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菱篇第十九章晋身天
高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魔法阵,在中央,烛火摇映里,一名黑袍魔法师,
正姿端坐,口中念念有词,见敌人终于奔上台来,惊得连退两步。
在他脚边,爱菱给绑住手脚,侧躺台上,双眸紧闭,大概是给什么东西迷昏
过去。看来血色还是很苍白,不过,肌肤已经重新生长,已脱离生死关头了。
见到爱菱无事,李煜心中一颗大石落了地。
苏生水槽的效果一如预期,只要把爱菱带回,好生疗养,再过些时日,便可
痊愈,自己的责任也就了了。
把目光转向魔法师,只见他怀中一枚黑色菱状晶体,迎着月光,妖异的脉动,
彷似自有生命一般,让人产生心的不快感。
「累我辛苦一月,原来黑曜镜是这副德行。」
李煜微笑前行,他剑道已成,以此刻的天位修为,无惧一切敌手,纵然对方
是自己所不了解的魔导师,却也已无所畏惧。
取回黑曜镜后毁去、爱菱平安、那头小黑鬼奇雷斯又没有出现搅局,一切能
如此顺利,真是上上大喜。
「老兄,你运气不坏,我现在心情很好,不想杀人……呃!我是说,不想再
杀人,把那块石头交给我,或是你自己砸了它也成,再让我带走这笨女人,你就
可以平安开溜了。」
这样的说话语调,是李煜少有的客气,不过对方显然不怎么相信。
「你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杀掉这个女孩。」
「你很烦耶!不是告诉过你我不杀你吗?把人交给我,然后你就可以滚了!」
「我不相信!像你们这样的练武狂,一定会趁我交人质的时候反悔动手,你
想要我上当,没有那么容易!」
「罗唆死了!那就宰了你好了,你以为我宰不了你吗?白痴魔导师!」
被这样一吼,那名魔导师立刻倾身,似乎想拿爱菱来要胁,只是身形一动,
右手三根指头瞬间被削断落下。
出招的李煜甚是满意,能这样运使无形剑气,天位力量真是一种舒服的享受。
完全控制住局面,李煜没打算多花时间,俯身将爱菱抱起,就要离开,全然
没把背后的人放在眼里,连问他姓名的兴趣都没有。说来这家伙很可怜,他应该
是这整件事的主谋,可是在这整件事里头,却又卑微得离一点地位也没有,想来
实在满可笑的。
正要出言索取黑曜镜,陡然间木台一震,一道月光自上方壁洞射入,那是满
月的月光,终于射了进来。
「满月!终于来了……这附近最强的魔物三头魔鹫,马上就会应召而来,让
你这阻挠我理想的恶徒受到神罚!」
三头魔鹫在记录中大概有赤眼魔猿的十倍战力,李煜初是一震,但想到以自
己这时候的武功,就算上千头赤眼魔猿齐上也无妨,微微冷笑,任这家伙念咒,
自己俯身先抱起爱菱。
抱起了少女,一个念头却从李煜脑中闪过。这家伙是要召唤附近最强的魔物?
但据自己所知,附近最强的魔物不是什么三头魔鹫,而是那个小黑鬼奇雷斯,虽
然被爱菱的阳电子炮重创,一时间没能力行动,但如果强迫被召唤而来……
开玩笑!就算有了天位力量,但武技尚未练习圆融前,要战那样的对手还是
很勉强的,更何况照爱菱说的,黑曜镜有解除他身上封印的可能,要是被他接触
到,那……
心中大惊,李煜立刻要出手毁镜,却已是慢了一步。黑曜镜突然绽发出惨绿
色的光柱,跟着,一声尖唳,恍若冥府万鬼齐鸣,惊破云霄,震得整个洞穴土石
摇落,山愁地惨。
「哎、啊」
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夹带浓厚的血腥味,自光柱中急速射出,还没露出整个
身子,利爪一伸,竟将魔法师的心脏给扯了出来,捏成稀烂。
「该死!果然是你!」
李煜怀中抱人,出手不易,却立刻迫发剑气,疾往前方射去,却先听到一种
晶石破裂声,是化为粉碎的黑曜镜,同时三根尖针自血团中射出,将剑气击溃。
(糟糕!来不及了,先放下人!)
李煜飞身下台,想找个安全地方放人,警戒心提至最高,尚未落地,忽然血
腥味大盛,一道劲风,以难以想象的高速,在前方响起。
「桀桀桀……」
怪声响起,李煜忽觉得臂上一轻,竟是给奇雷斯把爱菱抢去,这一惊非同小
可,反手递出「明肌雪」,对准风声最劲处,一剑直刺过去。
「桀桀……」
叫声中显然有几分惊奇,面对这直取要害的一剑,敌人亦不得不出手格挡,
但见他挥臂一击,一枚沉重的金属球,夹带劲风,朝李煜砸去。
李煜这一剑却只是虚招,一引得对方出手还击,立刻揉身抢进,想趁机夺回
爱菱。
「呼!」
李煜手尚未伸出,金属球的一砸,速度、力道均强的无法想象,后发先至,
已然砸至面门,总算李煜变招奇速,千钧一发之际,把头往后一仰,险险避过了
这破脑一击,只要再迟片刻,当场便脑袋开花。
「怎么会?」
避过了金属球,但挥动时所激起的劲风,却犹胜实质,李煜只觉得面门一痛,
彷似给人用数根巨木狠狠砸中,忙运剑气护体,却还是给打得鼻血横飞,痛得流
出眼泪。
已臻至天位,对方却能如此轻易胜过自己,莫非他的天位力量犹胜于己?真
正见鬼,爱菱她老妈当年是怎么样偷袭这家伙得手的?
对手功力高的难以想象,又是残忍好杀,如果让爱菱在它手里多留半刻,哪
里还有命在?
想到这点,李煜竟不抽身,喷着鼻血,再次逼近,趁这怪物变招未及的刹那,
抢手将爱菱夺过,不敢逗留,飞身而退。
「桀桀……」
对方似乎没料到李煜有这一手,只气的呱呱乱叫,正想飞掠截击,只觉得肌
肤一阵裂疼,却是李煜在退走时,预先以「明肌雪」划下数道剑气,阻挡追击。
「呱呱桀……」
(怎会这样,他的身体是什么做的?)
奇雷斯怒啸一声,爆放的冲击波,竟将伏设的剑气全数震溃。虽说甫入天位,
功力尚未能控驭自如,但那数道剑气却也已是李煜全力而发,这怪物居然说破就
破,毫不停顿,怎不令李煜为之失色。
震开剑气,敌人立刻便要杀至,李煜反手出剑,预备与对手一决高下。
「桀桀……」奇雷斯又是一声尖鸣,正要有所行动……
「阿古难他。桎怛奈难耶!」
「轰!」
随着一声暴喝,劲风再响,五枚庞大火球,带着足以烧尽一切的灼烈热劲,
交织成大片火墙,席卷天地,先后射至。
(哼!终于来了吗?只凭我一个人,实在是保不住你家小师妹啊!)
由于朱炎动手,李煜得以抽身一缓,先行退开,却不知道要把爱菱放至何处,
才算是安全地点。
奇雷斯发出长啸,抖手打出一道爪劲,直奔火墙。
爪中夹带的阴劲,冰寒刮骨,受此一击,火墙「嗤嗤」声不绝,五颗火球给
灭了三颗,声势大减,眼看便要熄灭。
「桀桀桀……」
奇雷斯得意得尖啸,他嗜战如狂,此刻重复天位力量,又战得兴发,忍不住
长声高呼。
自他现身于此,李煜只能闻到强烈的血腥味,感受到扑面的劲风,而看不到
形影。凭着天位力量催运,奇雷斯的速度更形快绝,又藏身于风中,李煜虽能确
定位置,却是见不着它的模样。
本已被爪劲压制的火墙,不知受到什么力量催发,忽地炽盛再燃,火焰更转
升为血红,熊熊烈焰,在极近距离的助攻下,朝敌人击去。
「桀桀……」奇雷斯不虞有此一变,更惊奇于对方忽然爆发的天位力量,险
些中招,气得乱吼乱叫。
一振臂,又是一道爪劲,抵住火墙,但见火网熊熊,阴风惨惨,双方一时间
僵持不下。
「好家伙!也是天位力量?」
李煜为之一惊。自己是刚刚突破天位,奇雷斯是回复天位,倘使朱炎也有天
位力量,那肯定是一开始就有了,若他当初用这力量和自己敌对,肯定数招内便
能将自己格杀,却是不知他为何不用?
这个答案李煜是不会知道的。若朱炎以天位力量进入人间界,由于他的魔族
身份,势必让人间界的天位强者出动干预,而无法好好地执行保护工作,故而自
锁力量,进入人间,此刻实在是见到情形不妙,不顾自身受伤,强行破锁回复力
量,解决眼前困局。
自与奇雷斯交手以来,直至现在,李煜方脱离屈守的困境,得以主攻,更知
道敌人武功太强,眼下也管不得其它,匆匆将爱菱往朱炎一抛,反臂抽出明肌雪,
剑随意转,一式「砌下落梅如雪乱」,白芒爆射,整个人化做一道剑光,趁着奇
雷斯陷入僵局,朝他背后笔直钉去。
「桀桀!」
面对这举世无双的两面攻击,奇雷斯怪啸一声,两手交挥,轰出两团霹雳气
芒,迎向火墙、剑气,本人却如火箭似的,朝上急冲。
「轰隆……」但闻爆响连连,奇雷斯竟是钻破石洞,飞出地面了。
李煜不动真剑斩出,势如破竹,将气芒劈的四散消化,哪知手臂还是给反震
力震得酸麻难当,而其中更有一丝阴寒劲道,沿着手臂上升,侵蚀血肉,还隐有
爆破之力
……
(我的老天,该不会是……)
想起那门耳语中的超级禁忌武学,李煜更是大惊,不敢怠慢,急运不动剑气,
把入体的天魔劲尽数驱除。
正犹豫是否要追击,头顶上,如风起云涌,大气震动,传来了极高能源反应
的气。
对面的朱炎见状,惊呼道:「不好!」
李煜登时省悟,奇雷斯既破顶而出,身手得以伸展,必是要施展毁灭性的强
力招式,把整个地底堡垒连同敌人一起摧毁,以现在所感受到的气来判断,那甚
至足以轰掉半座山,至于会不会轰掉自己,委实没什么把握。
「我去追!」
李煜撂下一句,便自刚撞出的洞口射起,追击敌人,但看奇雷斯面对自己与
朱炎的夹击,仍显得游刃有余,就这样与他对上,胜负实在是难讲得很啊!
刚掠至洞口,只听得一声清啸,初如击玉,如扬琴,后而竟若千百颗天雷齐
鸣。
强大的气流,自极远处驭电破空,高速逼近,只见天空中云层,如万马奔腾,
不住往两旁散去,显是来人功力之强,已经到了能令天地风云为之色变的地步。
又有绝世高手到了。
「真是抱歉啊!小朋友,我不该在这块土地上多事,但就这样让我的傻弟子
伤在你手里,好像也说不过去,就请你先退下吧!」
话声伴随着强烈风声而至,而在那劲风拂过的同时,李煜骤觉顶上一亮,竟
是顶上的半座山峰被这一剑削断,崩散滑落。
高速卷绕的云影遮住半个天空,激起狂风怒嚎,大气撼动,一时之间,空中
电光流窜,霹雳之声连响不绝,迅速往东方掠去。之后,一切重归于平静,连那
刺耳的「呱呱」声,也随之消逝。
急遽的转变,让李煜瞧的目瞪口呆,震撼之余,更感叹不已。
「老师!这种事你都干得出来,你真的是人类吗……」
回到洞内,火墙却已不见,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朱炎,抱着犹自昏睡的爱菱,
站在里头。
「去!从头到尾都在睡,让别人打生打死,这笨女人真是够幸运了!」
李煜落地,收剑于腰,正欲发言,朱炎已抢先一步,道:「此番小师妹受您
照顾,我谨代表师尊向您致上谢意。」
李煜一愣,不禁有些奇怪。看来,隆。贝多芬对女儿并非毫不关心的,否则,
又怎会派大弟子一路跟随呢?
彷佛知道了这念头,朱炎抱着爱菱,笑道:「我这小师妹,还没有办法体会
师傅的苦心,令公子辛苦了。」
「不敢当!是这小家伙有运道而已。」
「奇雷斯今日虽退,但如今他天位力量已复,李公子日后请多留心。」
不知道是不是两族间的用语不同,还是硬想把话说的文雅些,朱炎的用词听
来有些生硬。
「此事因我而起,我自会负起责任……倒是这里有一物,还请朱炎兄交还爱
菱。」
李煜微微笑着,自腰间解下一皮囊,平手托起,交给朱炎。
「如此,告辞了。」
似乎知道皮囊里的东西,朱炎的语气显得很温和。
「不送。」
火光再盛,当一切归于寂静,洞内冷风清清,该走的,都走了。
朱炎走了。
爱菱也走了。
而朱炎临走时的一句话,却在洞内回响不休。
「希望下次相逢时,是再与您联手抗敌,而非相反的局面。」
一场旅程,就此落幕,对着头顶一轮明月,回想前事,李煜不由亦是感慨良
多。
这趟旅程,影响实在太大了,如果没有这一番际遇,这一番历练,即使一年
期满,只怕自己仍是茧中之蛹,永无破茧成蝶的一日。
「脱胎换骨,原来是这种感觉,真是好啊!」
李煜喟然轻叹,从这刻起,他算是获得了彻底的新生,要与陈腐的过去一刀
两断,接下来,只要接回思念的那人,便可重以真面目见人了。
在众多的尸体中,花风云双眼未闭,双手紧握剑柄,兀自心中不甘。
「可怜的家伙,到头来,你也是被一个名叫「李煜」的枷锁给绊住,不能脱
身……不过,说起来你和我可真像啊……」
似乎有些兔死狐悲,李煜甩甩头,为了撇开不快的牵扯,他转念想起爱菱,
喃喃自语。
「想不到最后竟然没能和那笨女人告别,有些遗憾啊!」
激斗一日,突然冷清下来,李煜不由得有些寂寞,正想离去,忽然听见西方
石壁后隐传呼吸声。
「谁?」
连续的打斗,令李煜警觉心一直高吊,几乎立刻就要拨剑,待得看清,却是
不禁失笑。
只见西方壁角阴暗处,一名骑士口吐白沫,昏倒在地,却是狼嚎骑士团的长
年杂役,陈由。
他胆小怕死,又是武艺低微,排剑阵自也轮不到他,没想到却因此逃过一劫,
再看到李煜、朱炎、奇雷斯的激战,吓得屁滚尿流,昏了过去。
看他这等丑态,李煜自也懒得下杀手,低笑道:「我曾说过,若是那女孩不
治,便血洗狼嚎,令此处没有一个活人,既然你们照作了,我就留下你这一个活
口吧!」
语毕,迈开大步,飘然而去。
两场大战,虚耗了一日,论惊险,前一场激战时间虽长,却远不及第二场那
样星驰电闪,变外生变,时时刻刻皆有丧命的危险。
想起朱炎临走时的话,李煜喃喃道:「什么意思啊?魔界的家伙都是这样,
见人就想挑战吗?」
艾尔铁诺历五六○年十二月十四日香格里拉。香桂广场
夕阳西下,晚霞的红光,斜斜照映,将广场的石子路,染成一片火红,倍添
艳丽。
有一群人,踏着泄气的脚步,走进广场。
他们是流兵,前几天,因为得到了老战友落草荣发的消息,想去投奔,哪知
走到中途,老战友已经被当地的骑士团所剿灭,兵败身亡,他们被迫撤回,想到
还要继续过无止境的游荡日子,心里这股丧气,是不用说了。
为首的大饼脸胖子,盘算着目前可用的款子,已渐坐吃山空,看来,得要把
手上的金饰变卖了。
前阵子,就在这广场之上,有个不长眼的小侏儒,笨笨奉献了身上的金饰,
还被他们骗去城门口,苦候那根本不会出现的人,后来没了消息,他们自也毫不
关心。
本来金饰早该脱手了,不过,胖子认为,这金属的材质不明,仓促脱手,怕
自坏商机,是以迟迟不肯就地变卖,现下活动经费将尽,只得找地方卖,谋个出
路了。
走进广场,赫然发现,平时他们一伙人惯坐的南首座位,给人捷足先登。
广场面积甚大,而南首座位又甚多,那张桌子是个九人位的长桌,那人放着
旁边大堆单人位不坐,独自大剌剌地在此占位,显是找碴来了。
占位的,是个男子,身上披了件大大的披风,盖住大半边身子,额头上圈了
一圈白色头巾,背后背了个长形包裹,模样甚是英伟,却瞧不出实际年龄。
他自斟自酌,一副悠闲畅快的模样。
胖子看到这副模样,心里着实有些嘀咕,在香格里拉日久,要说结仇,也着
实有了好些仇家,可别是给寻仇上门了,自己这一行九人,全是骑士,论实力,
足够承担任何的硬碰硬,就是要小心,别中了人家的奸计,败的不明不白。
正要出声,那男子一声长笑,率先发言。
「众家兄弟,上哪发财去啦!这么好的生意,也不通知小弟一声,真是枉费
了大家老战友、好朋友一场啊!」
队里的红鼻老六,脾气最是暴躁,此时哪管其它,伸掌往那男子肩头按去,
喝道:「兀那小子,少来这里乱认朋友……」
话没说完,红鼻老六的一张脸,连带那红色的酒糟鼻,忽地全成了惨白,只
听他一声不哼,仰天便倒,也不知那男子施了什么手段,竟令他气绝身亡了。
胖子心中骇然,知道这是顶尖高手的真气传劲,敌人有这等功夫,若是当真
寻仇而来,那自己这些低层骑士,是计决不堪他一击的。
正自心慌,忽然瞥见在披风下,那男子的右手,被层层绷带所包扎,胖子心
下一惊,想起传闻中那人的打扮,两相对照,差没口吐白沫,颤声道:「你……
你是……」
男子的表情,仍然在笑,但笑意里已无半丝欢愉,倒像是猫捉老鼠时,玩弄
猎物的尖锐笑容。
他笑道:「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我们还一起喝酒、赌牌九、招妓
咧!
诸位朋友都不记得了吗?」
一旁的骑士,见到同伴突然倒地,纷纷大怒,拨出光剑,想趁乱把这男人斩
成肉酱。
「唉!翻脸不认人,世态炎凉啊!」
男子脸上的笑容敛住,对着几柄光剑,竟不闪避,伸出左手食指,对空虚点
几下。
冲上来的骑士,只觉得身体如遭电殛,手脚麻软,一个个倒地不起。
「天……天亟剑法!」
胖子惊呼道:「你是……逐魔……浪人……吸血鬼韩……韩……」
说到这里,想起传闻中这人的辣手,只惊得牙齿打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错,还认得你韩特大爷的天亟剑,总算是见过世面。」
韩特冷笑道:「你等无赖,连我都不识,也有胆子冒我韩特之名行骗,赚了
钱也不懂得分我一份,嘿嘿,好大的胆子呐!」
行赃撞着这棘手人物,胖子怕得跪在地上磕头,连叫饶命。
「哼!要是以往,定将你等大卸八块。」
韩特脸色稍和,道:「不过,今日我重逢故友,心情不错,交出所收赃物,
饶你一人不死。」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胖子的那一伙人,除了他本人以外,剩下的人在倒地同
时,就已咽了气。
不过,对胖子而言,能逃得一命总是大好,连忙将装有爱菱饰物的皮囊,双
手奉上,还连带贡献出许多掠夺所得。
韩特也不客气,将这些贡品尽数收起,扬长而去。
他没有兴趣宰了这胖子,也无意杀他为民除害,会被这种人所骗,受骗的人
自己就该检讨,此行,也只是受故友之托,代为取物。
(不过,挺奇怪的,他什么时候这么爱替人出头了。)
想起故友的种种,韩特不禁微笑。
(该不会,是给那女孩人迷上了吧,听说是个没身材的小鬼……啧啧!口味
太差了,真是饥不择食了啊。)
将东西送到天香苑,然后,准备与老友庆祝劫后重生,大醉一场,不过要把
这些价值不斐的东西交还,还真是心痛,最起码要好好吃这李小子一顿,捞一点
出差成本。
背着阳光,无视于广场众人的议论纷纷,逐魔浪人消失了踪影。
或许命运就是一个以嘲弄人为乐的东西吧!因为此刻韩特怎样也想不到,仅
仅数年之后,他将与那个「没身材的小鬼」有段冒险之旅,而且……
真是一段非常难忘的旅程。
※※※
「李煜未死,重出江湖,功力更胜从前」、「李煜一人尽诛狼嚎骑士团」的
消息,在半个月后,靠着流浪至香格里拉的陈由渲染,轰传了整个江湖,武林习
剑之士,无不撼动。
一个月后,李煜正式再入江湖,剑试天下,从南至北,连败当代剑术高手一
百四十三人,期间,三闯艾尔铁诺皇城,最后一次,甚至在新年阅兵大典,众目
睽睽之下,刺杀第三军团长曹彬。
在那之前,秦淮血战一役,李煜力战艾尔铁诺、武炼、自由都市同盟、稷下
……各方围剿高手三千两百六十人,全身而退,威震风之大陆。
经此一役,「剑仙」之名,奠定了无人能及的地位,青楼联盟更以他的名义,
在香格里拉设招贤馆,款待四方贤才,天下风骚无不敬佩。
四大公子之首,「唐殇君」李煜,名扬鲲仑,成了四个大陆皆知的传奇人物。
※※※
「老师!劳烦您出手相助,我真是非常惭愧。」
「不错啊!看你的样子,不动真剑已成。虽然天流终生无望,但依你求剑之
心,此剑当可名曰天痕。」
「天痕?」
「不错,正是天痕不动剑。日后你若远行,当可恃之与天柔不动剑,争一日
之短长。」
「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像老师一样,晋身天流,那时候,我的剑会是天下无
敌吗?」
「这个啊……说无敌,好像没那么了不起,不如这么想吧!自在门只有不败
的剑,与无敌的人。」
「三礼相赠,你好生收藏,将来自有大用,我要去了。」
「……」
「以后的人生,就由你自己一手来操控了。我不会勉强你要放弃仇恨,假如
你还是想建国复仇,掀起腥风血雨,大杀一场,那也由得你。练成绝世剑法,却
连憎恨的权利也没有,这种人生有不如无……不过啊!呵呵……只以复仇为目标
的人生,这样的生命,不是也太狭隘了吗?」
「……」
「传你武学,固然是为了不使此技失传,不过,正如我对每个弟子说的,我
并不是为了要让你不幸,才教你武功的啊!……往后,好自为之……喂!你在干
什么,两个男人老狗,不要来这一套,很难看的!」
「叩别恩师,长祝恩师多福多寿,万福金安!」
「免礼免礼,你小鬼也万福金安……我去也!说老实话,能收到你这么优秀
的弟子,我很欣慰,如果你能够多陪我些时日,有些东西就可以多教一点了…
…」
「叩别恩师!长祝恩师多福多寿……」
「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你乖乖让我把话讲完!不是我自夸,在炼丹、
房中术上面,我也是……」
「叩别恩师……」
「哇!你这个笨蛋弟子,实在是有够不受教,连听我把话说完都不肯……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是嫌说,对方是糟老头,听他的话没有意思,
对不对……」
「……」
(爱菱篇完)
呜雷篇楔子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六月魔界边境熔炉里,火焰已然熄灭,犹自冒着袅袅轻
烟,夜已深,炉子旁的人却未歇息,正盯着眼前的几丝火苗,呆呆出神。
屋子的一角,几件器物如垃圾似地随意弃置,荡漾着龙纹光华的古剑、不知
什么金属组成的黑沉盔甲、以蟒蛇形状制成的手杖……
每一件,都于简单样式中显出不凡之处,足以令识货的武器商人为此付出高
价,而倘若他们看清制作者印下的专属记号,这些器物的价值甚至可飙涨百倍以
上。
而现在,这些东西只是乱没价值地给丢在墙脚。
正在发呆的,是个矮小老人,身形枯瘦,满是皱纹的脸上,清楚地可以见到
各种风霜留下的痕迹。
老人的听力似乎很不好,也因此,屋里几头老鼠给养得又肥又大,此刻,正
躲在屋里黑暗处,以谷类残渣大快朵颐。
忽地,一道冷风急遽刮入,所有火光为之一暗,当一切重归正常,屋里悄没
声息地多了一人。
「师傅,弟子朱炎参见。」
听着人声,老人立刻由沉思中醒来,表情回复了一贯的强悍精干,沙哑着嗓
子道:「是炎儿吗?说过多少次了,好端端的男子汉,动作就别学那山中老鬼一
伙人,鬼鬼祟祟,獐头鼠目,不成体统……」
被责备的一方,是个年轻男子,面对师傅这不知该算是调侃,亦或是单纯牢
骚的指导,他便如往常一般地不做反应,只是声调平平地回报刚才的去向。
「师傅,小师妹已经越过边界了。」
男子的身材英伟,是名十足十的美男子,红玉般的赤发,在炉火辉映下倍添
光彩。
「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还是由我跟在后头……」
「不必了!」
老人的脾气十分暴躁,大声怒道:「这丫头就是爱乱跑,既然不肯老老实实
待在这里,那她的死活也与我们无关,不必理她!」
多年的师徒相处,朱炎很明白,师傅此刻真正的怒气并没有表面上的十分之
一,因此,他还是缓声道:「其实,让小师妹多出去历练一番,也未尝不是一件
好事。」
「就凭她那点把戏?哼!连门缝都没有。炎儿,你可别忘了,只有你,才是
我的真正传人啊。」
「是的。然而,恕弟子多言,小师妹的资质,如果经过适当磨练,成就是远
在弟子之上的,弟子不明白师傅为何不……」
「就是因为她的资质好,所以我才生气,如果她……」
发现自己在无意中说出了真正的心情,老人立即闭上了眼,有些泄气地默坐
着不出声。
听到了想要的结果,朱炎不敢再刺激老人,转移话题道:「师傅,关于那样
东西的处理……」
「用不着了,它的主人已经把它拿回去了。」
「啊!那位先生来了。」
提到「那位先生」,朱炎的声音有些微颤抖,那是一种混和了崇敬、热切的
语音。
老人瞧了徒弟一眼,把头别开,道:「今早来的,唉!瞧那模样……撑不了
多久了。」
与朱炎不同,老人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感伤。
朱炎没有作声,他很清楚,师傅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似有无限感慨,老人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火烛直摇晃。
「唉!魔族这东西,沾上了一辈子都是麻烦。」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六月香格里拉「当啷!」一声,长剑给挑飞在半空,转
出几道炫目弧形之后,掉落地面。
他长长地喘了口气,彷佛全身精力都被榨干似的,重重跪倒在地,身上给汗
染得湿透,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在长剑落地的刹那,乐声嘎然而止,由魔曲所幻化出的鬼神虚相,在瞬间消
失无踪,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剩下面前那位放下手中大提琴的淡妆丽人。
「你的武功又有进步,比起三个月前,这次又多撑了半炷香的时间。」
「可惜还是攻不破这些魔曲。」
「关于这点,你应该不意外吧!」
丽人轻轻一笑,唇边笑意虽是云淡风清,却别有股妩媚迷人的成熟风韵。
「既然输了,原先的委托还是要继续吗?」
「当然!」
虽然累得像滩烂泥,他的回答犹自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迟疑。
「很好。」
丽人有些不合形象地耸耸肩,似乎这答案不感意外,微笑道:「搜索工作到
目前为止,虽然有线索,但并没有目标的具体下落,如果要再继续下去,搜索的
层级就必须再提升一级,当然,需要的报酬也相对提高。而今天,你并没有能打
败我……」
「……」
「依照当初的约定,既然你还胜不过我,那就只好公事公办。」
丽人轻扬素手,一束纸卷悄然飘落至他面前。
「这是委托任务需要的金额,等你把钱凑齐,我会交给你最新的搜索报告。」
不用打开,他完全理解纸上的数目会是多么巨大,当下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
并非为了那天文数字一般的金钱,而是因为适才那场战斗的激烈、疲惫。
「看在大家的私人交情,我奉送一个情报。」
丽人收起爱琴,转身而去,窈窕背影逐渐隐没在黑暗中,「自由都市最近不
太平安,如果是你的话,也许能从中捞点好处吧。」
「哪里?」
「自由都市的沙尔柱。」
「那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包子好不好吃,不能只看皮的。」
他不再多言,将整个身体倒在冰凉地板上,好好地休息一下,呼呼大睡,以
备跟着的长途跋涉。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自由都市丛林阴郁,浓密树枝交相错杂,完全阻住
各方的光源,成为一个密闭的黑色世界。
并没有吹风,但却响着诡异的金属破风声,树丛枝叶不时摇晃,正是有人于
其间交手的证据。
倘若有人能在黑暗中视物,便能看到飞溅在树叶上的血珠,快速增多。
树木越摇越剧烈,双方的交手也渐趋白热化,终于一声巨响,两根合抱大树
同时折断,一道人影闷哼咳血,以惊人高速向林中深处急退,几下就没了影子。
原处,七名着夜行黑衣的男女,先后从树上跃下。
七人中有老有少,有高有瘦,分执刀剑匕首,或是一些难得看见的奇形兵刃,
各自有着不同的特征,但却有着相同的一点,就是每个人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最轻的,左臂少去了一截;严重的,甚至要同伴立刻就地急救,才能保住一
命。
所有伤口也有着异样的巧合,就是无论轻重,每个人都仅有一处伤口。
因为能承受对方连发两招的人,绝对不是活人!
所有人都忙着止血、包裹伤口,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不轻易让情绪波动,
但想到刚才那场厮杀的惊心处,却不由得不动容。
一名中年女子尖声道:「那贱人……好厉害,她出手比任何教官都快,她
……她……」
因为失血过多,说没几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旁边的一位少女接着说下去,「真想不懂,同样都是学生,她也不过比我们
早了几届,怎么能让我们追杀万里,还伤了学校这么多人!」
「就因为有这种实力,所以她才成为『目标』啊。」
为首的一名青年沉重道:「何况教官说过,她是校长大人近五百年内最得意
的门生之一。」
一个老人缠妥腹侧的伤布,道:「我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还要不要继
续追下去吗?」
「没必要。虽然命令上是要把她截杀,夺回物品,可是看别组的例子,能把
她逼到这地步,我们应该也能及格了。」
青年苦笑道:「何况,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做刚刚那样的组织攻击了。」
入林时,他们这组原有十八名组员,排好平日熟练的杀阵,现在,只剩下七
人,剩下的都已殒命在某个树头上,成为任务的遗迹了。
想到能存活下来代表的意义,众人虽是伤重,却都有喜色。
为首青年道:「走吧!」
一语方出,突然脸色大变,呼喝道:「快退……」
话没来得及出口,一股凝结万物的寒意,铺天盖地般罩下,七人奋起最快身
法,朝不同方向逃去,只听得「砰!砰!砰!」三响,有三道人影及时窜入林中,
远远逃逸,余下四人则似关节僵硬一般,动作越来越迟缓,终而停歇。
没多久,尸体外部渐渐散发白气,竟罩上了一层薄霜。
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有个身影倚树而立,看着自己用尽力气发的一击,默数
成绩。
「第二十六组,余数三!老头子教学手段大有进步啊。」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一袭黑袍与阴暗树林作最完美的结合,只有那一双眸子,
如魂如魅,随着主人的思考而幽亮。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右手暂时是完蛋了。」
看向右手手腕,就像与几具尸体同样,冻得像根铁棒,肤色异样地惨白,腕
上肌肉坏死过半,饶是如此,还是传来难熬的痛楚。
而身上其它刀伤、掌伤、毒伤,并不比这轻松!
「不能再硬拼下去了。」
她举起左手,将腰间一个布包放入怀中,「不过,还是得把这东西送到那人
手上。」
黑袍轻扬,身形随之变幻,正要以一贯的神秘姿态,幻化消失在黑暗中,忽
然……
咚!
往前栽倒,摔了一个极难看的前扑。
是伤势沉重,所以立足不稳吗?
「*** !又踢到前脚了……」
风之大陆幅员广大,随着各地区的天文地理,呈现种种不同的风貌,也诞生
出种种不同的文化。
在北方的精华区域里,西北方的大片土地,属于第一大国艾尔铁诺的疆域;
东北方则是文明古国雷因斯。蒂伦立国其上。
南方的文化、开发程度没有北方高,在西南边,是由众多蛮族所联合,附属
于艾尔铁诺的特别行政区,武炼;而东南方,则是零星散布的自由都市同盟。
在龙腾山脉以东、银海公路以南,风之大陆的东南方,本是块危险而不适人
居的所在,不知是什么原因,自太古神话时代以来,这范围内的磁场极不稳定,
因而导致天灾频仍,沙暴、地震、龙卷风、霜害、冰雹、磁场波……
以及严苛到极点的气候突变,使得这区域生人难近。
只有被放逐的罪犯、战争落败后的亡命者,才会踏足其上。
经过千百年研究,大陆上的文明,足以克服天然环境,于是开始有部族进驻,
依法设立磁场结界,在一定范围内维持天候正常,跟着便开始建立都市,设立根
据地,之后,有了自由都市同盟的诞生。
自由都市同盟,正确来说,可以加上「商业」二字。
散落在东南方的各都市,因为不可能自给自足,所以便建立交通网,与邻近
都市展开贸易,因为这层关系而结成商业共同体,于是便有了同盟体制的诞生。
特殊的环境,产生了文化的不同。
与艾尔铁诺、雷因斯相异,自由都市的法律,显得宽松的多,各都市的市民,
也相当自豪于「自由、热情、追求梦想」的城市风格,再加上半开化的都市风情,
使得自由都市有若闪闪发光的待采金矿,吸引了大量的外来客。
除了商人,也有游走各地的旅人、作武艺修行中的流浪剑士,除此之外,当
然也不乏罪犯与亡命之徒。
总之,只要挥霍得起,自由都市共通的口头禅是「来者皆客,四海之内亦兄
弟」。
不过,姑且不论商旅,罪犯、投机客的大量涌入,实在是项伤脑筋的问题,
为此,自由都市有个热门行业,「捉通缉犯」。
奖金猎人在各式高额悬赏中,应运而生,他们从悬赏布告中记下对象,满足
雇主要求,看是生擒活捉,或是人死见尸,甚至清蒸红烧,无所不包,之后,收
取报酬。
一般来说,由于组成份子复杂,奖金猎人的社会地位不是很高。
初出江湖亟欲成名的武林新秀、仕途失意的武人、缺钱的流浪剑士、地痞流
氓……
反正只要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谁都可以下海兼差,用不着领牌注册,甚至
奖金猎人兼作杀手买卖,这都是常事。
因此,猎人常常遭人白眼,但是,猎人中并不乏际遇不佳,却有一身好功夫
之人;同时,也有不少知名人物,当初是以猎人身份出道。
大陆上,各城市中会设立多处红墙,作为官方公告各个通缉犯之所,同时也
提供各类悬赏的张贴,标明此重犯的姓名、相貌特征、悬赏金额,并注明悬赏需
要。
而红墙,也就是奖金猎人聚集的工作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