃不已,
自她卧病的第二天起,每天清晨,都会有串编织精巧的花环,被安置在她靠庭院
的窗前,让若苹每天,总是沐浴在淡雅的花香里,不想起床。

这成了若苹每天最深的期待,对于这位不知名的关心者,她充满感激,一直
想找个机会谢谢他。

在第六天的清晨,一夜没睡的若苹,闭上眼睛,悄悄等待着送花人的踪迹,
在她的耐心快要到达临界点之前,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浓浓的花香,
溢满了整间屋子。

若苹小心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要离去,黝黑的身子,敏捷
的步履,那是。。。「喂!克新。」

少年听到背后甜美的呼唤,知道自己东窗事发,微黑的皮肤泛起血色,大叫
一声,连忙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出门,落荒而逃。看到克新的反应,若苹亦是呆
在当场,作声不得。

一早便察觉两个孩子的童稚举动,默默在一旁观看的丽雅,啼笑皆非,莞尔
道:「这就是少年十五的烦恼啊!」

蓦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自小腹深处强烈传出,迅速地直冲脑门,丽雅疼
得几乎要跪倒在地,一手扶住门框,一手紧抓着小腹,额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
面孔亦因疼痛而扭曲。

惊觉姊姊的异状,若苹心里蒙上了一层未知而强烈的阴影,彷佛有一只巨大
的黑手,把她紧紧攫住,久久不能释怀。

第七天的清晨,克新编好了花环,小心翼翼地走入丽雅家的庭院。不知道为
什么,他打从心底喜欢上那个,充满山林毓秀之气的金发女孩。打从三年前,她
们姊妹迁进这个村子,他立刻就被年尚童稚的若苹所吸引,那清溪般的泠泠笑声,
水晶似的绽蓝眼瞳,以及俏丽可人的外貌,深深地烙进了克新的心里。

每当她跑进后山游玩时,克新常常紧蹑在后,那时候的若苹,天真无瑕的神
采,真的就像是森林里的精灵。走到窗边,刚要把花环放下,只看到若苹半躺在
床上,一双可爱的蓝眼睛,眨呀眨的瞧着他看,巧笑倩兮,却是早就等着他了。
克新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早啊!克新进来坐嘛!」

一句话解除了他的疑惑,克新举步进屋,若苹的床边,放置了一张茶几,上
头已经准备好了粗糙却可口的小点心。

「请坐吧!这些点心是丽雅姊姊,为有着不知名烦恼的少年专门做的,你一
定要尝尝看喔!」若苹狡黠地轻笑着。

「啊!谢谢,很可口。」有点手足无措,克新红着脸道。

「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谢谢你送了我那么多天的花,对了,那天的荷包,
我还没谢过你呢!」

「你喜欢吗?」

「很喜欢。」若苹很高兴地点点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丽雅
姊姊还在抱怨,说自己年轻时候,就没有遇到这么可爱的小男生。」说着,看着
克新,吃吃的笑。

发现自己的用心已被看穿,而对方没有拒绝,克新反而冷静下来,开始与若
苹对谈,两人慢慢地有说有笑起来。最后,谈到了家庭。

「我好羡慕,那些有兄弟姊妹的人,都不会寂寞。」若苹想了想,随即补充,
「不过,我也有个没人比的上的好姊姊。」

「你记不得爸妈的长相了吗?」

「根本想不起来,姊姊说,他们在我有记忆以前,就过世了。」若苹的眼眶,
开始红了起来,「每次看到别人有爸爸妈妈接他们回家,我就拼命地想着爸爸妈
妈的样子,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啊!」

看到若苹的样子,克新心痛了,轻轻握住伊人柔夷,道:「从今以后,让我
陪着你好吗?」有点唐突,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应有的表现。

受到了克新的表示,若苹很开心地点点头,道:「谢谢你。」蓦然间,突然
想起,年幼时候,姊姊总是带着自己,四处搬迁,没有一个地方能住长久,好似
在躲着什么人,莫非。。。一阵凄厉的警钟声,划破了原本安宁温馨的气氛,克
新惊醒过来,现在还是非常警戒之中,守备队今早又失去了一名女子的踪影,现
在急敲警钟,必是有事招集。

「我要走了。」克新起身,便要离去。

「啊!等一下。」若苹凑近新的小情人,轻轻的吻了他,「谢谢你,给了我
这么一段美好的记忆。」

隔着衣衫,克新感觉到身旁温暖滑腻的动人肉体,轻柔的发丝,拂过颈项,
阵阵的处子幽香,刺激着鼻间,令他有股莫名的冲动。他今年十五岁,在村子里,
已经算是大人了,他知道这股冲动是什么。

猛地转过身,将若苹紧紧抱住,通红着脸,颤声道:「若苹。。我。。我。。」
看见怀中的小情人,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派天真的望着他,克新欲念全
消,却又舍不得放开。两人便这样紧紧相拥,感受着这刻的美好气氛。

月亮篇月亮(二)

「克新少爷。」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门口,看样子,是来通知克新去参加会
议的吧。

克新与若苹窘得满脸通红,有点舍不得的放开彼此,整理有点皱乱的衣衫。

「抓到了内奸,是凶嫌的助手。」通报的村人冷冷的说着,「若苹小姐也可
以一起去看看。」

不用特别敏感,若苹可以明显察觉到,对方语气中,强烈的轻视与不屑,这
让她非常不安,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气味。

集会的地点,在村子南边的议事厅,样子很简陋,却是全村重大集会的地方,
要是依照一般的规矩,以若苹的身分与年龄,是不可以进入的,此次让她前来,
定有重大事故,这点,克新很清楚。

进了厅堂,有数人已在厅中等待,脸色凝重,是村里面几位年高位重的长者,
而地上,一个人神情萎靡,双手被缚地躺着。

「丽雅小姐。」

「姊姊!」看清了俘虏的面孔,若苹失声道。

急忙飞奔到姊姊身边,把她扶起,看到姊姊狼狈的样子,如苹急得掉下眼泪,
「怎么会这个样子,姊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丽雅小姐是内奸,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面对一众长者,克新不
敢造次,但亦勇敢地提出询问。

「不会有错,虽然,我们也很不愿意相信。。」村长摇了摇半白的头发,缓
缓道:「杰德,你把你看到的东西,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次。」

「是的。村长。」适才把克新与若苹带来的村人点头道。他开始述说他今天
早上看到的东西。

依照他的说法,他因为要多赚一点钱,所以,今天特别提早到后山捡柴,当
天快要亮的前一刻,他发现了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高速,向西方移动,速度之快,
几乎令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山精鬼怪。

想起了村子里近来的怪事,他勉强压下了心底的恐惧,朝黑影消失的方向,
一路追踪过去,最后,停驻在一个山洞之前。他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音,蹑
近了山洞,探头一观。看清了里面的情景,只惊得差点失声叫出。

一声凄厉的惨叫,回响在整个洞内,黑衣男子猛地低头,咬住女孩雪白的颈
部,不是吻,而是野兽般的撕咬,女孩开始不断地哀嚎,鲜红的血,开始流下,
那黑衣人竟是在吸食少女的血液。

女孩双手不停地挥舞,就像一名将溺死之人,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骇人的
异变发生了,女孩原本晶莹的肌肤,开始逐渐枯黄,成了一层干瘪的皱皮,这样
的变化,在全身各处出现,最后,狂挥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少女两眼暴瞪,凄惨
地死去。

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差点吓得昏过去,刚想趁着脚还能动的时候,溜
回去报讯,一个声音响起。

「你要造孽到什么时候?」

声音依稀有些耳熟,定睛一看,赫然是平日,素为大家仰慕在心的丽雅。只
见丽雅神色冷然,一若冰雪,浑不似平日的温柔亲切,身上一袭黑袍,是用来掩
人耳目的夜行衣衫。

「利用这些无辜女孩来疗伤,你的伤势应该好了九成,两日后,当你功成,
就马上离开这个村子,不要再来骚扰我。」

「兄妹俩十二年不见,作哥哥的前来探访,怎能说是骚扰呢?」黑衣人干笑
两声,将脚下女孩的尸身,踢个老远。

「再说,这些村姑野妇,又怎比得上我妹妹动人的肉体。」将丽雅黑袍的钮
扣解开,任衣衫缓缓滑至脚下,露出了一副粉雕玉琢的美妙胴体,黑袍之下,竟
是一丝不挂。

丽雅仰着头,眼眶中隐现泪光,忍着屈辱,一任自己的肉体,曝露在寒风之
中,

「啊。。」没有任何前戏,黑衣人猛地进入,强烈的疼痛,让丽雅叫出声来。

「嘿。。别故意装出一脸清高样子,你帮我行功,男女双修,对你自己也有
好处!」

「这种杀人得来的功力,我不想要。」

「嘿!看来这十二年中,并没有别的男人,享用你的身体,真是可惜!」黑
衣人喘息道。「对了,你身边的那个丫头,样子倒是不坏,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母
亲一样。」

「啊。。她是我捡来的弃婴,你别要乱来。。啊。。」拼命隐藏的事实,终
于被提及,丽雅心虚地接应着。

「哈!你全身上下,有几根毛我都知道,这种谎话,瞒的过我吗?」「妹妹,
咱们当年生的那个孩子,你藏到哪里去了?」

最深的秘密被揭发,丽雅只觉得全部的牺牲,都成了泡影,颓丧地趴倒在地。
旁观的村民,被这些兄妹乱伦的内幕,吓得傻了眼,此刻,他亦知是该离去的时
候了,要是等眼前的这对男女完事,发现了他的行迹,立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下场。

半奔半爬地回到了村子,纠合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带妥家伙,将踏进村
子的丽雅先行捕获,送至议事厅查问,再准备突袭黑衣怪人。

「这就是整件事的经过,这对狗男女实在可恶,应该尽快把他们处刑,以绝
后患。」

村人恨恨道,他有一个堂妹,是第三天的牺牲者。

「姊姊。。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他们说的是谎话对不对?你说说话啊。。」
若苹惊慌地掉着眼泪,受到这么大的冲击,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化作碎片,一片
片地散落满地。

「若苹,我对不起你,你要原谅。。」话到嘴边,看到若苹惊恐不已的眼神,
丽雅知道了答案,女儿不肯认她。

「自己是兄妹乱伦的孽种。。」这么肮脏的答案,确实是超出了,若苹所能
承受的范围,这点,丽雅很清楚,可是,她是自己的亲骨肉呵!自己多年来,心
底一直期望,有朝一日,她能唤自己做母亲啊!如今。。如今。。「这个贱种也
不是好人,刚才我去请克新少爷,就看到他们两人,在床上搂搂抱抱,一定是这
贱货,想勾引少爷。。」听到这句话,旁边的人开始落井下石。

「是啊!母女俩都是祸水,小小年纪,就会引男人。。」「兄妹乱伦的孽种,
还能有什么好东西。。」「恶魔。。这一定是恶魔的种。。」「这关恶魔什么事。。」
「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啪啪(拍掌声)我就是怪叔叔。」

「给我滚出去。。@%&$*。。」周围左右鄙视的眼光,犹似一柄柄利剑,
刺在若苹身上,明明昨天还是和蔼的叔叔伯伯们,现在却用鄙夷与不屑的眼神,
看着自己,彷佛自己是一件肮脏到不得了的东西,若苹刹那间,天旋地转。

「骗人。。骗人。。你们都是大骗子。。」若苹哭喊着,一转身,奔出了议
事厅。

有几个村人想要拦阻,却因为克新的脸色而作罢。毕竟,还是对付主凶比较
重要。若苹没命地奔跑着,整个脑袋乱烘烘地,适才的画面,一幕幕,在脑里不
住重映。

「孽种。。」「贱货。。」「恶魔之子。。」「勾引男人的小骚货。。」几
个字眼,一如最恶毒的诅咒,不住在耳畔回响,若苹只想迅速找到一个没有人的
地方,躲起来,避开这些事。跑出了村子,跑到了平日休憩的树林,她躲进了一
个隐密的树洞,开始舔着深深的伤口。

这个森林,是最喜爱的地方。苍郁的树木,浓密的枝叶,会令一般人为之却
步,但对若苹而言,每一涉足于此,就好像回到了幼时的摇篮。静静地聆听,松
涛拍干,鸟雀啾鸣;流过的小溪,水声潺潺,是最能洗涤心灵的地方,置身于斯,
彷佛可以听到精灵们的低语。

平常,若苹总在这里睡过头,等到夕阳时分,焦急的丽雅姊姊,会踩着细碎
的步子,到这里来寻找妹妹的影子,柔声的呼唤,比森林里任何一种鸟类,更悦
耳动听,这是若苹最温馨的记忆,可是。。可是。。思绪流转,若苹想起了很多
旧事。有年节庆,全村唯独若苹没钱添购新衣,丽雅心疼妹妹,特地赊了布料给
她做衣衫;某次生病,丽雅背着高烧的若苹,在大雪夜里,翻过山去找大夫。

多少个晚上,温柔地说着床边故事;当醒来的第一眼,就是丽雅和煦的笑容,
「起来吃早餐罗!要小心,不要着凉了。」

无数温暖的回忆,再次暖活了若苹的胸中,她一直认为,姊姊是世界上,自
己最亲近,也是最敬爱的人,这个事实,不会因任何的时空而改变,但是,再怎
么样,也想不到,姊姊竟然会变成妈妈。

没错,打从有记忆开始,若苹就盼望,自己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个妈
妈,可是,为什么上天会以这种方式,实现自己的愿望呢?

「云开水映月澄弦,清辉照檐前,红烛点点,竹筝浅浅,弄儿寒窗前。心心
相连一条线,圈成一个圆,圈里有圈,圈里有缘,你是我的甜。」

这是若苹小时候,丽雅每晚的摇篮曲,那时候,年纪太小,只是听着歌睡,
却不明白歌词的意思。

弄儿,弄儿。细细咀嚼,才明白词中深意,原来姊姊是将所有的思念,女儿
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的痛楚,寄托在这首儿歌中。

凉风吹拂着肌肤,周围的气温变得凉飕飕的,树洞外,夜枭的声音,开始低
鸣。

「大概是晚上了吧!」若苹的思绪冷静了下来,可是,问题仍然是存在,她
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丽雅,那个多年以来,与自己相依为命的
姊姊,或着说,她的亲生母亲。

突然,一阵沙沙的声音,由远而近,慢慢响起,有人靠近这里了。

「姊姊!」若苹欣喜不已,习惯性地奔出洞外,寻找丽雅的身影,随即黯然
想到,那尚未解决的问题。

「小……姑……娘……」一只手抓住了若苹的脚踝,若苹大惊失色,「是山
精?还是鬼魅?」不及细想,举脚用力地往下连踩。

一阵长长的惨叫声,响遍树林,待得若苹镇定下来,才看清抓住自己的,是
一个满身褴褛的年轻旅人,正是七日前巧遇的流浪诗人,奇诺,而倒霉的他,已
经被自己踩得昏了过去。

「啊!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迷路了好几天,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

生了团火,两人席地而坐,奇诺靠若苹随身带着的小餐包,饱餐一顿。这个
糊涂诗人,似乎从七天前起,就在森林里迷了路,受困于其中,直至今日。「你
身边的那头驴子呢?」

「喔!它啊!大概是看不起我这个主人,六天前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你还真的是有够拙了。」

看着他逗趣的表情,原本郁闷难解的心情,竟渐渐舒缓起来,这个变化,令
若苹感到不可思议。

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虽然头脸上满是泥尘,样子很狼狈,但只要看着他的
动作,就有一种爽朗的感觉,彷佛夏日的凉风,轻轻地吹走所有的阴霾。

若苹突然有种感觉,在以往的传说中,吟游诗人的行列里,有许多不平凡的
人士,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也是位风尘异人呢?他,能不能够替自己,解开心
底的疑惑呢?

「有美貌的小姐对我注目,真是令我感到荣幸,不过,我们的年龄差距,似
乎嫌大了点啊。」奇诺笑着,对若苹眨了眨眼。

「年龄差距?你今年几岁?」

「有时候,男士的年龄,也是种秘密,总而言之,我比你大就是了。」

「到底大几岁啦!」

总之比你大就是了!]

这段回答,并不特殊,只是,奇诺的嘴角,一直挂着抹神秘的微笑,彷佛答
案里,有某种特殊的意义,这点,让若苹觉得很难以忍受,好像自己被当成个未
解人事的稚气孩子。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若苹才由香姬的口中辗转得知,而当
时,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笑容背后的意义。

「谢谢你的招待,那么,要我再唱首歌,来当作谢礼吗?」

「才不要呢!你的歌一定很难听。」

「那可就伤脑筋了,我的故事,你都已经听过了啊!」

「我……我有个问题,想找个人谈一谈。」躁红了脸,如苹勉强提起了仅有
的勇气,道出了今天一整天的经历。

其中有些片段,若苹羞愧得无法说下去,但不管听到的是什么,也不管是多
使人震惊,甚至唾骂的内容,奇诺的表情,从头到尾,没有半点改变,始终如一,
只是很温和地浅笑着,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孩子,拾起了一片树叶般的自然。

这给了若苹说下去的勇气,几经停顿,奇诺并没有打断,让若苹自己说完故
事。当柴火添到第二轮的时候,若苹说完了。

「奇诺哥哥,你会觉得我很肮脏吗?」

「不会啊!」

「你骗人……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骚货,是兄妹乱伦生下的孽种……」讲
着讲着,若苹激动的哭了起来,「你表面上这样说,心底一定也和那些人一样想。」

「在我心底,你还是跟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是个纯洁无瑕的好女孩。」
奇诺笑道,轻拍着若苹因啜泣而颤抖的背部,「小女孩,有件事,我希望你好好
记住,如果说今天你有什么错,那绝对不会是你的出身。」

「每个人都是为了获得幸福,而来到这个世间的。评断一个人功过与否,是
看他后天的作为,而不是他的出身。」

「可是……村子里的人……」「一个人活着,就要坚强。你绝对不必为了他
人的眼光,而感到自卑。」奇诺道。「等到你长大,就会发现,人是最善变,也
是最善忘的生物。」

深锁的娥眉,有了舒开的迹象,但阴郁的神情,却未有好转,奇诺知道,这
个小病人,还有未解决的疑难。

「若苹,你恨你姊姊吗?」

「没有。怎么会……只是……只是……」受到这突然的一问,若苹说出了心
里的想法,对于丽雅,若苹无法抱有丝毫怀恨之心,然而,对于她的种种,却难
以轻易释怀。那是一种哀怜、愤怒、不值,与亲情的综合体。

「遥远东方的绢之国有句古老的童言,他们唱;他们说,生的站一边,养的
恩情大过天。」(哎,咱们中国有这句谚语吗?——Fire)

流畅的琴声,在深寂的树林里,倾泻了一地。当优美的音色,顺风穿过树梢
时,原本忙着啃树果的松鼠,都停下动作,四处张望,找寻着声音的来源。若苹
聆听着,那来自异国的童谣,朴拙的旋律,却另有种进入人心的特质,让她为之
呆然,更重要的,是那看似简单的歌词,当若苹听到「养的恩情大过天」的时候,
不禁一愣,跟着,一滴眼泪,缓缓地落下。

「女孩,不管你怎么想,有份情你不能不记着,那就是把你扶养到今天的人。」
奇诺柔声道。「或许,你对你姊姊有些误会,她对你的感情中,一定有最真实的
东西吧!」

「真实的东西……?」

「是的。我相信,你的到来,决不是一夕风流的产物,而是一个女人最深的
祝福,当你要有所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与她谈谈,听听别的声音呢?」

若苹听到这里,站起身来,小小的脸蛋上,有了坚定而深刻的表情,适才的
那些话,确实为她在一片黑暗中,照出了一条明路。

「谢谢大哥哥,你给了我很多的勇气。」

「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会找到它的。」若苹笑道,语笑嫣然。「大哥哥也
要好好找到自己的方向,别再迷路了。」

「知道了啦!真是个麻烦的小鬼。」奇诺报以一笑。「那么,我们就为充满
勇气的女孩,弹首曲子吧。」

音符再次飞扬在树林中,若苹带着勇气,奔回村子,她要找丽雅谈谈,勇敢
面对她的姊姊,或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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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飞奔回村中,若苹的心里,全然没想到势必要面对的许多困难,只想着
要如何面对丽雅,也因为如此,她没有发现身边的异状。

虽说是深夜,但自她踏足于村口的那一刻起,整个村子,完全感觉不到半点
人气,静悄悄的,就如一座死城。

若苹奔向议事厅,途中,没有遇到半点阻拦,当然也没看到半个人。

到了议事厅,见到大门虚掩,一种不吉祥的预感,占据了如平的心里。

蓦地,一个物体撞门而出,被掷出厅外,险些撞上若苹。

若苹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具人体,她认得这是村口邻家的小女儿,妮丝。妮
丝浑身赤裸,姣好的面孔,因痛楚而扭曲,凤眼中充满血丝,下半身尽是鲜血,
白色的颈项上,有着一对怵目惊心的牙洞。

若苹忍住惊叫,只见妮丝口吐白沫,痉挛一阵后,头无力的垂下,登时气绝。

「臭老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率人偷袭于我,我今日杀光了你们全村的男
人,再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这个腔调,让若苹吓得魂飞魄散,冰冷而低沈,正是那日萨达卡的声音。探
头向里张望,议事厅里的景象,几乎让若苹昏死过去。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副人间地狱,全村一百八十三个男性的人头,被丢弃在
厅里的一角,其中不乏老弱孩童,个个瞠目圆瞪,鲜血淋漓,一骨刺鼻的血腥味,
中人欲呕。

萨达卡依旧是一身黑袍,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显是伤势尽愈。他的脚边,
村长的人头被踩在鞋底,爆突的眼底,满是惊恐的神色。

村长的独女,巧鹃,倒在大厅里,看情形,虽然没死,但看她通红的眼睛,
与口角一直渗出的唾沫,显然已遭到了萨达卡的凌辱。

最教若苹瞠目欲裂的,是看到了姊姊丽雅。她一丝不挂,躺靠在厅角的柱子
上,水灵灵的眼瞳里,茫然无神,彷佛失去了焦距。

忽然,若苹发现厅内左首的布幕一动。

「里面有人。」

不知道是什么人隐藏在厅中,若苹希望对方是自己的伙伴,更希望他的行踪
不要被发现。

正在这时,萨达卡提小鸡般的抓起地上的巧鹃。

「能被我吸干,是你的福气。」低下头,一对尖牙隐现,萨达卡张口噬下。

「去死吧!」幕掀动,一人手持短剑,电光石火般,自萨达卡背后扎下。

「克新。」看清了对方的面孔,若苹失声叫出。

若苹离去后,克新随即四处找寻,也因此,当村里组成自卫队,擒补萨达卡,
遭到彻底屠杀时,得以幸免于难。

他躲在厅里,看见姊姊被蹂躏,悲愤难当,却又自知无法胜过敌人,不能无
谓牺牲,等候多时,见到姊姊即将遇害,再也忍受不住,挺剑而出,只盼图个侥
幸,一举毙敌。

眼见短剑刺中萨达卡,克新不由得大喜,但是,这份喜悦并没有能够维持。

短剑穿过了萨达卡,准确的刺进巧鹃的小腹,直没至柄。

利刃入腹,巧鹃两腿一蹬,登时毙命。

克新知道中了敌人幻术,误杀了姊姊,伤心的泪流满面。还来不及有所反应,
几枝飞针电射而来,克新侧身闪躲,却不料几枝飞针的准头甚差,全射在地上。

金针钉住了克新的影子,而后,克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你躲在厅里,以为我不知道吗?想不到你如此狠心,连自己的姊姊也下的
了手。」

一道黑影,自虚空中幻出,冉冉现身,正是萨达卡。

「门口的小娘皮,你还想躲吗?」

若苹大吃一惊,正欲躲避,却不料象是被看不见的手抓了起来,锁住她的的
四肢,扛入大厅。

将若苹以定影之法,定在厅里,萨达卡转过头来,看着另一个小俘虏,脸上
流露的神情,一如捉到老鼠的猫。

「你的勇气不差,我应该怎么处置你好呢?」

「要杀就杀,何必多说。」克新怒道。[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 萨达
卡狞笑声中,招风为刃,对克新举手挥下。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若苹睁眼欲观,恰巧一蓬鲜血,喷在她的脸蛋上。

隐约看见了眼前的景物,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深深印入脑海,若苹当场昏了
过去。

月亮篇月亮(三)

「滴答……滴答……」冰凉的液体,滴在若苹的脸颊上,她醒了过来,第一
个感觉,就是扑鼻而来,浓厚的血腥味。

「啊……。!」睁开眼睛,看清了前方的事物,难以想象的恐怖镜头,刺激
着胸臆,若苹开始呕吐。

在她的正前方,克新的尸体,「大字形」被钉在土墙上,死状极惨,胸肺之
间,内脏清晰可见,已被开膛剖腹,两腿深处,是一个大血洞,竟是惨被阉割。

若苹不住狂呕,她还记得适才看到的眼神,悲怒交加,却还有一丝的不舍。
不舍,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莫非,是在为她担心,为了这个只作了一天的初
恋情人,而深深牵挂。

「克新……克新……是我害了你……」若苹簌簌泪下,想起枕畔的花香,精
巧的荷包,念物思人,悲痛的难以自己。

「这小子,给我阉了,小甥女,高不高兴啊!」

听到这个声音,提醒了若苹,苦难尚未过去,转过头来,眼前的的景物,使
她为之目眩。

一头雪白美艳的母兽,跪在地上不住扭动。姊姊丽雅,双手反缚在背后,跪
在萨达卡的身前,当其仰起身子来的时候,浑身性感的颤抖。

「小甥女,过来看看你是怎样诞生的。」萨达卡心生一念,念动咒文,把若
苹摄来。

抓住若苹的颈项,将之往下压按,再用另一手分开丽雅的双腿。

「喔……唔……」若苹紧闭着眼睛,不敢目睹,萨达卡手上用力,若苹痛叫
出声。

「不要!」若苹挣扎着,一口唾沫,吐在萨达卡脸上。

「该死的贱货!」萨达卡勃然大怒,左掌一扬,便要打在若苹脸上。以他功
力,盛怒下出手,立刻就是筋折骨断的下场。

「不要伤她。」丽雅心急如焚,连忙挣扎起身子,挡在若苹身前。

萨达卡似乎想起某事,脸上的表情,和缓下来,扬起的手掌,又放了下去。

「伤她?我怎么舍得伤她?」萨达卡狞笑道。「你们母女俩,是我培育魔种
的最佳母胎,老子冒着九死一生的大险,从龙翔山盗来龙血,就是为了等今天,
怎会笨得让自己血本无归。」

乍闻此语,只惊得丽雅魂飞魄散,她近日来腹中常传剧痛,知道萨达卡有对
己施以邪术,却万万想不到,萨达卡是将龙血植入子宫之中,育孕魔种。

大陆之上,虽然罕见,但确有飞龙,它们栖息于神者的遗迹,或是人迹罕至
的圣山、魔境。飞龙拥有极强大的力量,会喷出高热的火,也能控制天气、招来
雷电、呼风唤雨,可以与大陆上的各种族沟通,就某些方面而言,他们可说是太
古时代,神明的遗产。

飞龙是高傲的种族,不与其它族类往来,只有当世界面临极大危机时,会守
护所拥戴的勇者,与之并肩作战,成为龙骑士。

而萨达卡所言,那来自龙翔山的龙血,可说是至高无上的圣物。龙翔山,直
入云端,高不可攀,自古传言,有五只神龙宿于其上,那是真正的龙神,拥有高
度的智慧,会幻化人形。如果说,飞龙是神的遗产,那五匹神龙,就是真正的神,
换言之,龙翔山的龙血,是神之血。

然而,龙血虽是圣物,然其中却含猛烈的毒性,非任何种族所能承受。自古
以来,虽有无数英雄豪杰,欲藉龙血以增功力,却落了个毒发身亡的结局。萨
达卡本身是一名极优秀的魔道士,通晓许多失传的太古秘术,但因为修炼邪功魔
法,残杀人命,因而被魔导士公会永远放逐,视为异端。

在其所研究的古代魔法之中,有一门魔族的至高术法,就是练制魔种。

在魔族中,凡是修炼魔功到最高境界,皆能自生魔种,进军无上天道,但古
有奇人,别走捷径,欲以魔法炼制魔种,再将之吸食,意图一步登天。但这门术
法全是凭空想像,全无根据,兼之施术者大损阴德,违逆天道,往往中途便不得
好死,故而古来试者虽多,却至今未有成功之例。

萨达卡实是个不世出的奇才,他妙想天开,以龙血为种,育孕魔种,再得一
纯洁无瑕的母体,作为母胎,想藉圣物之灵,孕化魔种之厉,两者合而为一。

只是,龙血毒性实在太强,母体承受不住,势必经脉爆裂,全身渗血而亡,
故而,需要两副相近之母胎替换。然而,一个纯洁无瑕的母胎,已是是世间难寻,
何况两副,又何况要彼此相近,更是可遇而不渴求。萨达卡寻觅多年,却也是一
无所获。

后来,他冒死自龙翔山盗得龙血,却也被护殿高手击成重伤,遭人千里追杀,
逃逸至此,骤逢亲妹妹丽雅,又见到若苹,两母女清新纯真,均是万中选一的资
质,心中大喜,为求修成魔法,狠下辣手,以潜魂之术,在交合之际,把龙血植
入丽雅的子宫,育孕成胎。

「你这魔鬼。」丽雅泪流满面,无奈身体被绑住,激愤之下,飞身向萨达卡
撞去。

萨达卡轻松避过,飞起一脚,将丽雅踢倒在地,牢牢地踩在丰满的酥胸上。

「若苹,让你遇到这种事,妈妈对不起你……」流着眼泪,丽雅哭着向女儿
道歉。

萨达卡低下身来,轻抚着丽雅雪白的小腹,冰凉的肌肤之下,似乎有着隐约
的胎动。

萨达卡面露喜色,仰天大笑,二十年辛苦,就为今日。哈哈……哈……丽雅,
你和你女儿,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自腰间取出柄长剑,萨达卡神色凝重,全神贯注,默念咒语,不住对剑刃画
咒文,盏茶时分后,他倒转剑柄,大喝一声:「沙陀遮咪希利底。」

将剑刺下,凄厉的惨叫响起。长长的剑刃,完全没入丽雅的腹中,奇异的事,
开始发生,长剑恍若某种吸收器,只见原本雪亮的剑刃,在吸收了丽雅腹中的血
液之后,逐渐变成赤红色,那不是人类的血色,反倒像是将黄金煮熔后,混和鲜
血的颜色,夺目而鲜活,有若飞跳的岩浆。

萨达卡眼中染满兴奋之意,高兴的不能自己,颤声道:「龙血……真的是龙
血……我终于得到你了。」

丽雅的身体,在作为母胎时,便已被腐蚀的千疮百孔,此时失去了龙血神力
的依凭,所有内脏纷纷爆裂。

清丽的脸蛋,因难以想象的痛楚,极度的扭曲,口鼻之间,涌出了大量的鲜
血,雪白晶莹的肌肤,变成了娇艳的粉红色,渐而变深,最后,细雨般的血雾,
自全身的毛细孔,爆放而出。

「姊姊……姊姊……」若苹想哭叫,但却嘶哑着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利用价值已失去,萨达卡看也不看一眼,一脚踢开自己的妹妹。走向若苹,
赤金色的剑刃,在微光的照映下,凄丽动人。

「你就陪你母亲一起上路吧!他日我无敌于天下,成为三贤者般的人物,便
是你们母女俩的功劳。」

长剑刺下,早被紧紧定住的若苹,流下泪痕,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寒光乍现,一声惨呼。

若苹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灌入口中,再自颈项间缓缓流下,「是我的
血吗?我就要死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一点都不痛呢?」迷蒙中,只感到
一个物体,垫在自己身上。

「贱人!坏我大事。」

萨达卡发怒欲狂的暴喝声,惊醒了若苹,睁开眼睛,赫然见到,本该奄奄一
息的丽雅,不知道从何处来的一股力量,奋力扑在如苹身上,替女儿挨了这一剑,
登时,内脏爆裂,生机立绝。

「贱人,自找死路。也罢,就让你们母女共赴阴司,在黄泉路上开园游会吧。」
萨达卡推开丽雅,便要再刺。

不料,丽雅为了保护女儿,虽以气绝,仍是紧紧的,将若苹覆盖在身下,萨
达卡用尽全力,仍是无法弄开她的身体。

丽雅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湿黏的鲜血,流遍若苹一身,而有相当的部份,
灌进若苹的口中。

看着母亲不肯闭上的双眼,内中有无限的慈爱,与深深的牵挂,若苹震惊的
呆住了,模模糊糊中,身体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感到口中咽下母亲的鲜血,渐渐
变冷。

就在若苹几乎丧失自我意识时,某些若断若续的残缺画面,电光石火般地,
在若苹脑里掠过。是丽雅在临终的前一刻,以言魂之术,向女儿交代遗言。「若
苹。萨达卡,他是我的哥哥。妈妈从小,就是出身在魔道士的世家里,我们家,
世世代代敬奉魔神,以获得魔神之力。家里的女孩一出生,就注定是繁殖下一代
的工具。当女孩年满十三岁,就会被送进祭坛,接受当家主的成人礼,直到怀孕。
哥哥萨达卡,是这一代的当家主,他的天份优禀,是上一代指定的继承人,可是,
在我十五岁的那年,他为了追求至高的法力,发了狂,把整个家族的人,一夜杀
光。我拖着怀孕的身体,偷偷逃走,在躲避的时候,那个受诅咒的孩子,流掉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你真正的父亲,他被人追杀,我们相遇,而且相爱,虽
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给了我生命中仅有的阳光,在他去世前,我们有了
你。若苹,你不是兄妹乱伦所生的孩子,你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你应该因
此而感到自豪,污秽如我,没有资格当你的母亲,没有资格玷污你的一生,所以,
我不敢认你,只能让你当我是姊姊。可是,你是我的孩子啊!我怀胎十月的亲骨
肉啊!每次看到你,我的心就好痛,不知道有多少次,总是梦到,你亲口唤我母
亲,苹儿,你肯认我这个妈妈吗?」随着遗言的交代,若苹正看着母亲一生的记
忆,一幕幕的景象,走马灯般在眼前瞬间上演,忽起忽落。

最后,来自丽雅的眼角,一滴冰冷的血泪,滴在若苹的雪白脸庞上。

「妈妈……妈妈……妈妈……」感情的时钟,彷佛为血与泪的钥匙所打开,
若苹抱紧丽雅已经僵硬的身体,拼命地叫着母亲的名字。

「你们母女俩一起去死吧!」无法将丽雅的尸体弄开,萨达卡暴跳如雷,一
狠心,手上用力,直接把剑刺穿过丽雅,再中若苹的小腹。

异变就在这刹那发生。

将剑扎下的萨达卡,看见见上的赤红色,消退为白色,龙血完全输入。毕生
的梦想将要实现,尚没来的及高兴,一股超乎想象的大力,自剑尖猛地传上,将
一柄剑震成碎断,萨达卡半身如遭电殛,急忙抽身而退。

只见,在丽雅的身体覆盖下,一道小小的金芒,瞬间放大,照亮了整间屋子,
一如天上最耀眼的明星,光芒之盛,让人无法正视。

见此异变,萨达卡惊疑不定,「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轰然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波,自光源中心,爆放而出。周围的摆设、布置,
在强风中震个稀烂,桌椅被吹得离地飞起,互撞在墙上,砸成粉碎,碎、首级,
在空中飞舞,恍若血肉屠坊,就连堪称坚固的议事厅,都开始摇摇欲坠。

萨达卡应变奇速,手上结印,以魔法力张开一层防护墙,不受侵害,然而面
对的力道之强,却是大出他的意料,结印的双手吃力非常。

冲击坡在持续二十秒后,渐渐停息,萨达卡解开护身光罩,正想上前看清情
况。

「咻!」一道光箭,自光源中心激射而出,来势好快,萨达卡尚不及有任何
动作,剧痛直冲大脑,鲜血飞溅,已被光箭穿透左膊,其势不止,将他往后带去,
牢牢地钉在墙上。

「轰!」受此一撞,梁柱间的尘沙土石,簌簌而下。

屋子的中心,光源逐渐减弱,隐约看到美妙轻盈的身影,最后,强光消失,
一个丰姿约绰的金发少女,俏然站在厅中,明眸皓齿,雪肌玉肤,梅花瓣似的脸
蛋旁,长了对精灵族特有的尖耳朵,背后一双天使般的白色羽翼,轻轻舞动,全
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五彩金光中。

「怎么可能……龙血居然被她吸纳了……这怎么可能……」看清了眼前的异
象,萨达卡喃喃道,半生辛劳,想不到最后竟是为人作嫁,这对他的打击,超乎
想象,可是,龙血的毒性猛烈无比,这小娃儿怎么可能承受的住……「丽雅这贱
人,居然敢偷人,而且是与精灵族的贱种……」心念急转间,萨达卡想通了关节,
恨恨道。

萨达卡料得不错,若苹的亲生父亲,确实是个精灵,而且是精灵中极罕见的
羽翼人,也因如此,若苹才能以远较人类优异的体质,抵住龙血的毒性,但是,
这还是不够,真正令若苹能够化险为夷的原因,是她的母亲,丽雅。

萨达卡以潜魂之术,将龙血植入丽雅的子宫,进行育孕,当丽雅的身体,为
毒性侵蚀得千疮百孔时,她的血液中,却也产生了些微的抗体。

适才丽雅舍命护女,两人血液交融,抗体流进了若苹体内,再加上祭剑先穿
过丽雅的身体,方刺中若苹,毒性一减再减下,终于被若苹融合。

如此,魔种虽然没能练成,若苹却史无前例地,成为了龙族外,第一个成功
吸纳龙血的其它族类。

龙血的确是天地间无上的至宝,若苹将之吸收后,功力怒潮也似的暴涨,瞬
间完成了遗传因子的改良蜕变,晋身大陆上一流高手的行列,修为远远超过了萨
达卡。

「恶贼,还我母亲命来。」若苹娇喝一声,耀眼的强光凝聚于掌心,化为一
道五彩金箭,左掌急扬,便要将萨达卡射个洞穿,替母亲报仇。

萨达卡见到这等声势,自知不敌,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想不到半生辛苦,
付之一炬……罢了,今日先行暂避,来日再设法奸了小娘皮,将她开膛破腹,吸
出龙血便是了。」

黑袍一幻,便要以遁术逸走,却见若苹动作一顿,整张脸变成惨白,额上汗
珠涔涔流下,颓然跪倒。

「太好了,天助我也,这小娘皮尚无法完全掌控龙血,遭到反噬,我趁机将
她吸干,效果更佳。」连忙抢上前去,右掌雷霆轰下。

若苹只觉得,体内如有数十只刀剑,在相互碰撞,内脏纠结,几乎疼得昏死
过去,萨达卡一掌轰下,无力躲避,只得将颈一偏,避过头顶要害。

「啊……」惨叫响起,却是萨达卡遭到护身气劲反撞,他魔法虽强,武功却
是稀松平常,单只这一下,已将他五指指骨,一起震碎。

「想不到龙血如此厉害,果不枉我二十年岁月。」萨达卡不怒反喜,忍住手
上疼痛,扣住若苹左腕腕脉,对准白嫩的粉颈,一口噬下。

皮肤被咬破,大量的鲜血,自伤处源源流出,若苹登时感到头晕目眩,想要
蓄力反击,但体内的不适,却未有稍减,只能有少半力量,集中在右腕上,却也
是举起无力,只能眼睁睁地,承受那刮骨的疼痛。

「打扰了,我想问个路,请问这里有人在吗?」危及之际,一把柔和好听的
声音,在厅口响起。

「无声无息就出现,是绝顶高手,莫非是追捕者。」萨达卡大吃一惊,停下
动作,转头向后,全神戒备。

若苹感到颈上压力一轻,勉力压下昏眩,把全身的力道,电转般集在右掌,
奋力轰出。

萨达卡不虞有此一着,近距离之下,难以遁走,给这惊天气劲轰个正着。
「轰!」萨达卡给第一重劲,击穿了屋顶,震至半空,再被爆发性的第二重劲,
全身肢体炸成碎块,粉身碎骨,一蹋糊涂,稀哩哗啦,死得惨不堪言,到地狱,
去赎他个一百八十几年的罪了。

『练魔胎,违逆天道,大损阴德,修炼者必定不得好死。』

他到底没办法脱离这条定律。

得到了舒泄的管道,逆走的气劲消除小半,杀母大仇得报,若苹心中一宽,
所有的疲劳伤痛,一齐涌上,再也忍不住,幽幽昏去,在她的金发触到地上时,
紫瞳中映出了熟悉的身影。

奇诺悠然踱进大厅,脸上的表情,仍是一派悠闲,彷佛满地的死尸都不存在
一般。

扶起了若苹,右手中指、拇指轻扣,结成法印,强大的内力,源源不绝地灌
入若苹体内,引导着到处乱冲乱撞的气劲,跟着,若苹雪白的脸庞上,出现了墨
黑一片,继而缓缓消失。

至此,龙血的毒性完全消失,真正的与若苹融合无间。

看到厅角丽雅的裸尸,奇诺卸下披风,盖在上头,向这伟大的母亲,致上敬
意。

蓦地,一缕晶莹的白光,自丽雅的眉间绽出,一颗小东西咕噜噜地滚落,仔
细一看,是粒浑圆剔透的明珠,柔和的白光中,隐约浮现一个「愿」字。

奇诺一笑,那是一抹洞察世情的笑颜,笑意中似有无数玄机。

「一字曰『明』,托之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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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鲁曼历五五九年四月十六日达耳甘王国东部优雅的琴声,再次飘扬于空中,
铮铮淙淙的乐音里,带着浓浓的哀伤,与朴拙的古意,那是僧侣唱诗的歌曲,藉
以为死者祈求冥福,安全地渡过黄泉。

黄土堆前,静静地摆着几束淡雅的鲜花,洁白的花朵,随风颤动,似乎为墓
里那位不惜牺牲生命,守护自己孩子的伟大母亲,致上最后的敬意。

「心心相连一条线,圈成一个圆,圈里有圈,圈里有缘,你是我的甜。」若
苹站在坟前,低哼着母亲的儿歌。因连串打击而颇见消瘦的脸庞上,有着深刻的
哀愁,却已不见泪痕,而多添了一种磨练后的坚毅。

渡过这场巨变,给了她很大的转变,恍若脱胎换骨一般,以前那个天真爱哭
的小女孩,已经淹没在记忆的微风中了。

「所有的事,都处理好了吗?」安眠曲奏完,奇诺收起了琴,轻轻问道。
「妈妈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花,有这些东西陪着,妈妈就不会寂寞了。」望着灰
白的墓碑,若苹缓道。

为什么上天总是这样喜欢捉弄人?为什么人总要等到失去了,才发现失去了
自己不能失去的东西?如果能再多给自己一天时间,让自己依偎在母亲的身旁,
亲地唤她「妈妈」,相信丽雅会很高兴的,只是……只是……人生中有着太多的
只是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去东南方,去找我的族人,好好生活。」根据脑里传自父亲,逐渐释放的
遗传因子,若苹知道了自己一族的所在地。

「一个女孩子,千里跋涉,方便吗?」奇诺这么问,是有其道理的。

若苹虽只有十岁,但经过脱胎蜕变后,已发育的与豆蔻年华的少女无异,以
她出众的美貌,很容易遭人觊觎,更何况她特别的身分,在力量未能自由使用前,
孤身上路,确有其凶险。

「请放心。从今以后,我不再依靠别人,要靠自己的力量,保护属于自己的
东西。」

语罢,搓手成刀,聚力一挥,将散于耳畔的金色长发,一齐斩断。

黄金般的柔丝,随风四散,转眼间便无影无踪,断去长发的若苹,好似把过
去的悲伤,寄诸发丝,一起付诸东流。若苹抬着头,浮现着无畏的笑容。在晨光
的映照下,清秀的脸庞,傲然的神情,乍看之下,就像是个俏皮的美少年。

「很好,我也放心了。」奇诺点点头,他知道,若苹已经完成了心理的再建,
从今以后,这个女孩的一生,将由她自己来创造。

「那么,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大哥哥要往哪边去呢?」

「往西方。那里,或许会找到我寻觅多时的东西。」西方深处,为层层白云
所笼罩,奇诺举目望着,清澈的目光,彷佛穿透了云层,直射而去。

若苹看得心中一颤,此时的奇诺,紧绷着嘴角,眼中闪射出强烈的光彩,原
本优雅秀气的容貌,突然充满了威风凛凛的男性之美。

「大哥哥的真名呢?」

「源五郎。」奇诺微笑道。「天野源五郎。」

「源五郎。。」若苹仔细咀嚼着这个名字。

「那个。。,我们以后。。。」「什么?」

「不!没什么。」本来若苹想问的是,何时再有相见之日,但看到源五郎的
神情,忽有所悟,只要有缘,终有再见之期。

「告辞了,小姑娘。若苹。洛克斯里。期待与你的重逢。」踏着轻快的步履,
源五郎走向西方,去寻找他的未来。

一阵狂风吹来,周围的树木、花草,发出了沙沙的摩擦声,摇曳的枝叶,彷
佛在作着离别的挥手。

「你们在向我道别啊!谢谢你们。。妈妈!苹儿走了,你要保重啊!」

展开了翅膀,迎风而起,乘风而逝,若苹翱翔在空中,飞往南方,顷刻间,
就消失在层层白云中,成了一个黑点。

往后,若苹改名罗宾,扮成男儿身,领导族人,活跃于家乡的谢伍德森林,
以义贼的身分,凭藉着卓越的弓箭技术与魔法,与当地的坏官吏对抗。罗宾。洛
克斯里。大家可能听过她的外号吧!没错!她就是罗宾汉。

风,依然吹着,散落在四处的金发,随着大气的流动,飘到了各处,山间、
溪流、海洋,寻找着下一个停驻的地方。隐隐约约,一声轻轻的叹息,融入了风
里,穿越了长久的时光,去到风姿物语的下一章。

京都。(多年后,在自由都市攻略战中,若苹遇到了兰斯王,加入其旗下,
成为九天御使之一。)==================================================================

哇哈哈哈,又与大家见面了。

对于能看到这里的诸位,小弟再次至上深深谢意,谢谢爱护风姿物语的每一
位读者。

两万五千字的长篇旅程,诸位有何感想呢?是不是有人,对于若苹的未来感
到兴趣呢?或者说,有人想知道,源五郎又有着什么样的旅程呢?什么……。萨
达卡,不会有人希望这个失败的三流反派再出场吧!倘若有人会对风姿物语里的
人物,产生喜怒哀乐的感觉,我会很高兴的。

在第一集问世后,我收到了一些人的支持信,这是第二集能出现的主要原因,
灌篮高手中,阿福向观众要求掌声,我想,这是每一个作者共同的希望。请大家
多多支持,并且给予意见。

第三集的设定已经完成,能否如期问世,就再看看了。如上所说,您的鼓励,
是我的精神粮食。

最后,还是请大家多多给予意见,无论是剧情走向,或是笔法批评,如果可
以,也可以提供女主角的名字(想起来很费工夫)。

那么,等您的回音了。

※作家与学生都是需要鼓励的。————天野源五郎

星星篇星星(一)

黑鲁曼历五五一年一月自由都市波鲁特佳尔

「快来看啊!新鲜的水果,好吃的水果。」

「来自绢之国的上好彩绢,童叟无欺。」

「由西方沙漠引进的秘药,让女士们常保青春美丽,欢迎试喷。」

「糖葫芦,卖糖葫芦唷。」

「霹雳月刊,这一期的霹雳月刊,上一期的霹雳月刊,下一期的霹雳月刊,
有叶小钗的签名照喔!」

「风姿物语,第三期的风姿物语,欲订从速。」

风之大陆的东南方,在两千年前,是帕罗奇公国的属地,帕罗奇公国灭亡后,
此地由商人组织所联合统治,标榜着自由与奔放,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每个城
市由选出的代表,独立自治,专心地发展着自由贸易,成为了一个奇特的地带。

波鲁特佳尔,原名亚达城,是前帕罗奇公国的王都,在公国解体后,以丰富
的物产,与海陆皆便捷的地理位置,蓬勃发展,成为了数一数二的兴盛地方。

茶艺馆中,有来自邻国日本的僧侣,由绢之国远渡而来的学者,进行着深沈
的思辩;市集上,黑鲁曼的商人,利加斯的幻术师,推销自己的货品;酒楼里,
绯樱帝国的吟游诗人,七岛联盟的舞者,高声谈唱,各色的人种,将波鲁特佳尔
点缀成一个充满异国风情的港都。

繁华的市街上,一名黑袍的旅人,漫无目的的闲游着。看他的打扮,应该是
某种僧侣吧!

一身的黑袍,在喧闹的街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但是,风之大陆上的宗教
很多,彼此之间的战争,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所以,各地的人民,早就有了不
过问别人信仰的共识。

「这位客人,天气那么热,穿着黑袍,一定很难受吧!小店的清茶,清凉解
渴,来一碗怎样?」茶店门口,一个模样颇胖的掌柜,殷勤地招呼客人。

「是哪产的茶叶?」

「客倌您真是行家,小店的清茶,是产自东南低地的鹤岭,风味纯正,还是
您要海外进口的大吉岭红茶,上个月才从商船运来的。」

「简单一点的就可以了。」

旅人沏了壶清茶,选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细茗。

「老板,最近的生意怎样?」

「托您的福,过的去。」掌柜堆满了笑脸,哈腰道。

「听说您的茶,几天前改了价码?」

「哪有这种事?小店的清茶,三年来都是同一个价位,童叟无欺。怕是客倌
您弄错了吧!」自己的店誉遭到怀疑,老板不禁有些生气。

「啊!跑的地方多,脑子也不重用了,说错了话,老板您可别见怪。」

闲谈几句后,旅人将目光转至街上,注视着人群携来攘往,刚才的谈话,他
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东西,这个城市,物价没有太大的波动,人民也没有失去进
取心,与质的本分,这个情形让他很安心。

「让开……让开……没事的不要挡在路中央……」几声呼喝,一阵马蹄声,
由远而进,轰然奔来,街上行人纷纷闪躲,路边的摊子被挤翻,正在饮食的客人,
被泼了满身,蔬果被践踏在地,杂货也散落四处,还有人想趁乱打劫。

几匹健马呼啸而过,看情形,是来开路的,不知道后面是什么人,这等声势。

旅人低吟不语,黑袍下,两道形状极为优美的眉毛,紧蹙在一起。

「老板,刚才奔过的是什么人。」

「客人,您是外地来的,所以可能不知道。」老板小心的四下张望,低声道:
「他们是东方日本国的使者,来出公使的。」

一直以来,自由都市没有强大的武力,所以,身为东方海岛强国的日本,*
可以说完全控制了周遭的海运,掌握了波鲁特佳尔的命脉。

如果惹得日本发怒,号称「陆上蜃楼」的波鲁特佳尔,会在海外交通完全断
绝下,遭受最恐怖的经济打击。因此,向来就任日本予与予求,近几年,波鲁特
佳尔的自治政府,根本就成了日本的傀儡。

也因此,日本的使者,态度嚣张跋扈,仗着自己的身分,在街上公然索贿、
勒索,惹起不少民怨,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旅人闻言,正自沈吟。

「小心!」店外有人惊叫。

一名女童,站在街中心,哭着找妈妈,可能是刚才混乱时走失的。

在她身前不远处,第二股尘烟扬起,马群快速奔来,看这声势,怕没有几十
道骑影。

街上的人,虽然失声惊叫,但通通躲在一旁,袖手旁观,并没有人打算实际
有救人的行动。

眼见女童,即将被乱驰的马蹄踏成肉泥,已经有胆小的妇女,拿手掩住孩子
的眼睛。

「嘶………。!」

长长的一声马鸣,跟着是吵杂不已的人声。

三匹当先的骏马,硬生生的停在路中央,被后面冲上的马撞个正着,登时便
是一阵大乱,马上的骑士,狼狈的跌下马来,还必须躲避乱踢的马蹄,形状滑稽
之至。

而长街的中心,黑袍青年傲然站立,挡在女童的身前,没有人看到,他是怎
么出现的,他左掌直伸,一种顶天立地的气势,震住了所有的旁观者,也便是这
股气势,让奔马望而却步。

「好啊……真是了得……」「格老子的……硬是要得……」街上的观众,爆
起阵阵掌声,欢呼声,为这难得的义行,而竭力喝采。

青年的眉头依旧紧蹙。倘若今天自己,是用身体护住这女童,而惨死蹄下,
会为此而感动的,大概连现场的十分之一也不到吧!这些人完全忘记自己刚才的
丑态,只会事后喝采,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鼓掌的理由,说不定,只是因为看了
一场精彩的杂耍秀。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怪的心态。

「八格野鹿!什么人敢挡住我的路!」一声暴喝,压过了所有的喧闹,跟着,
一道极庞大的骑影,飞越过挡路的马群,凌空而降。

重重的落地声,震得周围土石簌簌而下,两旁的行人再度噤若寒蝉。

马上的身影,雄壮凛然,是个高大的巨汉,全身结实的肌肉,盘根纠结,使
人望而生畏。

「你好胆量,敢挡住我的去路,报上你的名字,我会视情况判处你应有的惩
罚。」

「要惩罚别人之前,自己应该好好反省,况且,我不打算将我的名字,告诉
个不知礼数为何物的蛮夷。」

黑袍下的脸孔,已经显露在阳光之下了,那是张英伟而俊逸的容颜,嘴角一
撇傲然的微笑,冰蓝色的眼瞳,彷佛有种冷眼天下、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讥诮与
嘲弄,不像是青年人该有的眼神,迷蒙间,竟彷似个数百岁的老头,总体上看起
来,有种看不出年龄的美,倍添神秘。

「很好,在我国,贱民杀之无罪,既然你说不出名字,想来也是个无足轻重
的贱民,既然如此……」「你就给我去死吧!」

巨汉言毕,挂于鞍间的朱枪,闪电一般的刺出,看不出他这样硕大的身体,
动作竟是这般迅捷。

朱枪的宽度,足足有长年人手臂的三倍,被击中的人,大概连喊痛的时间都
没有,就被分成两段了。

急不容发间,青年侧身避过。但对方的武艺,确实出了他的意料,原本直刺
的枪影,立刻变成横扫,击撞而来。

青年的身子,颇为瘦弱,大概没有任何人,会以为他可以挡得下这一枪。除
了他自己。

青年眉头一皱,右手不慌不忙的挡在身前,低喝一句咒文:「梅克米。」腕
间自生一股大力,将急扫的朱枪牢牢握住。

◎梅克米:暂时给予施术者强大力道的勇者系咒文。

巨汉见状,双目精光大盛,狂喜道:「原来是个魔道士,好,很好,真是好
……」巨汉平日嗜战如狂,在日本,并没有什么杰出的魔道士,不可能与他动武,
更罔论接他一枪,所以早就希望能与之交手,想不到今日能逢此良机。在大陆上
的诸多职业里,魔道士是相当受人敬畏的一种,魔道士以个人的秘术,操纵古代
的咒语与术法,和精灵沟通,任职于宫廷、贵族,或孤身行走各地,他们不受世
俗律法的约束,只听命于独立在各国组织之上的魔法师公会。

心术不正的魔道士,会受到公会的制裁,甚至驱逐(第二集的萨达卡就是一
例),要是有重大情节者,甚至会遭到公会派出刺客,暗中诛杀。

「胜家将军。」就在局面就要进一步演进之前,一个猿脸武将,自队伍后方
窜出,看服色,应该也是这群武士的领头之一。

「胜家将军,这是大街,请勿惹出不必要的争端。」猿脸武将喘吁吁道。
「少废话。」因为遇到难得的对手,兴奋不已的胜家,完全容不下别的声音,再
说,这个声音,又是来自他最讨厌的对象。

「给我闭上你的嘴,猿脸家伙,别以为得到主公赐名,就可以改换身分了,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一只土猴子。」这个声音,几乎可以说是咆啸了。

猿脸武将在瞬间白了脸,原本有点燥红的肤色,因为屈辱之鞭而失去血色。

胜家使劲回夺,黑袍青年也不知是后继无力,还是怎样,让他轻松的夺回朱
枪。

「是没力气了……还是法力失效……管他的,试一试就知道了。」就像所有
的战争狂人,胜家对于胜负执着异常,举枪便要再刺。

「咻!」一声锐响,一只长枪,插入两人之间,打断了胜家的挑战,令场中
所有人一惊。

掷枪者,是一名妙龄少女,甲胄娥眉,明艳英爽,眉如弯月,眼若秋水,惊
人的美艳中,散发着勃勃英气。她是波鲁特佳尔的自卫队队长,蕾拉。

「东方来的客人,请自重,你们眼前的这位,是波鲁特佳尔的贵宾,卡达尔
老师。」

乍闻卡达尔之名,在场诸人,心头无不剧震。

提起大贤者卡达尔,那真是在风之大陆上家喻户晓,几乎是神话般的人物。

在大陆之上,有三名魔导师,超然于魔法公会,他们各自均已有数千岁的寿
命,学究天人,博通古今,拥有神一般的智慧,与强大无匹的力量,并数度挽救
人类于危亡。

两千五百年前,魔族大举进攻人间界,史称「九州岛大战」就是在三贤者的
领导下,统合群雄,历经数百次大小会战,将魔族赶回原地,至今已两千年之久,
不敢再进犯人间。

日贤者,皇太极,精通神话时代遗留之科技与魔道之术,尤擅古代秘咒。九
州岛大战后,因一大失意事,飘然而去,自此而后,两千年来,生死不明,行踪
成谜。

月贤者,「剑宗」陆游,自号白鹿洞主人,东方魔法的创始人,并拥有剑圣
的称号,文武双全。大战之后,辅佐黑鲁曼帝国,受封国师之位,近年来,于白
鹿洞闭关潜修,帝王贵族欲见其一面而不可得。

星贤者,卡达尔,博通各家术法,医、卜、星、相,奇门杂学无所不窥,惊
才绝。九州岛大战后,隐姓埋名,云游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每于民间锄强扶
弱,广济众生。是三贤者中,最常出现于吟游诗人的传奇故事里,为民间所敬仰
的人物。

「卡达尔吗?有意思。」柴田胜家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他在战场上,
是勇猛无匹的悍将,一向以挑战强者为乐,此刻见到千载难逢的好对手,怎不叫
他心痒难耐。

「胜家将军,请注意我们这次的任务,若你一意孤行,返国后,我会在信长
公座前,作出弹劾。」一旁的猿脸武士,看穿了胜家的心思,急忙设法制止。

念及主公的威严,胜家斗志大减,恨恨的瞪了身边一眼,抡臂收回朱枪,道:
「卡达尔,你是个让我感兴趣的对手,我们会再见面的。」说毕,率众绝尘而去。

猿脸武将在马背上一欠身,恭敬道:「卡达尔导师,我是日本的羽柴秀吉,
适才冒犯之处,多请见谅。您的大名,我久仰多时,希望他日有聆听教诲之日。」
拱了拱手,转身追上胜家的队伍。

「羽柴秀吉……这武士生有异相,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啊!」虽只是短短的几
照面,但卡达尔已由秀吉的面相,看出他的命格。

「老师……」转过身来,蕾拉俏生生的站在眼前,原本英气浩然的俏脸上,
飞起两道红霞,展现了难得的娇羞。

「唔!好久不见了!蕾拉!] 卡达尔想了想,温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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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起,半边新月挂在天边,波鲁特佳尔的市街,依旧充满热闹的气氛,
繁华的灯火,闪亮的霓虹,为城市带来另一种风貌。

卡达尔独坐旅店,听着墙外的喧嚣,沏茶读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扰,他
拒绝了蕾拉的邀请,由驿馆搬到旅店。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这是传自绢之国的五言诗,此时吟来,别有一番情趣。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有访客到来了。

「卡达尔导师在吗?千里来客到访。」

「既是千里而来,卡达尔不会失去待客之道,请自便吧!」

门推开,来者是日间的猿脸武将,羽柴秀吉。

「久闻星贤者大名,今日一见,实乃秀吉毕生之幸。」他惯战沙场,见过多
少大风大浪,但是面对这个传说中的神话人物,仍是激动的声音微颤。

「良夜如水,良月难得,卡达尔不忍虚耗良辰,将军有话,不妨直言。」夜
里造访,绝非无因,看透了秀吉的目的,卡达尔直接开门见山。

秀吉一愣,继而道:「好,导师快人快语,秀吉受教了。」

分主宾坐下后,秀吉道:「藤吉郎少起卑贱,蒙信长公赏识,屡次破格提拔,
方有今日之荣华,此事,秀吉没齿不敢忘怀。只是………」微叹了口气,秀吉续
道:「信长公豪勇盖世,气吞天下,只是有些作为,确实是教人不知如何说起
……」卡达尔旅居各地,对这名日本的绝代霸主,略有耳闻。织田信长,以一藉
藉无名之身,突然崛起,迅雷般攻灭了当时的翘楚,今川义元,成为日本如今声
势最浩大的诸侯。

他的手段、作为,有人视之为一代霸王,也有人视若凶残狂人。不过,成大
事者无所不为,有时候,确实不能以常人道理看待。

秀吉仰首半晌,再叹道:「如今的织田家,外有武田、上杉压境,内中又有
不稳的声浪,秀吉追随信长公左右,实是忧心忡忡,然信长公天纵英才,自恃高
傲,秀吉人微位低,难以济事,不知如何以自处,故来求教于导师,愿导师以教
我。」

卡达尔饶有兴味地看着秀吉,数千岁的寿命,让他看尽了人间的冷暖兴衰,
区区一个国家的兴亡,自是了然于心,只是,这个年轻人,确实是勾起了他的兴
趣……「在回答之前,卡达尔有一事相询。」卡达尔缓声道:「据我所知,贵国
信长先生,性格古怪暴躁,羽柴将军今日之言,若是走漏消息,不怕身首异处么!」

「但存丹心照汗青,何惧浮云蔽日影。」秀吉凛然无惧,端坐于位。

卡达尔只是一笑,这样的答案,并不能使他满意,秀吉所言,不过是愚忠而
已,然而,这个人的命格,看来竟有帝王之相,绝非一藉寻常武夫,日后……
……这倒是很有意思,为了看到日后的变化,就助他一臂之力吧!

「好!我就为将军卜上一卦,不过,日后,将军需得答应我一件要求。」
「只要力之所及,秀吉必当竭尽所能。」

两人对击三掌,以为誓约。

誓约既定,卡达尔巡视身边景物,墙外,阵阵喧哗声传来,辨其音,听其先
后,是两女一男。树枝上,几只鸟雀盘桓,仔细观察,两公一母。

如此观视一番,卡达尔已有分较,在仰首望天,只见繁星点点,宿换斗移,
半晌,大局定矣。

「上卦,阳阴阳,属火,得离;下卦,阴阴阳,属山,得艮,二者合一,火
山为旅,是为旅卦。」

「何解?」

「小亨,旅贞吉。大利远行。」

「导师是要我远避他方。」

「不错。适才观星,将军驿马星动,近日内必有远行。将军迟行缓回,可免
杀身之祸。」

秀吉琢磨着这番话,不错,他早已知道,信长公有意命他出征中国(日本地
名),确是远行,可是,卡达尔所言,可免杀身之祸,杀身,杀身,莫非是织田
家将有祸灾……抬起头来,卡达尔一脸成竹在胸的笑容,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测。

导师指点天机,秀吉铭谢于心。只是我身为织田家家臣,主公有难,岂能
坐视,自当追随左右,死而后已。」秀吉挺起胸膛,昂然道。

卡达尔闻言一笑,这个汉子所言,在他意料之内,只是,天意难违呵……。
「织田家气数,冥冥中早有定数,无须太过牵怀,若是将军执意,念在今日之缘,
卡达尔有一物相赠。」

取出个不知名金属制成的锁片,只见通体晶莹,氤氲缠绕,自发五彩,确实
是罕见的珍物。

「这是一道护身符,将军带在身上,可保大难。」

秀吉知道,这是难得仙缘,恭恭敬敬的收起,道:「多谢导师厚爱,今日暂
不言谢,若是他朝有命相逢,秀吉定当报此大德。」别过卡达尔,秀吉踏步出门,
面对自己将发展的命运了。

卡达尔看着杯中之物,默然不语,今日他又破例帮人卜了一卦,上次算卦,
该是四百年前的事了。

天机,天机,为何人的命运,总系于天,贤愚贵贱,帝王将相,亦无能脱此
定数,自己,又能不能有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一日呢?

「叩、叩、叩!」又有敲门声。

「卡达尔导师在吗?」

「看来今晚是没得睡了!」访客不绝,卡达尔只有苦笑。

打开门来,访客赫然便是蕾拉。

「老师!」

「是你啊!进来吧!」

蕾拉一改白天的英武模样,卸下了金盔甲胄,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娇美的容
颜,含羞的表情,更添三分妩媚风情。

卡达尔自行囊中取出茶叶,重新沏了壶茶,与蕾拉天南地北的聊起来,从别
后卡达尔的旅程,谈到各自的近况,再回想到多年以前。

「是吗?已经这么久啦!回忆起来,把你抱在掌心,好像还是昨天的事,转
眼间,小丫头就成了美丽的少女了。」

「您忘了,就连我的名字,都是殿下您取的呢!」

「我已经不是王子,不必再叫我殿下了。」

卡达尔原是帕罗奇公国的皇子,少年时,才华洋溢,曾经率军横扫四方,酣
战时,横槊赋诗,技惊四座。闲时,迎风邀月」结交各地豪杰,风流韵事不断,
自诩「天下第一品风流人物」,是天下间人人惊羡的奇才。

六十七岁(常人寿命约莫是五、六百岁)时,突然对一切世俗之物,失去兴
趣,毅然割舍,遁入深山,追求无穷天道,经两百年有成,适逢魔族入侵人间,
挺身而出,经三战而名震天下。

战时,结识皇太极、陆游,合称三贤者。三人之中,卡达尔因年纪而排名居
末,但综合各人天资、成就,卡达尔实是三贤者之首。

大战结束后,帕罗奇公国早已灭亡,卡达尔为求专心向道,亦没有兴复故国
之心,遂孤身云游天下,只是,每三、四年必回波鲁特佳尔一趟,算是凭吊故乡
吧!

二十二年前的重游时,适逢蕾拉出生,卡达尔与之投缘,破例暂住,指点文
艺、武术,直至五岁。亦因此,蕾拉与卡达尔的关系,分外不同于常人。

「老师这般的能力,天底下应该再也没有难事了,为什么您总是郁郁不乐的
样子呢?」

卡达尔摇了摇头,修为到了他们这等地步,已经超脱了常人的生理循环,但
并不等于不老不死。

「这一千年来,我不断以时间之砂,逆转肉体的年龄,保持年轻,但是,也
已经到了极限。」

「没有办法可想吗?」蕾拉问道。

「天数早定,岂是区区人力所能扭转。」卡达尔苦笑道。「我所担心者,倒
不是自然的限制,而是天刑。」

「天刑!」

自然界的循环中,每隔数十万年,人间的恶气累积到极限,上天便会降下天
劫,以千枚天雷,轰尽地上不洁物。天劫降临,是人间最恐怖的浩劫,每枚天雷,
均伴随光明火、圣灵冰、太阳风、宇宙光,具有毁灭一切生物的无穷威力。

挽救天劫,必须有一名具帝皇命格、豪勇无双之士,奋起绝世武功,硬挡天
雷,若能接到六百枚以外,便可缓除天劫,期间倘若漏接一颗,便是倾覆人类的
大祸。

◎前两次天劫,由三女神之首——阿特洛波丝;绯樱帝国的轩辕皇帝所接下,
而两者亦为天劫所轰杀,神形俱灭。

所谓天刑,是当有个人违逆天道运行时,上天降下天雷诛杀,直至所殛之人
毙命而止。

几千岁的寿命,到底是逆天行事,三贤者另外的两名,皇太极行踪不明,陆
游避居白鹿洞,已经有千多年,没再出现人前。

「这些年来,我以太古藏魂之术,瞒过天上灵觉,却也导致一身修为,被封
锁至五成以下,若是稍有差池……」「老师!」蕾拉不知道应怎么回答,在记忆
里,卡达尔一向聪明睿智,是所有问题的答案,挥洒自如间,令她心颤不已,却
没有想到,那个人也有迷惘如斯的一天。

「一点小事,倒是让我的小蕾拉,担了不必要的心了。」伸手轻抚蕾拉的脸
庞,卡达尔温言笑道:「生死之数,我早已不放在心上,若不是一桩心事未了,
让天雷轰个神形具灭,免却轮回之苦,倒也干净利落。」

「老师!」蕾拉惊得流下泪来。

卡达尔一笑,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边,迎着扑面的晚风,仰观天上星斗,
怔怔出神。

割舍荣华,刻苦修行,只为了得到更长的寿元。

数千年的寿命,不断的旅行,为的,只是再见那两人一次」再与她说句话,
再向他道个歉;漂泊多时,看尽人间沧桑,却始终缘悭一面,难道,错失的时间,
真的无法再重来;做错的事,真的无法再挽回了吗?

与蕾拉投缘,也是因为蕾拉的神韵,与她有三分相像。上天如若当真有灵,
自己这番苦苦追寻,又为何不赐个机会,给这千载痴心人。如果能再给自己一次
机会,就算是逆转自然法则也无所谓,一定……一定……念及一生挚爱,卡达尔
胸中大恸,满腔悲苦,不能自己。

蕾拉见到这副光景,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背后,一阵唏唏娑娑的声音响起。

「老师!蕾拉有点东西,想让您看看。」

转过头来,一具天地间至美的女体,出现在眼前。澄纤毕露,浑圆剔透,玉
雕般的完美裸体,足以让所有男人,忘记呼吸。

「蕾拉……」蕾拉走近身来,纤纤素手,按住了卡达尔的话。

「也对,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话。」卡达尔一笑,拂袖熄了灯火,如玉般雪白
的身躯,在皎洁的月光下,分外动人。

卡达尔执起蕾拉水葱般的手指,顺着手臂的肌肤,逐步吻上,轻柔的吻,细
致的贴在樱唇上。

「好了,蕾拉,我们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卡达尔温柔地在蕾拉耳畔呢喃。

「嗯!蕾拉要把自己的一切,送给老师。」

……

进行到最激烈的高峰,身下的蕾拉,忽然掩面咽呜,失声哭起来。

卡达尔停下动作,手指轻柔地,在光滑的裸背上来回,温言问道:「怎么了,
小女孩,不舒服吗?」

蕾拉拭去泪珠,撇了撇秀发,重展欢颜,道:「没事,蕾拉只是……只是太
高兴了……」卡达尔知道,这个结下合体之缘的女子,有心事在隐瞒,然而,现
在并不是谈心的好时候。

卡达尔开使最后的冲刺,蕾拉似乎也做好了准备。

「哦哦……。哦哦哦!」

卡达尔用力地推送着蕾拉的腰,然后一口气解放了所有的欲望。

「啊啊……啊啊啊!」蕾拉无力地陷落床内。

激情过后,卡达尔将锦被覆住两人,左手轻抚着蕾拉的裸被,享受着余韵。

蕾拉欲言又止,辗转良久,嗫嚅道:「老师,你可以对我说一句……」「蕾
拉,我爱你。」察觉了怀中少女没说出的心情,卡达尔温柔的表达了情意。

彷佛受了巨大的震撼,蕾拉呆然半晌,继而,喜极而泣。

「傻瓜!这也要哭。」卡达尔亲吻了颤抖的长睫毛,吻去了泪珠。

「谢谢你,老师。蕾拉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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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声啾鸣,庭中花草的芳香,清淡挹雅,当晨光爬上第三格窗格,卡达尔醒
了过来。

枕畔,依稀留着伊人发香,幽幽的香气,刺激着鼻间,想起昨夜的激情,卡
达尔不禁莞尔。

「一张单人床,来睡两个人,实在是嫌挤了点。」

蕾拉是在天亮前走的,卡达尔感觉她起床穿衣,还在临走时,与自己深深一
吻,吻中,有着无尽的依恋与挚爱。

看来,得为这个小情人,在这故居长住下来了。

思量间,石墙外隐约传来锣鼓喧天,阵阵的唢呐声,由远而近,是喜庆的奏
乐队。

「哪一家办喜事,这等铺张。」卡达尔心情甚好,踱出门外,看看庄严华丽
的仪仗队伍,感受一下,久久未有的喜气。

「卡达尔导师。你好。」看见卡达尔的身影,仪队中一名骑士驾马奔来,却
不是羽柴秀吉是谁。

「哦!原来是贵国的迎亲队伍。」主从两地之间的政治联姻,乃属常事,如
此声势浩大,实不足怪。

「是敝国织田公的结婚典礼,我等奉命将新娘迎回日本。」

「却不知是哪家的闺女,这么有福气。」这句话却是卡达尔的违心之论,织
田信长的传闻,只要有十分之一属实,就已经教人难以消受,这个新娘,可说是
倒了八辈子霉,卡达尔为其哀叹三声。

「说来您也认识,是前日所见的蕾拉小姐。」

「什么?」饶是卡达尔修养不凡,骤闻此语,仍是拿捏不住,脸色微变,放
在身后的右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秀吉不见卡达尔脸色,仍是喜孜孜说道:「上个月,亚达市商团到京都进贡,
蕾拉小姐随团护送,信长公惊为天人,便已定下婚约,命我等前来迎娶。」

想起蕾拉昨晚激情时的失常,卡达尔恍然大悟,「无怪……无怪……昨晚她
这般反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随着心情起伏,右手忽松乎紧,显是内心激动。

「导师,有什么事吗?」见到卡达尔面色不善,秀吉有些犹疑的问道。

「不,没什么。」卡达尔喟然而叹,一颗心飘飘汤汤,落不着实处。

秀吉是何等人物,脑筋聪敏无比,单只是从这蛛丝马迹,便以猜出个大概。

「导师,区区一名女子,不过尔尔,大局为重啊!」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卡达尔知道,蕾拉下嫁日本,必是为了波鲁特佳尔全
体人民的生计,若是婚礼破坏,势必遭到信长的血腥报复。

可是,说到底,这也是蕾拉自己的选择,倘若自己出面阻止,会不会只是一
厢情愿呢?再说,自己对蕾拉的感情,真的是爱吗?大局为重啊!自己心底的愿
望,还没解决,在重见那人一面以前,决不允许节外生枝。

一念至此,脸色顿和,紧握的右手,缓缓的放了下来。

秀吉见状,亦是松了口气,握在兵器上的手,得以放开。如若卡达尔做的决
定,是另一个方向,他可真没有把握,是怎样的一种后果。

亢长的乐队走过,来的是蕾拉的花车,卡达尔轻挥右手,作最后的道别,或
许,将来有一天,他会到日本探访故人。

花车上的蕾拉,和式新娘打扮,端庄秀丽,看到卡达尔的身影,眼中一亮,
似要开口说话,待得见到那道别的挥手,原本充满希望的表情,刹时间黯淡下来,
继而,凄然一笑,再不回头。

卡达尔心头狂震,然而,却有热泪渗进眼中,那一笑,笑得太美,隐然有诀
别的意味,这绝非吉兆,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呢?

黑鲁曼历五五一年一月日本京都

张灯结彩,红烛高挂,和式的新房里,喜气洋洋,蕾拉身穿和式素服,打扮
典雅,脸上却露出寂寞的表情,独坐房中,渡过她的新婚之夜。

灯过三更,房门被粗野的推开,一名汉子,带着无限威仪,豪迈的步进房中。
正是日本的掌主,织田信长。

依照日本的礼节,蕾拉盈盈拜倒,恭迎她的丈夫。

「好美的脸蛋……不枉我命人千里迎娶……」信长捧起蕾拉的俏脸,仔细端
详。

「把身上衣服脱了。」没有任何的尊重,信长简单的命令。

晓得自己并没有多少自主权,蕾拉忍住屈辱,缓缓将衣衫褪去,布帛的落地
声响起,当最后的亵衣,自肩头落下,美丽的胴体,展现在大气之中。

原以为脱去衣服后,信长会立刻过来拥抱,可是毫无动静。

信长双手环抱胸前,凝视着她的裸体。

「过去躺下,把腿分开。」又是一条冷酷的命令。

蕾拉几乎要崩溃,颤声道:「太过份了……这太没道理……」「少说这种话,
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也不需要,我娶你,是因为你的肉体,引起我的兴
趣,你嫁我,也只是为了保护波鲁特佳尔。」信长冷冷道:「你不需保有任何理
性,如果,你反对,我就立刻下令,封锁海道三个月,看看后果如何?」

听到这样残忍的对话,蕾拉不得不有了觉悟,咬着嘴唇,她抬头挺胸,走到
床上躺下,分开双腿。即使肉体受到摧残,但是,自己高傲的心灵,绝对不能失
去。

冰冷的男性巨体,压了上来,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表现,信长开始进行挺进,
狂风暴雨般的动作,让蕾拉疼的死去活来。

「咦……臭婊子……啪」信长瞥向下身,却没有看见预期中的落红。

反手一掌,掴了蕾拉一耳光,雪白的脸蛋,登时高高肿起。

「明知我要娶你,你的处女竟然敢给别人。」反手又是一掌,把蕾拉击的快
要昏去。

「那个奸夫是谁?」

蕾拉瞪了信长一眼,猛地张口,把血沫混着掉落的牙齿,吐在信长的脸上,
恨声道:「你可以羞辱我,却不能污辱他。」

「即使我要血洗波鲁特佳尔,也是一样吗?」

蕾拉不答,眼中的坚毅神情,已经代表了一切。「好,有意思,我就喜欢这
样。」信长大笑,「像你这样的女人,很适合替我生孩子。」

凄厉的惨叫声,回响在京都的夜空中,久久不去。

星星篇星星(二)

黑鲁曼历五五一年二月自由都市杰斯市

依旧是热闹的市集,这是所有自由都市的共通点,市中心的某处酒楼上。

「喂!你们知道日本的那件事吗?」

「是指信长新娘的那件事吗?」

酒楼里,商人们七嘴八舌的交换各地的情报。

「听说,成婚当晚,新娘就给剥光,吊出门外,供过路人欣赏。是不是长得
太丑,所以被丢出去了。」

「胡说,那新娘是波鲁特佳尔的蕾拉队长,我曾见过,可是个大美人呢!」

「那头雌豹啊!我曾经看过,的确是真*** 漂亮,这倒是可惜了。」

「后来又怎样了?」

「在城墙上吊了三天,后来就送进宫里,不知道后续了。」

「这我知道,我有个当亲卫队的妹夫,曾告诉我这事。」一名来自日本的商
人说道。

「哦!怎样?」

「信长说,淫荡的女人,不配住他的屋子。把那女的绑到广场,让过往的行
人干,我妹夫说,这女的真够骚的,每个上过她的男人,都全身没力气,好像生
了场大病。」

邻座靠窗的一名黑袍男子,听到这话,手上的酒杯,顿时爆成细粉。*[真的
是做错了吗?卡达儿,你还有资格称为智者吗?连这种事都看不出……」卡达尔
知道,当日的决定,已然铸下大错。

「因为你总是不停地重复同样的错误啊!」

多么熟悉的声音,卡达尔不知道已经在梦里,梦过多少遍了。猛然回头,一
名模样可爱的少女,无声站在身后。

少女的样子,娇俏可爱,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狡狯的光芒,形状极其优
美的瓜子脸,让人倍添怜爱。纤细的身躯,似乎被一层轻烟缠绕,氤氤氲氲,教
人看不真切。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以卡达尔今日的修为,天下能入其三丈而不被发觉者,
绝对不超过五人。

但卡达尔却不觉得奇怪。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不行啊!卡达尔。」少女笑着摇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眼睛里面只有
自己。」

少女的脸上,有种倔强而任性的神韵,奇异的是,这与卡达尔的满不在乎,
竟有三分相像。

「已经两千年了,这两千年来,你不停的向过去忏悔,不断的试着寻找真爱,
想学习怎么去爱一个人,可是,当真正的爱情,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又做了
什么呢?」

乍闻此语,卡达尔如遭五雷轰顶,作声不得。

「你一直在追寻已经失去的东西,对于到手的东西,却一点也不珍惜,所以
你永远都得不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少女侧着头,有些哀伤似的,缓缓道:「对你来说,我们到底算是什么呢?
卡达尔,你真是个冷血无情的坏东西。」

「艾儿西丝!我……」「即使如此,我还是深爱着你,这是不是很奇怪呢?
哥哥。」

少女低下身子,在卡达尔的唇上印下一吻。卡达尔伸手欲抱,却搂了个空。

少女一笑,缓步向后,身形冉冉消退。

卡达尔大叫一声,恍若自梦中醒来,举目四顾,哪里还有伊人芳踪,只是一
缕若有若无的幽香,依稀还在唇边。

「不是梦……艾儿西丝,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东西吗?连死了都要来纠正
我……」千年来的愿望,实现了一半,卡达尔百感交集,激动的说不出半句话。

「走吧!去做我应该做的事。」黑袍一振,卡达尔已出现在三十公尺的高空,
继而,往东方飞去。

黑鲁曼历五五一年二月日本

两方军队正激烈的交战着,战争虽然惨烈,但却已经接近尾声,属于织田家
的军队,已经取得了绝对优势,胜利已是一定的必然的了。这一切,都是山顶那
人的功劳。

山顶上,羽柴秀吉对几个部下,做最后的指示。「叫太助率人从后方攻入,
如此一来,就可以完全获胜了,接下来的,你们就看着办吧!」几个武士接了命
令,应声而去。

「这场战役差不多了,该往下个据点推进了。」秀吉对自己目前的战绩,感
到满意,如此,凯旋而归的日子,也不远了。

忽然,左右方的密林中,涌出大量敌兵,是预先的埋伏。

「木下藤吉郎,快快受死。」

「纳命来。」

秀吉的亲卫队,虽然奋勇抵抗,但敌众我寡,顷刻间,便已死伤惨重,无力
再战了。

「去地狱向你杀的人赔罪吧!」敌人乱刀砍下。

「啊!我命休矣!」脑筋急转,却想不出任何办法,秀吉只有闭目等死。
「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远距离神射的光箭,
将刺客射杀当场。

「什么东西?」

话声方落,从对面的山头,光箭连珠射来,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给。

当秀吉发觉有异,睁开眼睛时,身边已尽是刺客群的死,以及一身黑袍的卡
达尔。

「卡达尔导师,救命之恩,秀吉在此记下了,他日……」彷佛没听到秀吉的
话,卡达尔神色漠然,冷冰冰的看着他,看得秀吉心里直发毛。

他亦非蠢人,看到卡达尔如此神情,已知对方来意,以及对方将往何去。
「导师,蕾拉小姐一事,我也不知为何会至如斯田地,只能说句:我很遗憾。」

卡达尔冷电似的目光,看得秀吉心虚,不敢抬头。半晌,卡达尔叹道:」罢
了,其错在我,不在你,你不用感到歉疚。」

听出了卡达尔的弦外之音,秀吉更是一惊,心知不妙,连忙道:「导师,秀
吉还是一句,大局为重啊!」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为何还是大局为重?只是,此时的他,还要个大局做
什么?

卡达尔忽然问道:「秀吉,在你们的眼中,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秀吉不虞有此一问,呆在当场,脑里急忙汇集,以往听到的传说,断断续续
道:「导师您……才华惊世……对人类……」卡达尔一挥手,打断秀吉的话,仰
首向天,苍凉笑道:「在世人的眼中,大贤者卡达尔是个绝世英雄,我为人类而
战,为弱小而战,为孤弱之人而战,为世上公理正义而战,可是,直至今日,我
才发现……」「我从未为我自己,真、正、一、战。」

卡达尔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举手投足间,意态飞扬,在秀吉的眼里,
此时的卡达尔,眩目的有些怕人。

「秀吉将军,两军相争,各为其主,卡达尔此行,便是向你打个招呼,从此
大家各行其是,再不相干。」

说罢,再不停留,念动咒文,化为一道流星,消失于天际。

秀吉见状,暗暗叫苦,知道这一次,主君是惹下了前所未有的强敌,连忙传
讯京都,自己亦整理装备,以最快的速度赶回。

黑鲁曼历五五一年二月日本京都附近

一只军队,军容盛状,亢长的队伍,绵延在山道间,看来令人赞叹。

一名身着主将盔甲,坐立马上的武将,两手合抱又放开,显是心中有难事,
无法决断,思量良久,半晌,他抬起头,脸上有了一往无前的决心。

「去吧!就去到地狱的最尽头!反正,自己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基于种种
的估量,他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他扬声道:「改向!敌人就在本能寺。」

黑鲁曼历五五一年二月日本京都本能寺本能寺,京都的大形寺院,织田信长
七日前,忽然率众至此,滞留至今。

寺内的大殿之中,原本的佛像,给弃置在一旁,信长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
着眼前的这幕戏。

没有点着任何的灯火,黑暗中,传来阵阵男女的喘息声。

「好……好……我忍不住了……」跟着是长长的惨叫声,之后,再无声息。

「一个月以前,还是清纯的小姑娘,现在看来,一天十个壮丁,已经满足不
了你了。」信长拍了两下手掌,那是唤人进来的信号。

「你就尽情享用吧!反正,在那个人到来以前,应该还有点时间吧!哈哈哈
哈……」诡异的笑声,回汤在大殿里,内中的意思,只有他才明白。

又一个男人,压上了她的身体,在深深进入时,她流着眼泪,叫唤着心上人
的名字。

「老师……老师……」寺门口,几个卫兵,进行着交谈。

「主公这次在本能寺停留,是想要干什么啊!」

「谁知道,总不会是突然看破了世俗,想进入空门吧!」

「进入空门,那为啥要把那个女人一起带来。」

「这你就不懂了,我听说,有些高僧,能够修习欢喜禅。」

「这么好,那我也要。」

「你,看你这副猪样,等下辈子吧!」

三个看门的卫兵,因为无聊的工作,避开了长官的视线,打闹嬉笑。

突然,他们发现,有工作上门了。

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寺门之前,神情冷峻,整个人就像
块冰似的。「喂!小子,要变魔术就走远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那么多干嘛!小子,你那是什么脸,耍酷啊!」

「大热天的穿黑袍,你是变态啊!」

男子冷漠的脸上,半分笑容也没有,只是吐出两个字。

「开门。」

两个卫兵闻言大笑。

「这小子得了失心疯啦!叫我们开门,我们就开,岂不是好没面子。」

「就是说嘛!虽然我们是跑龙套的,戏份很少,但也是有自尊的跑龙套。」

「更悲惨的是,我们只有九句话的戏份,所以读者们一定要记得我们。」
「开门,否则就死。」男子再度发言,他的声音,不像是人类的说话,反倒像是
天山上的万年雪。

「开……开玩笑,你以为你是谁啊!叶小钗闯魔域,也没你那么嚣张。」

「为了所有配角的自尊,我们死也不会开门的。」

「没错,就让我们杂兵甲、乙、丙英勇的雄姿,永远留在风姿物语读者的心
中。」

「那就去死。」听到这些对话,他差点疯掉,趁着神智还清醒前,左掌一扬,
魔光凝聚,七彩隐现,接着……「魔弓闪光矢。」

刺眼的强光,刹时间遍布天地,地动山摇,当强光消失时,宏伟的寺门,连
同后方的牌楼,左右的围墙,一齐在强光中化为乌有。

卡达尔踏着箭矢破坏场地,所形成的道路,踱进本能寺。

「哦!」赫然见到,本能寺的广场中,千军万马早已备战以待,看这情形,
只怕有个数千人吧!

「卡达尔,今天你插翅也难飞了。」一个巨汉,意态张扬,得意的狂笑着,
原来是老朋友柴田胜家。

卡达尔并不意外,他转战沙场,身经何止百战,又岂会被这等小场面给吓退。

「卡达尔不想多造杀孽,连累孤儿寡妇,爱惜生命的,就先离去。」

也如意料之中的,没有半个人听进他的话,全军大喝一声,军队如潮水般的
涌来。

千军万马,只为他一人而来。

「来吧!小朋友们。」一笑,他只是一笑。

卡达尔展开身形,游鱼般的到处灵动,在枪林刃雨中,四下穿梭。刀枪斧钺
虽然相交而下,却没有半根能碰到他的衣衫。

施展独门密咒,把阻在前方的士兵,全给定住动作,再加上迅捷无伦的移动,
转眼间便移到广场中心。

「全是饭桶,都给我让开。」大喝声中,柴田胜家跃马奔来,人未到,枪先
到,朱枪迎面就是一击。

卡达尔知道他变招奇快,左足一点,轻飘飘的避到远处,猿臂轻展,把身边
士兵的的长枪迅速夺过,往胜家掷去。

胜家把枪随手拨去,怒骂道:「雕虫小技,卡达尔,你只有这等功力吗?」
语声方落,数十只长枪,连珠射来,饶是胜家眼捷手快,还是顾此失彼,闹了个
手忙脚乱。

「卡达尔,你这卑鄙小人,用这等战法。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枪群射
完,卡达尔早已藉机隐遁,气得胜家哇哇大叫。

「我在这里。」胜家循声抬头,五彩的豪光,刺得自己睁不开眼,一道黑影,
如飞燕般画出优美的弧形,飘然落于马上。

「愚蠢的东西,连我上次手下留情也不知。」声音近在耳畔,胜家只惊得魂
飞魄散,来不及转身迎敌,一只冰凉的手掌已贴上背后。

「爆灵地狱。」气随声走,胜家只感到一股大力,灌进体内,瞬间膨胀,迸
断筋脉,几欲爆体而出。

胜家知道,若不能马上采取应对,立即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勉强吸进一口
气,劲走全身,骨骼咯咯作响,一声狂吼,在生死关头激发出无上潜力,将体内
异劲逼出。

强大的反震力,当场把胯下的健马,震成一团血肉糊,方圆三丈之内,所有
的人、器、物,断线风筝般的被震至半空中。

胜家口中鲜血狂喷,颓然倒地,被兵卒救起,扛回内殿。

卡达尔藉反震力而退,轻飘飘的翔于半空,祭起护身光罩,将乱飞的箭矢,
尽皆弹开。他不欲杀生,所以适才手下只使了两成力,否则胜家早于第一时间化
成一滩烂泥,饶是如此,柴田胜家上半身骨骼尽碎,纵能治好,今生也只剩三成
功力了。

◎日后,柴田胜家与丰臣秀吉互争天下,惨遭败亡,未尝不是受此伤势所累。

「咻!」

卡达尔祭起锁魂之术,想要确定蕾拉的位置,却见一枚圆锥形金属物,尾巴
拖着长长白烟,朝自己飙射而来。

卡达尔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太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了,自当年九州岛大战后,
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会再看到这种武器。

黑袍扬起,幻出层层身影,卡达尔身形急转,迅速降下。

「轰!」金属物爆炸了,在空中化成一团火球,烈焰飞腾,强大的冲击力,
将卡达尔轰落地面。

爆炸的威力,超乎想象,一些地面上的士兵,惨遭波及,被炸个血肉横飞,
尸骨无存。

「哈哈……还道卡达尔是什么神一般的人物,在我的面前,还不是变成了滚
地葫芦。」

随着话声完结,一个庞硕的身影,出现在大殿的门口。来者虎背熊腰,霸气
凛然,正是织田信长本人。

「织田信长!」适才的爆炸,卡达尔及时应变,加强了护身光罩,得保无事。

「卡达尔,你远道而来,我赠你一枚混沌火弩,不失待客之道吧!」

「果然是混沌火弩!」卡达尔心中狂震。混沌火弩是太古时代流传的神器,
杀伤力超强,九州岛大战之时,敌我双方惨死于其下者,不计其数,战后,因免
遗祸苍生,将有关资料尽皆销毁,历时千年,人间早已失传,万万想不到今日会
在此重现天日。

「怎么可能……莫非是那人……不!决不可能是他。」卡达尔立刻否定了自
己的想法,当日虽然销毁所有资料,但或许有少数火弩遗下,为信长侥幸获得,
必定是如此,当今天下,已不可能再有人会制造火弩了。

大敌当前,不容分神,卡达尔定下心神,沉声道:「交出人来,卡达尔不想
多伤人命。」

信长哈哈大笑道:「卡达尔,你几千岁的人了,说起话来恁地可笑,你今日
破门而入,伤我大将,杀我士卒,我若让你全身而退,今后何以立足于日本。」

卡达尔听到此处,已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更不答话,运起咒术「黑鸟岚飞」,
避开左右刀枪,整个人犹如一只大鸟,飞扑向信长,他是全军主帅,擒下他,余
人再不足畏。

见到对方来势汹汹,信长不闪不避,沉声道:「来的好。」

伸臂拔出腰间长剑(日本刀),简简单单的一剑,砍向卡达尔。

卡达尔人在空中,已算定了数十步后着,不管信长避往何方,都会遭到厉害
的攻击,但对方这朴实无华的一剑,看似简单,却封住了他所有的进路,而且隐
然发出一种沛然气流,箝制住自己的行动,赫然便是先天真气。

卡达尔大吃一惊,暗道:「这魔头享有盛名,果非偶然,一身武功,竟已修
练到了反璞归真、先天之境。」无暇细想,身形一晃,鬼魅也似的闪形变位,右
足在信长的剑上借力一点,飘然而退。

信长这一剑使上了先天真气,再加上独门的剑诀,自信是无人能从中全身而
退,怎料卡达尔,在剑法威力,将到达顶峰前的一刹那,抽身即退,而且要走便
走,全无半分窒碍,这是他艺成以来从所未有的事。不过,卡达尔享名千载,原
也没期望能够轻取获胜,倘若这一剑真的将他斩杀,吃惊的反倒该是自己了。

交手一招,惊若翩鸿,两人站立原地,重新评估对方实力。

卡达尔陡觉脚底一凉,右脚的鞋底,不知何时,裂了道长长的缺口,是刚才
信长的剑。这亦是令卡达尔耸然动容,自己的衣物,相伴多年,虽非奇珍异宝,
却也是施过法咒,适才不过轻轻一触,竟被划成两半,而且触物隐力,潜时后发,
这是一等一的神兵。

仔细一看,信长手中的长剑,全长一尺五寸三,样式古,篆刻奇纹,剑刃上
隐隐有天光汤漾,阵阵的杀气,化作沁凉的寒意,透空而来。

卡达尔沉声道:「菊一文字宗则。」

信长大笑,道:「不错,这是菊一文字,卡达尔果是识货之人,今日,我便
以菊一文字取你性命,料你必当含笑九泉。」

在风之大陆上,骑士所用的剑,有两种,纯能源体的光剑,与具实体的真剑,
两者各有优异,大体上说来,持光剑者,必须要具有相当修为,所以持有光剑者,
往往都是第一流的武者。然而,真正的绝顶高手,所用皆为实剑,盖因实剑铸造
时,能够将铸剑者之精魄加于其中,成为无敌神兵,这点,是光剑为之望尘莫及
的地方。

◎同时兼具光剑与实剑特色者,更为稀有,绯樱帝国里,天地神威的圣剑,
鲁克那巴德;日后兰斯王的草剃剑,就是其中的珍品。

一般的习武者,只要顾虑到本身的修为,就可以了。但晋升到绝顶高手之境,
若是要与同级的高手较量,所持兵刃的等级,往往就是主导胜利的关键。倘使能
得神兵,靠着兵器的灵气,往往就能够发挥出,超逾本身实力的威力,这也就是
自古以来,无数人追逐神兵的理由。

信长手中的「菊一文字宗则」,是日本史上,有数的神器,两者配合,实力
强得无法估计。

不过,这仍是奈何不了卡达尔。

卡达尔缓缓道:「不见得有兵器的就占上风。」这话倒是没错,比起刀剑的
等级,持剑者与兵器的同步率,更是重要的一环。菊一文字虽然厉害,但与信长
的同步率,尚是未知之数,这之间,未必没有可乘之机。

脑筋稍动,已计画出下一步进攻策略,卡达尔身形立定,开始陀螺般的急转,
速度越来越快,身边刮起的强风,把五丈内的士兵抛到了远方。就在众人为之错
愕时,黑影分身为八,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高速,幽灵也似的绕着信长飞转。

信长狂笑道:「小小幻术,也敢拿来丢人现眼。」侧耳倾听,四面八方虽然
尽是呼呼的风声,但只要仔细一点,仍是不难发现,有某一处的声音显得特别沉
重。

「在这里了。」菊一文字砍出,准确的将那道黑影,一分为二,定睛一看,
却只是一枚破布,信长不由得一愣,于此同时,所有的幻影一齐消失,一个声音
在背后响起。

「为什么你会认为,八个分身里面,一定有一个是真的呢?」信长大惊,*
菊一文字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角度,反刺背后。

「来不及了。」卡达尔左手法力一吐,爆灵地狱再度施威。

不料,释放出的魔法力,却未有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恍若泥牛入海,在信
长体内消失无踪。

卡达尔触手感觉有异,心知不妙,菊一文字已当胸刺到,未及细想,急忙身
化幻影而退。

「嘶!」一声,卡达尔的袍子由胸至腹,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若非抽
身及时,当场便是开膛破肚之祸。

「你身上穿了什么?」卡达尔喝问道。

信长不答,心中暗叫侥幸,若非身上这套「邦迪亚斯之铠」,现在必已身负
重伤,不能再战了。

邦迪亚斯之铠,是魔界名匠,隆。贝多芬,近几年的得意之作,可以自成结
界光罩,将一切的魔法攻击,全数抵销,可说是魔法师的克星。

大凡魔道士之流,因为修炼法术,抵销自身的先天能源,自身的体能相对衰
减,无论是速度与体能,都逊于常人,虽能习武,却达不到什么高等境界,骑士
亦然。这也就是为何,魔法师与骑士,必须分工合作的原因。

在人类的历史里,只有极少数的天才,能够突破生理上的限制,同时兼修两
门,月贤者陆游,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当然,也有某部份的武功,是将魔法力混和内力,达到恐怖的破坏效果,但
是,这种混和类的功夫,到底不是纯粹的物理力量,没法子突破专对魔法力而设
的结界。

换言之,身为魔道士的卡达尔,已经吟驴技穷了。这点,信长有着相当的自
信。

卡达尔眉头深锁,显然亦是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正在苦思对策。

「换我来回敬了。」信长舞起菊一文字,斩向卡达尔,他适才在对方神出鬼
没的身法下,吃足了苦头,这次得了教训,岂肯重蹈覆辙,主动抢攻,务必要封
住敌人的行动。

对于菊一文字的威力,卡达尔不敢轻视,知道护身光罩不足以抵挡,连忙飘
身后退,闪避攻击。

现场兵卒见状,纷纷避开,两人便在广场中火并起来。卡达尔仗着魔法精湛,
身形一化再化,忽分忽合,与猛攻的信长斗了个旗鼓相当,但只守不攻,久而必
定破绽丛生,渐渐的,信长占了上风,好几次,菊一文字都由卡达尔的脸旁削过,
险些便斩到了。

「没办法,只好用那一招了,一千多年没用了,希望还记得起来。」在身处
劣势中,卡达尔重新谋定对策,想要接近信长,重新发动攻击,但菊一文字急舞
如骤雨,哪里找得到可趁之机。

「啊……」双方正自僵持,一声凄厉的女子悲嚎,划破了酣战的气氛,自大
殿之内传来。

卡达尔闻声,心中大乱,险些就被砍成两段,危及之间,不及细想,拼着受
对方一招,抢进信长身旁一步之地。

信长大喜,「这老头打得糊涂了,居然想用近身战。」手中长剑拦腰就砍,
务求将对方一招格杀。

电光石火间,卡达尔已破入信长的剑网,在菊一文字将到之前,五指并起,
对着信长胸口,轻飘飘的一掌贴下,赫然便是绢之国里,佛门无上绝学,大梵圣
掌。

这是纯粹的物理打击力,邦迪亚斯之铠,当场裂成碎片满地。信长感到,胸
口似被大铁重重一击,空汤汤的一片,跟着,一股排山倒海的汹涌力道,自中掌
处轰传全身。

「哇……。!」第一重掌劲,带着一篷血雨,自信长背后爆喷而出。

信长瞪着卡达尔,眼中满是惊异,菊一文字虽距卡达尔不到一寸,却以无力
再举。「你……你是……魔法师……怎会……怎会有这么强的……武功……」说
着,浓稠的鲜血,自喉间不断涌出,模样可怖之至。

「魔法与内功,同样都是能源,只要掌握到诀窍,要将两者相互为用,并不
是难事。」卡达尔冷然道。

卡达尔说得轻描淡写,但这实是古往今来的不世成就,两者虽同是能源,属
性却各走极端,当今之世,唯有绯樱神宫的宫主,能以异宝「贤者云约(手环)」
之助,将二力互相切换,卡达尔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施此异术,虽非后无来者,
却肯定是前无古人了。

信长闻言,第二重掌劲爆发,虎吼一声,经脉爆裂,全身毛孔一齐喷血,整
个人成了个血球似的,缓缓倒下。大梵圣掌,不愧为一品绝学,只是一下,便以
将其体内器官完全摧毁,回天乏术了。

见到主公身死,场中士兵斗志全消,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哄然一声,纷纷丢
盔弃甲,朝门口逃逸去了。

击败强敌,卡达尔连喘口气的余裕都没有,举步奔进内殿。*

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是看到隐约有个女体,在暗处悲鸣。

「蕾拉!是你吗?」

「老……老师……」知道佳人无恙,卡达尔松了口气,急步上前,默念咒文,
点起周围的照明物。

「啊……老师……不要……不要看……」随着亮光点燃,蕾拉悲叫出声,乍
见眼前的景象,饶是卡达尔惯见大场面,亦是呆在当场,作声不得。

大殿左侧,大堆士兵的干尸,横七竖八的弃置着,一看即知,是给吸尽了精
元,枯槁而死的。

不过,这一切,都还比不上蕾拉身体的异变。蕾拉的四肢,被儿臂般粗的铁
链,锁在地上。身上华丽的和服,散乱的敞开,蕾拉两眼迷蒙,凄凉的躺坐在地,
整个人像一个玩坏的玩具。

惊人的,是蕾拉圆圆鼓起的腹间,分别不过两月,原本纤细的腰身,竟较怀
胎十月的妇人,更为硕大。小腹上,肌肤波浪般的起伏,阵阵的胎动,以一种妖
异的频率蠕动着。

蕾拉的下身,殷红一片,尽是腥臭的干凝血液,是胎儿异常胀大,爆破母体
内脏,吸取所需的养分,所流出的血液。蓦地,蕾拉两腿间流出温热的液体,是
羊水破裂,孩子即将出世了。

卡达尔见多识广,一看之下,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自己到底是
迟了一步。

「魔种……」卡达尔恨声道。他后悔适才没有将信长凌迟,这种魔大法,损
人利己,最是阴毒不过,施术者必定不得好死,只是,为了难以抗拒的诱惑,以
身试法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闪亮的金发,此刻已黯淡无光,晶莹的肌肤,亦化为了枯黄,显是被腹中的
孩子吸干了精元,原本自尊与自傲的英气,在饱受摧残后,已荡然无存,却另有
一种楚楚可怜的凄,更叫人怦然心动。

「蕾拉……」「老师……不要看……我希望留在你心里的我……一直都是最
好看的样子……」蕾拉泪流满面,想用手遮住脸孔,却被铁给绑住,只得侧过头,
避过卡达尔的视线,让泪水无声落下。

「在我的心底,你的样子,永远停在那个晚上,最美的样子。」卡达尔忍住
眼泪,强颜欢笑,见到蕾拉身体上的诸多征兆,魔种的育孕,已经到了将生产的
一刻,宿主气血以竭,纵有大罗金仙,亦是无药可救了。

「就算……就算你是骗我的……我……我也很开心……真的好开心……」
「蕾拉……」捧起蕾拉的脸庞,卡达尔深情吻下,蕾拉用尽一切的力量,回应着
对方的感情。

唇间,尝到了苦涩的咸味,是不知不觉间,流下的泪水吧!

好不容易,双方都抛开了顾忌,愿意真心相爱,却又偏生横祸,将要失去彼
此。为何?为何?为何总是天意弄人……既是相思,最难堪是分离两地;既要分
离,怎耐偏偏天人永隔……热情而激烈的吻,将彼此最后的挚爱,深深刻在自己
心底,这份用生命燃烧的恋情,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仅仅剩下这最后一刻。

「老师,蕾拉没福气,没法子再见到你啦!在你有生之年,可别忘了我啊!」

唇分,蕾拉似乎精神大振,苍白的脸颊,恢复了娇的血色,呢喃轻语。卡达
尔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悲痛,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两人相处的时间,
到了尽头啦!

想说的话是那么的多,能说出口的,却又那么的少。

「别了,我的爱。」蕾拉嫣然一笑,闭目躺在卡达尔的怀中,溘然长逝。
「蕾拉……蕾拉……」卡达尔紧抱着,怀中渐冷的娇躯,眼里满是泪水,不停地
叫唤着爱人的名字,声音里,渐渐成了咽呜,已经有两千年之久,他没见过自己
的泪水了。大殿里,一阵低微的哭声,小声的,小声的,飘汤在空中……

星星篇星星(三)

卡达尔纵声长啸,心情激汤,加上充沛的内力,只震得屋瓦梁柱,土石簌簌
而下,啸声中,有着他的悲哀,他的伤痛,他的悔恨,一切的感情,全部孕藉其
中。

「轰隆……。!」

悲啸不到一盏茶时分,整座寺院已被震的木梁松软,再半晌,只听见轰然*
一声,本能寺的寺顶,在音波的冲击之下,竟整座给一齐掀掉。瓦砾土石落个满
地,被卡达尔的护身光罩,震成粉末。

「波噗……」鲜血飞溅,在阵阵的抽搐后,胎儿裂腹而出。

一个染满污血的肉球,滚动在地上,诡异的跳动。

卡达尔心乱如麻,不知道应如何是好,以他功力,要诛杀这魔种,不过是举
手之劳,但是,这孩子却是蕾拉唯一的骨血,念及此处,心中大恸,举起的手掌,
复又放下。

「杀……杀光这里所有的人……。」「杀掉敌人……。」「保护主公,讨伐
叛贼……」寺庙外,阵阵的杀伐声,由远而近,渐渐传来,似乎有两军在互相攻
击,由声音的规模听来,人气旺盛,是两支极强大的军队在对战。

卡达尔心知有异,将蕾拉身体轻轻放下,踱出大殿,一看究竟。

甫出殿门,尚未来的及看清眼前,一道惊人的先天剑气,破空射来。

卡达尔猝不及防,加以悲痛之余,反应不灵,仅来得及侧头避开。鲜血飞溅,
卡达尔左肩重创。

「是你……」「你想不到吗?」

广场之上,一个巨汉耸然站立,满身的血污,看来甚是恐怖,但更叫人吃惊
的,是他脸上的表情,轻松惬意的微笑,自信满满的眼神,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
深沈。

如果说,刚才的他,是爆发性的火山,现在的他,就是一个不见底的深潭,
内敛而冷静,更加的可怕。

不是别人,正是应已毙命的织田信长。

「你应该已经死了啊……」卡达尔有点吃惊,心里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决
不单纯,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暗中操控一切。

肩头伤处,血流不止,稠浓的魔气,盐酸般的腐蚀肉体,卡达尔瞥向信长的
手中,菊一文字透体通红,剑刃变形,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血光之下,彷佛是一个
有生命的异物。

「妖刀不知火!」卡达尔脱口叫道。

妖刀不知火,是日本史上,传说中的魔刀。故老相传,在战国时代,一名铸
剑名匠,在采得上好奇矿,欣喜回家时,赫然发现,整个村子的人,被散乱的流
兵所掠夺,烧杀一空。

他看着父母妻儿的尸体,呆然站立,他诅咒自己的无能,诅咒老天的不公,
诅咒残酷的凶手,诅咒一切的生者。在悔恨、怨忿、悲伤交错之下,他出卖了自
己的灵魂,作出魔鬼般的行为。

费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提炼体,匠师将全村人的鲜血,装满了七只大壶,而
后以之铸剑,将无尽的悲愤,无尽的血泪,尽数封印在剑中,最后,他连带深刻
的怨念,自身投入炉中。

轰然巨响,熔炉炸裂,妖刀不知火出世,这柄神兵的出现,确实是对世上的
一个诅咒,在此之后,因它而造成的祸事,不知几凡,每个持有人,均遭到了不
幸的命运,发狂以终。但趋之若骛者,仍是前仆后继,就在血与血的争夺中,不
知火自历史上消失,据说,是被带入了魔界。

似不知火这等神兵,威力已经到了无从想象的地步,然而,剑能通灵,何况
是魔剑。怨气反噬,操控人心之事,时有所闻,而且持之实战,剑会不停吸收主
人的精气,作为能源,故此,几乎不可能为人类所用。

「你不是人类!」卡达尔问道。

信长微笑,绅士般的行了个礼,左手作了几个莫名的手势,最后化为烈飞腾
状,缓缓道:「奉大魔神王克斯脱拉之名,光我魔族,魔照天下。」

「果然是魔族……」卡达尔刹那间,明白了一切,打从信长要娶蕾拉的那一
刻起,就已经是个布好的局,藉着他与蕾拉的关系,来引诱他上钩,藉机诛杀。
自己在九州岛大战中,斩杀魔族无数,遇到此事,毫不足奇,只是可怜蕾拉,无
辜受害。

「卡达尔老师果然厉害,无怪昔日,伤我魔族同胞逾万,不枉我以真面目出
现人间,哎呀,还是这个样子舒服,已经八百年没有好好透气了。」信长理斯慢
条的说着,斯文的样子,一反刚才的狂野粗暴。

但卡达尔却知道,现在的信长,比刚才的模样更为可怕,已经完全恢复魔体
的信长,展现了真实的性情,在他身上,强大的魔气,恍若实质,一波波的侵蚀
着周围的大地。

寺庙外的吵杂声,越来越近,偶尔夹杂着一两声,临死前的哀嚎,不多时,
几百枝的火箭,如同骤雨,乱射进来,箭枝遇物即燃,转眼间,本能寺已成了一
片火海。

「明智光秀这小子,总算还有点胆量,居然敢发兵反我。」

信长悠然道。

他与卡达尔均有气罩护体,纷落的羽箭,根本进不了方圆三丈之内。

「对于卡达尔老师,我十分佩服,如果可以,我很想向您好好请教,但是,
很可惜,我还是必须杀了你才行啊!」

「不必装出一脸英雄好汉的样子,倘若当真光明正大,又何必忽施暗算,用
这等卑鄙手段。」

信长不答,抬起手来,急催真力,不知火遥指卡达尔。不知火受到感应,开
始吸收主人的精气,渐渐转为通红,冲天的魔气,锁定对手,潜声道:「请!」

肩头的伤处如遭火焚,血液开始蒸发,不知火果不虚传,卡达尔使尽全力,
仍无法将入体的魔气逼出,看来得要觅地疗伤,但眼前又哪里有这等余裕,说不
得,只得速战速决。

一直以来,卡达尔为避天刑,刻意压制本身功力在五成以下,适才与信长激
斗良久,所用的,也不过是两成功力,现在为求速败强敌,长啸一声,将全身威
能提升到四成。

「魔弓闪光矢!」

卡达尔率先主攻,魔法箭由一化繁,雨点般的射向信长,无论是威力还是速
度,都与刚才有显着的不同。

但是,对恢复真实力量的信长而言,这已无法造成威胁了。

「只用魔弓闪光矢之类的三流咒文,导师是太看不起我了吗?」不知火以一
个神妙无方的角度,斜斜划过,将箭矢全数挡在外门。

「天子剑法。」卡达尔又是一惊,这套天子剑法,是魔界寇拉斯王朝的绝学,
历来非王族不传,端的是厉害无比,传闻中,只有魔界第三代皇帝,朱棣,亦即
是天子剑法的始创者,能够发挥到十成的真传。看信长的架式,不过得到五成火
侯,却已是极难对付。

不知火配合天子剑法,威力大的令人咋舌,就连可卸万刃的护身光罩,也在
接触的同时,被剖成两半。卡达尔再不敢轻心,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敌。

说到底,信长虽然厉害,但星贤者享名千载,岂是泛泛,以个人级数而论,
实是高出信长不只一班。卡达尔面对魔剑的惊人威力,不欲硬接,当下连连倒退,
脚踩奇门步法,忽焉在前,忽焉在后,在不知火的凌厉攻势下,从容游走。

卡达尔一面后退,一面却运起灵力,在空气中,布满太乙五萝丝,用以滞碍
敌人的行动,当信长发现身体变得沉重,动作不灵时,已经晚了一步了。

「咦!」信长察觉有异,将内力运诸于不知火上,发出通体炽焰,想要熔去
五萝轻丝。

卡达尔幽灵般的抢进,一眨眼,已到眼前,大梵圣掌再度施威。这次有了经
验,手下更是全力而施,掌劲一分而三,连打头、胸、腹,三处要害。

信长怒嚎出声,鲜血狂喷,被爆发的劲力,炸得离地飞起,体内气劲股汤不
休,显然马上就要爆体而出。信长忍住撕心剧痛,施展魔族保命绝技,欲将潜劲
迫出。

「碰!」全力而施之下,总算将劲力逼出体外,但没除尽的真气,却在右臂
迸裂,一条右手齐肩炸成血粉,不知火飞个老远,不见踪影。

「隆隆……。!」虽然保住一命,却已耗损八成真元,无法施力,从半空中
摔下来,砸落地面。这还是因为,卡达尔的功力仅有四成,倘使力道再重一成,
信长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第一时间就丧命当场了。

寺门口的杀伐声大作,防御的一方终于彻底溃败,叛乱的军队杀了进来。看
见满是血污的信长,士兵们大喜过望,纷纷抢上,要把这位旧主子乱刀分,抢得
新功。

「猛鹫要死,也是死在大鹰爪下,怎能被蚂蚁踩死。」虽是伤疲不堪,又缺
一臂,但巍巍站立的信长,自有一股凛然威风,教人不敢妄动,卡达尔看在眼底,
亦是对其暗暗佩服。

周围的士兵,为之震慑,不敢有所寸动,但想起了鉅额的悬赏,熏心的利益,
盖过了敬畏,他们大喝壮胆,乱刀斩下。

「魔皇星爆!」

信长猛喝一声,全力发招,刹时间,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个极强的光源,一
如初生的超新星,灼烧着所有人的视网膜,接着,威猛无伦的冲击波,夹带着席
卷一切的狂风,足以融化天地的炽热,向四周瞬间扩散。

周围的士兵,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融化的连残渣也不剩,方圆十里之内
的人、事、物,先是在狂风里,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再被炽焰一逼,熔成了半液
体。

整个天地就如同修罗鬼狱,哀嚎遍起,由于敌我不分,最可怜的,便是原本
能寺的守兵,他们有些仍在奋勇的与敌人作战,突然感到后方传来尖啸,就化成
了一堆的碎肉。

全部时间,历时不过两分钟,当星爆的威力渐渐停息,大气重归平静,显露
出满目窗以疮痍的大地,十里之内,没有半点生物的气息,不留一个人,一条虫、
一株草,寂如死域,光秃秃的一片,青山成焦土,最中心的半里,表层的地面,
甚至成了黑色的玻璃,那是土地受高热融化,再瞬间冷却凝结后,所形成的奇象。

十里之外,因为速度慢而脱队,却因此而侥幸逃过一劫的残兵们,见到这天
崩地裂的奇象,只给吓得心胆俱裂,狂叫一声,逃的不知去向了。

「这家伙恁地了得,竟然连魔龙皇拳的三大绝式,都给练成了。」思极此招
神威,被护身光罩包围,飘在半空的卡达尔不禁悚然。

不过,此招虽然厉害,卡达尔却也是无惧,魔皇星爆,正如其名,是一对多,
大范围的强力招式,只是,因为范围过大,在单独的集中力上,却是大大逊色,
换言之,倘若把广及十里的威力,全数集中在见尺之地上,卡达尔未必承受的住。

◎日后,织田香将此招式予以改良,一点集中,以魔界黑火催动,即是炎类
咒术顶峰绝招,「死黑核爆地狱」。

「魔龙皇拳,非大魔神王不传,他拼命使出,拳力反噬,应该已经粉身碎骨
了。」看着地面烟尘滚滚,蒸气未息,卡达尔暗自替对手的不屈意志,感到敬佩。

蓦地,一道气劲自烟尘中,射向卡达尔。遇袭的一方,全然不当一回事,随
手拨去,眼中绽出了欣赏的神情。

烟尘散去,信长魁梧的身躯,毅然不摇的站在当场,虽然是魔族,但他身上
所受的伤,也早该让他步向黄泉路了,为何……「是麻药吗……」卡达尔猜到了
大半,同时再一次,对敌人誓死完成任务的决心,有了体认。

他猜得没错,为了能与卡达尔周旋到最后,信长自数年前,便以服食微量生
死花,来增强肉体机能,果然在今天的一战,发挥了惊人的效果。

「虽然你是魔族,但我不得不对你表示敬意,可是,」卡达尔肃然道。」你
是杀不了我的,我很好奇,魔族怎么会派你来当刺客,在我记忆中,贵方的君上,
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不劳你费心,我还有最后的武器。」信长抬头望天,注视着卡达尔身后的
天色,明月几近西坠,差不多是时候了。

「卡达尔!接我最后的一击。」信长喝道,一按钮,一枚预备多时的混沌火
弩,破地而出,射向卡达尔。

卡达尔不避不闪,左手一扬,魔法箭射出,两物对碰,在空中爆炸。火弩中
似乎另藏尘粉,随着爆炸,散落满空,卡达尔确定烟尘无毒,也就不予理会,因
为,有更值得他费心的事。

这一次,卡达尔看仔细了,这枚混沌火弩乃是新造,并非千年前的遗留物。

「这怎么可能……当今世上,怎么还有人会制造火弩,莫非……莫非当真是
他……」思潮如涌,卡达尔惊疑不定,忘记了地上的敌人。

正自思量间,晨曦乍现,第一道阳光,穿透了层层云雾,照耀大地,与尚未
消逝的弯月,形成了日月对映的景观。

此时,更教卡达尔吃惊的事发生了,自阳光照到他的那一刹那起,全身的魔
法力,似乎消失的无影无踪,魔力既消,再也无法停留空中,「呼」的一声,自
半空摔落。

仔细观察,适才火弩中的尘粉,此刻反映着日月光华,形成了一个大光罩,
把方圆一里的范围皆笼罩于其中,形成了一个大型结界。

「卡达尔,这天罗魔窖,耗费我族无数心血、人力,专程为你而设,你该感
到荣幸了。」信长数道劈空掌,立即攻向卡达尔,务趁敌人法力尽丧时,毙敌于
掌下。

卡达尔骤遭遇难,人在半空,心神不乱,强提一口真气,身形猛地拔高,避
过信长的攻击。适才对战时,他预先将三成魔法力,转换成内力,此时遭逢大变,
仍有应变之力,尚不至于任人宰割。

信长运功强压伤势,把握这千载难逢的良机,狂风暴雨般的发动攻击,双掌
或施剑气,或近身直击,一身武功发挥到极限。

反观卡达尔,就显得破绽百出,他虽能以魔法力施展无上武学,但到底还是
魔法师,先天反应与动作上,无法与真正的武者相比,一但失去了魔力,登时处
于下风。

勉强避了几下,终于被信长击中,卡达尔连退三步,胸腹间气血激汤,信长
又是一掌击来,卡达尔挥掌相迎,碰然一声响,卡达尔左肩鲜血激射,这才忆起,
左肩的伤势未愈,此刻失去了魔力疗伤,又被掌力传震,登时伤口迸裂。

卡达尔抽掌欲退,赫然惊觉对方掌力转吐为吸,极柔韧的内力黏住自己手掌,
抽身不得,更惊人的是,信长正以某种密法,吸取他的内力。

「真是老糊涂了,明知他是魔道中人,怎没想到他会吸收别人功力,还笨的
与他对掌。」卡达尔暗骂自己,此刻无暇再想,必须要立刻破除结界,恢复魔力,
否则敌强我弱,不用多久,自己就得化作一具干尸。

这结界的设法奇特,光华流转,与生平所学之途,大相迳异,遍思所见,尽
皆不符,朦胧间,脑里闪过一段对话……「三光者,日、月、星;三才者,天、
地、人。」

「大哥可是想要,以此排设出一个阵局?」

「不错,二弟、三弟,此法古人未有所见,若能依此排设,必能达到攻敌不
意的效果。」

「可是这六者,中间既有相生,又有相克,要如何才能将之调和无间,可不
容易啊!」

「嗯!二弟所言不错,这之间确有许多需要琢磨之处。三才者……」念及此
处,神智登明,「三光者,日、月、星,此阵正是三光结界。」卡达尔恍然大悟。
日、月、星,难得同时并出,故此,需以别物取代星光,适才信长「魔皇星爆」
一式,看似卤莽,却是暗藏玄机,以人光感召天光,继而混同日、月光华,藉特
殊材料予以保留,形成三光结界。

一但明白结界的构造,破法随即而出,只需有两道力量,内外合攻,结界转
眼便可破除,虽然难找外力,却也困不住卡达尔,以他修为,大可借助周围神之
力,破除咒法,只是……「破除这等规模的结界,绝非两三个神明就能成事,而
要大规模的借助神力,耗损功力,绝对是超乎想象的庞大,一但运功超过五成,
岂非天刑立降……」这个想法,震惊了卡达尔,一直以来,他在这场斗争中,始
终游刃有余,就算面临险境,也坚信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脱困。但是,打从这一刻
起,他的心头有了面对死亡的恐惧,布局者精巧的设计,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深
陷其中。

修炼到了卡达尔这等层次,已非寻常人祸所能伤,唯一可以威胁到他们生命
的,只有天。

而设计人的心思,阴狠精密,先用蕾拉引卡达尔入壳,再以信长让卡达尔产
生大意,最后才暗伏杀着,引天刑降临。

这等计策,非得对卡达尔生平、个性、修为,都有深切了解者不可。

「混沌火弩……能想出这样的计画……布下这等结界……莫非当真是他…
………唉!若真是他,我命休矣!」念及那人的手段,卡达尔自知今日九死一生。
迟疑间,功力已被吸掉一成,看见敌人兴奋的模样,卡达尔暗道:「就是死,也
要死的有价值。」当下,默念咒文。

信长不住吸纳卡达尔的功力,只觉得全身精气饱满,甚是受用,星贤者的绝
世修为,果不寻常,若是正面相对,肯定连半分机会也无。

眼见任务即将成功,魔族从此剪除了一名大敌,正自狂喜间,一丝若有若无
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敬告四天与四方地,守护着吾乡与吾故土,来自虚渺之堂,遵从太古盟约,
日出之国的八百万神明啊!辅助我命,破除邪恶!」

信长这一惊非同小可,「你想用本国的神灵来破去结界,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顾不得再吸功力,全身劲道运于左臂,务求一招将卡达尔击杀。

然而,已经晚了一步,结界外,太阳的方向,升起了七彩虹光,转射在结界
光罩上,结界的光华登时减弱,卡达尔趁此机会,以残存的魔力施法。

「风卷云残,化成大气漩涡吹四方,摩陀天利娑诃,风天神。」

平和的大气,突然激烈的旋转,瞬间化作了强猛的飓风,吹向四方,将凝结
结界的微尘,吹的干干净净。

微尘一除,卡达尔魔力尽复,随即以斗转星移之遁术,卸去信长的掌力,身
化千亿幻影,陡然拔高到空中,双手结印,大喝道:「信长,下黄泉去吧!」口
中颂咒。

「冥界的贤者啊!用七把钥匙,打开地狱之门。」

双手间形成一团耀眼赤,越来越强。是炎系法术的强猛招数。

「七键守护神。」爆喝声中,卡达尔全力出招,炎系法咒中,最强的一式,
七键守护神,化为熊熊火焰,朝信长噬下。此招与「魔皇星爆」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不同者,一者为魔界烈焰,一者为天界净火,如此而已。

绝招发出,耀眼的光芒,犹胜刚才星爆之威,澎湃的热浪,刹那间,散布至
天地中的每个角落。毁灭性的力量,掩盖了一切。只是,卡达尔刻意抑制了此招
的威力,看上去,反倒是没有适才的威力惊人。

面对这等招数,先机已失,满身伤痛的信长,豁尽功力,把护体真气升到顶
峰,全身经脉扭曲欲裂,骨骼咯咯作响,极力抗拒着死亡的阴影,然而,蜻蜓终
难摇动石柱,在僵持一会儿后,信长气竭力空,被吞没于飞腾的炽焰里。敌人终
于消灭,卡达尔的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到底是逃不过天数啊!」卡达尔惨
笑。

仰头望天,原本绚烂的初阳,被急涌而起的乌云所遮蔽,浓密的云朵中,隐
见电光飞腾,声势甚为怕人,整个天空,刹那间晃如黑夜,正是天刑降临之兆。

卡达尔飘然立于空中,回想起这一生的经历,楞楞出神。

猛地,察觉地上有所异动,卡达尔注目急视,赫然发觉,有个物体,以缓慢
的速度,移向本能寺的残骸。

「什么麻药这么厉害?」信长的韧命,就连卡达尔,也为之倒吸了口凉气。

魔族的生命力,再加上生死花的效力,果然非同小可。此刻的信长,下半身
已成为焦炭,上半身的皮肤全数炭化,却还能拖着身子,移往本能寺的方向。

支持他不倒下去的,大概是其民族所特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不死斗志吧!

本能寺在如此近距离之下,连受两式超毁灭性的攻击,屋瓦土木,早已化作
灰烬,但在一片焦土中,却仍有一物,丝毫未损,妖异的缓缓脉动。

卡达尔猛地惊觉对方意图,连忙自空中降下,想要拦截。但已迟了一步。
「魔胎……我还有魔胎……」信长将跳动的肉球,纳于掌心,想予以吸化,倘若
成功吸纳魔种,他便成了古往今来,第一个以外力修成魔种之人,功力大进,可
以保住性命,重新再战。

「住手啊!」卡达尔厉声道。

恐怖的事,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信长掌力甫发,一股更强大的吸力,自掌心
反传回来,将他的精血,长江大河般的吸摄而去,信长长声惨嚎。那刮骨蚀肉的
剧痛,强烈的冲上脑门,偏生他的神智却又清清楚楚,这等痛苦,实非笔墨所能
形容于万一。

卡达尔见状,知他反为魔种所噬,心下骇然,暗道:「自古以来,练魔种者
不得好死,你又何能例外?」

失去功力的支持,信长强压下的伤势,一齐迸发,眼耳口鼻鲜血激喷,甫一
离体,便因高热,蒸发作阵阵轻烟。惨嚎声渐渐衰弱,最后,信长全身着火,在
地狱炼火的焚烧下,成了一团灰烬。

卡达尔与之激斗一日,最后更因之而性命垂危,但对于信长之坚毅斗志,佩
服于心,此刻见他如此下场,虽觉罪有应得,亦不免为之恻然,当下低声颂咒,
为敌人祈求冥福。

恍惚间,眼前的火光中,出现了个黑发金瞳的少女,容貌美的让人屏息,明
丽的神韵,依稀有些熟悉,她无表情的看了卡达尔一眼,转身消逝不见。

火焰烧尽,魔种厚实的胎衣,忽地分作两半,一个红通通的女婴,没发出半
点声息,躺在地上,明亮的黄金眼瞳,不带一丝的感情,望向天空。

卡达尔知道,自己目睹的,是一件千古奇闻,修行者练至化境,有所谓的
「道胎」、「魔种」,但那是指个人的精、气、神,并非真是胎儿。

魔种炼制之术,别走捷径,因自古以来,没人练成,谁也不知道最后是何光
景,却想不到,今日魔种功败垂成,信长作法自弊,焚烬身死,而本该被吸化的
魔种,却育孕成胎,这真不知道是哪一门子的糊涂帐。

由于这胎儿,非自然所生成,所以没有人心意识,虽然会呼吸,虽然有心跳,
却不会哭、不会笑,没有任何的感情,也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一团肉块而已。

看着婴儿的小脸,卡达尔想起蕾拉,心中一痛。

「说到底,她是蕾拉的女儿,我欠她母亲太多,就回报给这孩子吧!」卡达
尔下了决定,手指结印,绽放光华,欲以太古秘术,拼着大耗本身元气,要开启
孩子的天心意识。

「阿波兹多颉氐颉氐摩氏利」法咒急颂,卡达尔左手三指,点在孩子的额头
上,灌注灵力。手指甫触,赫然惊觉如触磁石,本身内力泥牛入海般,消逝无踪。

「这女孩的体质恁地奇怪。」卡达尔吃了一惊,内力不收反吐,他自忖无能
避过天刑,今日必死无疑,内力保留多少,以无关紧要,是以再不吝惜,务要打
通孩子的灵窍。

「喝!] 随着一声暴喝,婴儿的嘹亮哭声响起,密法已然全功,卡达儿闭目
调息,汗下如雨。

不过仅是盏茶时分,卡达尔的左臂,被吸蚀至干枯如柴,内力折损三成,再
加上适才所得,这女孩甫一出生,便已拥有信长的全身功力,再加上卡达尔的四
成灵力,跃身为绝代高手之林。

卡达尔抱起孩子,仔细端详,清秀的眉宇,雪中透红的肌肤,看来就跟母亲
一样,将来是个大美人,卡达尔暗自祈祷,这孩子未来的命运,多福多寿,无灾
无病。

女孩的左手,自刚才便一直紧握,卡达尔好奇心起,小心的将手指扳开。刹
那间,浓郁的馨香扑鼻,一缕晶莹的白光,出现在小小的掌心里,一枚浑圆剔透
的明珠,柔和的绽放光彩,隐约之间,浮现一个「生」字。

卡达尔心知有异,望向婴孩,孩子咯咯轻笑,明如秋水的眼眸,咕噜噜的转
动,灵活地看着他。

黄金色的眼瞳中,映出了卡达尔的身影……黄金色!卡达尔猛地想起,适才
火中看到的幻影,难道是……恍惚中,心底若有所悟……「卡达尔导师!」

一个人影,在远处缓缓走近,赫然便是羽柴秀吉。

秀吉自那日分别后,知道必有连场剧斗将发生,连忙率领少数精锐,回奔京
都。途中遇上明智光秀的军队,双方为攻守本能寺,发生激战,却不料战至中途,
本能寺传来强大的冲击波,敌我双方,在信长的「魔皇星爆」之下,全军覆没。

「前次,我说你不宜回奔,想不到你还是回来了。」

「秀吉拜谢导师救命之恩。」说着,秀吉深深的行了个礼。

适才星爆之威,遍及八方,他能够活命,全仗日前卡达尔所赠之护符,代主
碎裂,方能保住一命,因此,心中对卡达尔感激不已。

本来,为人臣子,主君死于人手,岂能坐视一旁,但他刚才目睹了信长的真
实身分,知道这是牵涉了人魔之间严重问题,非一般可比,再看卡达尔,亦是伤
疲交加,又哪里下得了手。

空中的云层,越来越密,闷雷的响声,亦渐趋洪亮,天刑降临的时间,又近
了几分。

「秀吉兄,昔日你我击掌为誓,此约记否?」

「壮士一言,驷马难追。但教义之所在,力之所及,秀吉自当鞠躬尽瘁。「

卡达尔点点头,瞥见天上隐现的电光,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卡达尔今日在劫难逃,行将大归,临去之前,一事相托,劳烦秀吉兄代我,
将此女养育成人。] 「这女孩是………」「是贵方信长公的遗孤。」秀吉心里疑
团无数,迎娶蕾拉,不过一月有余,如何能怀孕生子,但想起信长并非人类,也
就随即释然。

「导师请放心,公主既是主公的骨血,秀吉必当视若己出,竭力抚育成才。」

「如此甚好,就劳烦秀吉兄辛劳一世了。」卡达尔跪倒在地,拜了三拜。
「不敢!」秀吉对拜还礼。

「公主可曾命名?」

卡达尔思索片刻,道:「此女出生,身上馨香馥郁,就名作『香』吧!」
「织田香……织田香,真是个好名字。」

将孩子抱过,卡达尔自怀中取出一锦盒,珍而重之的交给秀吉,锦盒上的丝
线斑驳,外壳泛黄,看来是很旧的古物了。

「锦盒中有一勾玉,内里记载我毕生所学,待日后此女长大,请交付于她。」
秀吉知道此事重大,点头答应。

卡达尔瞧着孩子的小脸,呆呆出神。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向孩子低语。

我和你的母亲,共同有有了一段伤心的回忆,因为我的怯懦无能,连累她遭
到不幸,最后连我自己,也付出生命来赎罪,对于这个惩罚,我并不后悔。那么,
我的孩子啊!将来的你,会走出什么样的人生呢?无论如何,希望你能踏出崭新
的足印,同样的错误,别让它再上演了………「天刑将至,我以传送术将你们送
出千里之外。」

「导师!」

「永别了!」灵力施展,秀吉的身形,被笼罩在一团光圈之中,渐渐消失。

「天,实在对我不错,竟然还给我交代遗言的机会。」

卡达尔负手望天,昂然直视。心愿既了,他,已然无憾。

轰然巨响中,第一批天雷降下,妖雷魔电,化作电龙飞舞,噬向卡达尔。*
「喝!」卡达尔释放全身的功力,将护身光罩,威力提到极限,与第一枚天雷相
撞,爆出震天巨响。

坚固无比的光罩,竟连抵挡一会儿的机会也无,在接触的瞬间,被天雷炸个
洞穿,直袭卡达尔。

「大梵圣掌!」卡达尔将功力凝聚在右臂,挥掌对击。

掌力未至,天雷所蕴藏的光明火,炽灼奔放,烧向卡达尔的手臂,圣灵冰随
即冻住毛孔,太阳风、宇宙光交错袭来,肌肉组织几乎完全坏死,而后是威力最
大的爆雷。

「噗!」只是一击,卡达尔给震得七孔流血,五痨七伤,一口鲜血喷起两丈
高,豁尽全身功夫,才把入侵体内的雷殛,化除殆尽。

「天地之威,果然不是平常人所能相抗。」心下再不敢怠慢,施起远距离攻
击,灵光急舞成盾,务必要在天雷袭体之前,予以卸去。

一枚天雷,可以将方圆五百里地,瞬间夷平,若是第二枚联合爆发,威力会
以几何级数相乘,换言之,千枚天雷所形成的末世天劫,真的是具有毁灭整个世
界的能力。

卡达尔或挡或卸,第一批的五十枚天雷,转眼即过。在巨大的杀伤力撞击下,
表面无伤的躯体,内里就彷佛被炸弹炸过一般,千疮百孔,本来枯干的左手,猛
地爆成血雾。

「呵……报应来的好快啊!」失去一臂,卡达尔并不如何惊慌,重吸一口气,
竟跃身起来,迎向第二批天雷。

适才他竭尽所能,固守一地,尚且重伤,这时主动抢攻,无疑是自杀的行为,
但他自忖在劫难逃,索性豁出一切,要在人生的最后一刹那,留下永恒的光辉。

其实,若是他主动自裁,当可躲过天刑,虽是身死,却能再世轮回,但如此
一来,天雷势必乱轰大地,造成难以想象的天灾,秀吉等人亦势难幸免,故此,
不惜神形俱灭,亦要舍身面对天刑。

卡达尔飘翔半空,拳飞掌舞,在生死关头中,激发出全部的潜力,一身的修
为,提升到另一个层次。

只见他武功、法术并用;掌劲、灵光并发,将天雷远远卸开,轰爆于外,在
妖雷魔电的缠绕中,神威凛凛,恍若战神。但,人力有时而穷,在第一百九十八
枚天雷,被一掌轰碎后,卡达尔猛觉一口气提不上来,正是身体透支过度,功力
消散的前兆。

措手不及间,一枚天雷自后方轰至,狠狠的击在卡达尔身上,护体气罩登时
被破,五种毁灭性的力量,一齐迸发,将卡达尔打落天空,重坠于地。

这一击,引发了所有旧创,卡达尔体内五脏尽数爆裂,脊椎骨震成碎片,摧
毁了他所有的力量,再起不能了。

其实,若非卡达尔先前折损四成功力,虽是必然无幸,但以他修为,必可支
持到三百枚以外。

卡达尔巍巍颤颤的坐起身,脑海里,走马灯般的回忆着,少年的荣华富贵,
刻骨难忘的恋情,深山修道的经过,九州岛大战的种种,再到蕾拉的重逢……。
这一生的一点一滴,在脑海中迅速翻过。

伤疲不堪的脸上,忽忧忽喜,有时微笑,有时流泪,最后,回归于平静。当
一生的记忆演完后,恍惚间,他看到了些模糊的景象。

那是一个大规模的战争,两方人马激烈的对战,鲜血飞溅,不断的累积死

,之中,有人类,有精灵,也有魔族,恍若末世的浩劫,而在那其中……
……一名短发女郎,以惊人的高速,纵横于战场之中,炽热的剑劲,如红日升空,
叫人不敢正视。

一名精灵族的女孩,手中的魔法箭不断射出,箭无虚发,将敌人的大将,准
确的射下。

东南隅,有个穿着和服的女孩,左手剑光飞跳般的挥舞,右手却施展着太古
的咒文,所到之处,瞬间就造成了大量的死伤。

在她背后,一位少女,美的让人屏息,驾驭飞龙,手里长枪舞动,态拟神仙。

在主帅的驾车上,一名汉子,挺拔英伟,霸气凛然,全身充满皇者的威严,
他意态飞扬,自信满满,对将领发号施令。

在他身边,有位女子,献策提议,充满智慧的眼眸,深情如水,痴看着所倚
靠的男人。

在阵前,一个容貌秀气,举止优雅的男子,声音柔和好听,指挥若定。

接到了他的命令,左营的一个女郎,拨动琴弦,当悠扬的乐音,流过战场,
隶属于不死系的士兵,全数还原为枯骨。

一幕幕的景象,流过了卡达尔的眼前,彷佛是在预告,将到来的未来。卡达
尔睁开眼睛,只见一道紫龙皇气,冉冉升起于西方。

「真是不想死啊!」卡达尔喃喃道。

第两百枚天雷盘旋轰下,打入卡达尔天灵要害。卡达尔闭目不动,再不言语。

天刑已过,湛蓝的天空,重新放晴,回归晴朗,一切,就好像没发生过一般。

一阵微风吹来,轻抚着大地,卡达尔的身躯,在风里,化为尘粉,消逝的无
影无踪。

卡达尔,神形俱灭。

此次事件,后代史书称为「本能寺之变」,是役,明智光秀叛变,率众攻入
本能寺,日本的绝代霸主,织田信长,绝命于斯役,此后,原为信长手下的羽柴
秀吉,自我独立,改名丰臣秀吉,兴兵为主伐罪,讨平明智光秀,再与柴田胜家
争夺天下,凭其天赋,终成大业,成为号令天下的大人物。

而大贤者卡达尔,从此更无消息,未曾再现于人间。星贤者之名,从此成了
仅存于传说中的耳语。

风,缓缓的吹着,在和煦的晨光之中,随着大气的畅流,浮游在海洋之上,
带着咸咸的海草味,穿过内陆,到处流窜。

一声耳语般的低低叹息,混在风里,穿越千里之遥,去往风姿物语的下一站。

斯菲尔伦多王国。

(日后,织田香靠着优异的体质,以仅仅十六岁之龄,尽得卡达尔真传,精
通武功、秘法,成为年轻一辈女性的第一高手。

在日本攻略战中,化身「冲田宗次郎」,与兰斯王相遇,率领新撰组,给了
兰斯很大的苦头,而后,为兰斯、源五郎联手挫败,成为九天御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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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五千字的大长征,看来是一次比一次恐怖了,转眼间,风姿物语已经到
了第三集了,这是我当初所没料到的事情。

第三集看完,诸位有什么感想呢?对于里面的人物,你喜欢谁?讨厌谁?或
着说,有某个人,能够牵动你的心弦呢?不管你的感觉是什么,希望你能给我意
见,这是继续写下去的原点。

第三集中,我试着参进历史事件,不知道大家感觉怎样?但是,有几点是必
须要澄清一下的,正史上,本能寺之变时(fire注:本能寺之变发生于15
82年,有兴趣的可以去查查日本编年史),秀吉仍在出征中国,胜家也在外领
军,都是不在的,另外,信长的配刀,叫做一文字吉房,不是菊一文字宗则。菊
一文字,是冲田宗次郎的爱刀,这个人,大家应该知道他是谁吧!对!他就是冲
田总司。

这样的小说,对我也是创举,如果将来这部作品,长命到写出日本攻略战,
各位将会看到新撰组活跃于京都的风貌,池田屋事件,还有八岐大蛇,怎样,会
不会感觉很过瘾呢?

照预定中,第四集「云」莉亚公主,第五集「风」天流紫钰,如果能写完,
九天御使就已经出现五个了,可是,说实话,风姿物语可能要暂时休息一下了,
敝人在下,欠了几个报告,得要去赶作业了。

另外,想不出什么好题材,更是主要原因,直到现在,对于怎么安排第四集
的内容,还是没有着落,只好等想到再开笔了。

时间差不多要天亮了,小弟就此搁笔,当然,一如前两集,希望所有风姿物
语的读者,多多给予意见,这是往后故事能否出来的重要关键。

为了健康与美容,睡前要喝一杯红茶。————出自非风姿物语的谚语。

陨星篇起首

魔界历天鹏纵横五年人间界地底

「我,我要死了吗?」

体内的气血,翻腾不已,身上各处伤患,彷佛一齐发出嘶嚎,在为那场天地
为之变色的战役,默默哀悼。生命力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失,他知道,自己的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写好了遗言,将各项布置处理完毕,他闭上眼睛,回忆着生平的点点滴滴。
无尽的黑暗中,浮现了好多人的面孔,他最敬爱的父王,最信任的兄长,最挚爱
的情人,与许多最好的朋友、敌人,都以不同的表情在面对他。所有的记忆,伤
心的,喜悦的,永远镌刻在胸口的,全如走马灯般,在眼前缓缓流动。

回光反照的过程中,他忆起了许多早已遗忘的事。

是的,他,惊才绝艳,武功之高,旷古绝今,出身尊贵无比,堪为万物之统
治者,在位五年,兵压所有反抗势力,纵横沙场,未尝一败,让大陆上的各种族,
开始和睦相处,把国势推往最高峰,而且从未稍停步伐。

魔族长老心诚悦服地,尊称他为「海内外共同的皇帝」,同时兼具霸气与温
和的伟大君主,所有青天照耀之下,全部归属于他的统治。他忆起了自己的名字,
铁木真。

没有错,魔族的大魔神王,风之大陆的统治者,天地间的不朽名君,「成吉
思汗」铁木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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