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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超常进化

御翔天在入狱前的十几年里从来没作过梦,那时候他以为作梦是童年幸福的
人才有的特权。

但是当他在入狱半年后的一个雨天,为管教的孩子到树上抓松鼠而被雷击后,
奇怪而恐怖的梦境便开始夜夜缠绕着他,几近让他精神崩溃。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才变得越来越冷酷,越来越有野心,直到他制定出那份
未来计划,梦境才忽然消失不见,于是他更加认定这份计划便是自己内心的真正
渴望,只有努力去实现它,才能让自己不再噩梦缠身。

可是眼前,他又有了那种如坠梦中的恐怖感觉。当他抓住金属手提箱的时候,
一种迷离不清又阴森诡异的心情猛然袭上他的心头。

他觉察到这种心情来自自己的意识深处,是自己的某种思想观念在作祟,但
是自己却又极其讨厌这种观念,彷佛人心善恶之间的挣扎,让他陷入极度矛盾之
中。

此时的他已然紧闭双眼,静沉在深海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就
像睡眠般无知无觉。

一个小时过后,一艘不明国籍和型号的潜水艇向沉船位置潜来,而御翔天仍
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忽然,亚神战甲自行启动了位于他脚部的等离子喷射发动机,
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向既定的方向驶去。

噩梦仍然继续着,御翔天根本无法摆脱那种阴暗的思想,只能任由它逐渐占
据自己的头脑。这种思想里充满了毁灭与侵占、憎恶与破坏,似乎这宇宙中的一
切都是它的仇视对象,甚至连自己也包括在内。

御翔天在狱中的时候曾经饱受这种思想的折磨,此时更是超越当初千百倍的
深刻,不过他的人性仍然坚持己见,没有随波逐流地任其侵占。

当这种思想越来越强烈,直至发展到让他即将妥协的时刻,梦境忽然消失不
见,他立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在海底飞速前进。

金属手提箱上的生体力场已经耗尽消失,强大的海压将箱体压迫的逐渐变了
形状,即将面临解体的危险。御翔天见状连忙向战甲发出指令,向海面迅速升去,
然而在他即将升至海面时,手提箱还是断裂解体了。

御翔天抱着解体的手提箱,直接冲出海面飞到空中,然后向最近的一个海岛
急速飞去。他现在急于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影响他的思想,箱子里的东西便是最直
接的说明。

几分钟后,他落在一处只有几百平方公尺的礁石上,并小心地打开断裂的手
提箱。

箱子的金属外壳十分单薄,所以抗拒不了巨大的水压,里面倒是有一层完全
密封的树脂隔离箱,不过仍然遭受了严重的损伤。隔离箱里并排放着三个虫卵状
的透明物体,此时已经有两个被水压挤裂,流出了散发着绿色莹光的不明黏液。
最后那个虫卵虽然尚未破碎,但是表面也出现了细密的龟裂。

御翔天将那个即将碎裂的卵状物体捧在手中,仔细观察了许久,也没有发现
任何有用的线索,最后他打开战甲的物质波探测器,对物体进行了详尽的扫瞄分
析,发现这个物体里面只是一团性质不明的能量,而不是任何元素基的物质。他
可以肯定,先前对他的精神影响必然来自这三个卵状物体,可是这些未知的能量,
又与他在狱中的噩梦有什么关系呢?

长时间的思想挣扎,让他在精神上感到十分疲惫,所以他在徒劳无功后,便
盘膝坐在礁石岛上,运转起太极功进行精神休憩。为了防止卵状物体被海风吹落
海水,他将物体捧在手里,端放在腹前,准备运功完毕后再做研究。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在这时候发生了。就在太极功在周身不断运转时,卵
状物体突然破裂开来,并流淌出蓝色的黏液。

御翔天虽然手捧物体,却丝毫没感觉到黏液已经充满了手心,黏液流至他的
掌沿,却没有继续向下流淌,而是团做一堆,随着太极功在手掌经络中的运行方
向,形成了一股旋转不休的液体球。

液体球越转越快,并发出强烈的光芒,最后球体由中心开始发生变化,演化
成一团太极鱼状的能量体。

御翔天的身体内部也同样发生了异常的变化,原本正常转化能量的腺粒体忽
然停止了功能,运行在全身诸脉中的太极内息逐渐向手掌上的脉络涌去,并溢出
手掌,在双掌之间旋转不止。

御翔天将内视功能转移到手掌部位,却只能看到一团氤氲翻滚的能量漩涡包
裹着双手,漩涡的中心隐隐形成一个太极鱼形状,一股陌生而强大的能量在其中
盘旋不休,并强烈地吸纳着太极内息。这时候他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手掌上发生了
什么事情,但是那种如坠梦中的感觉又侵袭而来,只是没有了一贯令他讨厌的阴
森思想。

终于,御翔天感到全身的太极内息全部被吸出体外,一种难以形容的空虚感
立时充斥全身。想起先前思想上的抗争,他意识到这股陌生的能量就是噩梦的来
源,所以他立刻集中全部精神,试图控制太极内息回转体内。

太极内息应念而动,却被那股能量死死吸扯住不放,御翔天连续努力了几次,
都无功而返。就在他失望无奈之际,那个由陌生能量形成的太极鱼,忽然激发出
他的灵感。

「既然这股能量是以太极鱼形状运转的,便说明它也受到了太极内息的影响,
所以也必然具备太极功的独特性状。」想到这点,他连忙转换冥想方式,将向回
扯拽的意念转为推波助澜,引导太极内息在陌生能量中独立运转翻腾。这种冥想
正符合了「其大无外,其小无内」的上乘法门,如此运功方式,反而提升了他的
内修层次。

随着太极内息的越发流畅,陌生能量开始受到影响,被带动着以同样的方式
运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种能量已经完全融合无间,不再分得清楚明白,于是御翔
天开始试探着引导这股新能量流回体内,虽然还有些勉强,但是一股细细的能量
还是重归经脉,进而在全身流转起来。

当这股新能量流转到脑部盲区的时候,潜伏在其中的精神内息忽然千百倍地
活跃起来,并溶入其中,成倍地加快了能量的运行速度。御翔天蓦然醒悟过来,
他连忙引导精神内息来到能量团中,立时引发了一场狂猛的能量风暴。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精神内息虽然能够引导这股新能量加快运转,但是它本
身也因此千万倍地壮大起来,如此遽然形成的庞大能量流,必然对他的经脉造成
无法想象的冲击。这时刻,他觉得万箭穿身的痛苦也不过如此,被挤压的经脉血
管如泥鳅般不断蠕动扭曲,那种皮肤尽数撕裂的痛楚,简直比任何酷刑都让人难
以忍受。

当精神能量再次运行至脑部的时候,盲区的脑细胞立时活跃起来,各种幻象
伴随着裂脑的痛苦纷繁而至,将他折磨的死去活来。就在新能量完全被吸回体内
时,他的脑海里轰地炸响了一个惊雷,立时将他震昏过去。

再度转醒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沉浮在海水之中,繁星点点的夜空看上去那
样清晰璀璨,彷佛伸手便能摘下般的低垂。好半晌,他才想起先前的事,连忙凝
神内视体内,一个崭新的内息世界便展露在他的眼前。

此时的太极内息明显被改变了性状,经脉中运转的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一
种高密度的能量流体,流体在运行至脑部时,与盲区不断交换着特殊的精神能量,
并在全身的循环中逐渐得到增长。

腺粒体的能量转换也不再是熟悉的样式,每个细胞中的腺粒体都长出一对犄
角状的部分,养分在进入细胞后,首先被腺粒体转化成新式能量,然后在犄角的
尖端被压缩成高密度能量,最后精神能量和物质能量分别由两个尖端放出,结合
一起后再汇集向附近的经脉。

御翔天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源自那个卵状物体,客轮受到攻击也是这般原因,
他现在无法预估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但是目前看来,他已经因此获得了难以言
喻的能力。

首先他对盲区的内视已不再困难,那里的脑细胞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样式,传
递着各种生化介质,细胞的腺粒体异常巨大,所交换的能量也是难以名状的精神
能量。

其次,他感到自己对亚神战甲的控制已经提高到新的层次,近三分之一的未
知功能开始自行启动,如此情形无疑说明他已具备了超常的精神能力,只是还不
清楚这种能力表现在哪个方面。

他对自己的改变进行了一番仔细的分析,却始终找不到其中的原因。那个卵
状物体到底来自何方呢?难道也是来自天宫吗?

百思不得其解后,御翔天还是决定先赶赴日本,去实施自己的计划要紧。为
了加快进程,他采取了飞行方式,并启动等离子喷射发动机,以最快的速度掠海
飞向横滨。

御翔天首先要找一个适当的日本人身分作为掩护,以他在千代料理店从师横
守敬一的经历,横滨是唯一的选择。

临近东京湾时他沉入海中,潜游向横滨海岸。如此做法倒不是怕被日本海岸
线上的雷达监测站发现,因为亚神战甲的反探测能力,完全可以将他模拟成一只
海鸟的形态,但是逐渐密集的船只却增加了被人们目视到的危险。

最后,他从郊区的一处偏僻海岸登陆,并收起神羽飞行器,又将亚神战甲恢
复成飞刀服的样子后,才向附近的小镇走去。

横滨是日本最大的海港城市,横滨港贸易额位居全日本第一,远洋运输在世
界上也占有重要地位。

御翔天登陆的这片海岸,正好属于一家大型船舶制造公司,为了工作上的方
便,员工宿舍区都集中在码头附近沿海而建,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镇上
还设立了许多远洋贸易公司的分支机构,相关的产业也十分繁盛,是小镇重要的
辅助经济来源。

御翔天在飞刀服里还放有几百美金,他先到小镇的银行将美金换成日元,然
后到镇上唯一的服装店买了一套牛仔服和一双运动鞋换上,最后才在店主异样目
光的注视下来到公路旁的车站,等候开往横滨市的客车。

就在他一边等车,一边观赏眼前的异国风情时,三五个船厂员工打扮的人沿
着公路向这边走来。

「哎呀!这不是御首云少东家吗?你这是赶往横滨参加高中毕业典礼的吧?
听说你考上了东京大学,我们『御首船业』这回终于有了东京大学的学子啦!哈
……」一个精瘦的中年渔民忽然走过来向他笑问道。

未等御翔天有所答复,旁边的一个青年紧接着说道:「浩二,你认错人了,
那不是御首云君,不过这位先生长得确实很像他……」

御翔天闻言心中不由一动,心道:「这世上外貌完全相同的人除了双胞胎外,
机率不过十亿分之一,难道自己真的碰巧遇到相像的人了吗?那也实在太巧合了!」

此时一辆公路客车正好开来,他忽然决定要看看这位与自己相像的人,于是
他也没有上车,反而向那个名叫浩二的人问道:「请问,这镇上真有与我长相一
样的人吗?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说不定他就是我失踪多年的弟弟呢?」

未等浩二答话,旁边的青年抢先答道:「要不是我和御首云君从小玩到大,
对他的相貌特别熟悉,连我也会误认为你是他呢!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竟
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不过据我所知,御首云君可是御首董事长的亲生独子,
不可能是你失散的弟弟。」

浩二也点头说道:「是呀!御首云君还是我老婆亲手接生的,不可能是你的
弟弟。不过你是不是和御首家有什么亲戚关系?」

御翔天微微一笑,行礼道:「实在麻烦你们了。不过我还是感到很好奇,很
想亲眼去看看,希望你们能体谅我这种心情。」

这几个人闻言后七嘴八舌地议论一番,才为他指明去御首家的道路。

原来御首家族就是日本重工业集团──御首重工的拥有者,御首云的父亲御
首丰鱼是船业制造公司集团的董事长。

追溯御首氏的家族历史,在德川时代,御首在京都地区还是非常有势力的大
名,如今他们已经发展成为包含多种制造业的重工集团,实力在全日本也能排进
前十名。

御翔天先在镇上找了一间旅馆住下,通过与店主的攀谈,他大致了解了御首
家的相关情况,这才趁着夜色潜进御首宅邸。

御首宅邸建在一座小山上,占地宽广,环境优雅,不愧是这里的首富。虽然
庭院里养了四五只护院狼狗,但是亚神战甲的「超频波发射器」,足以让任何动
物瞬间昏迷不醒。

通过物质波探测器,他找到了有人居住的正房,只是宅邸的主人似乎谈兴正
浓,客厅里一直亮着灯,响亮的斥责之声更是不断从里面传出。于是他悄然潜到
客厅的窗下,也不用窃听装置,便清晰地听到里面的激烈争论。

「你要是不去东京大学念书,你就不再是御首家的子孙,有能耐你就用自己
赚的钱去念船舶学院吧!」一个低沉而苍劲的声音大声斥喝道。

「父亲不也是在船舶学院念的大学吗?难道我们御首家族不是靠制造船只发
展起来的吗?我去念船舶学院又有什么错误?」一个年轻的声音轻声争辩道。

「现在和过去不同了,制造业并不需要一个只懂得造船的人来管理,只有在
政治上获得扶持,我们御首家族才能有更宽广的发展前景啊!」中年人忽然委婉
地向年轻人解释起来,似乎想以此打动这个与自己一样顽固的儿子。

「说到底还不是搞政治吗?我……我最讨厌的就是政治,难道我就不能有自
己的理想和奋斗目标吗?父亲!」年轻人有些哭腔地说道。

「混蛋!我们御首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没有责任感的懦夫?你是我的独子,
必须为家族的发展做出牺牲,难道你要御首重工都落入那些外姓人的手里吗?这
是你的宿命,你必须要照做。」中年人不容置疑地强硬说道。

「可是……可是我已经报考了船舶学院,并且收到了录取通知,至于东京大
学,我……我根本没有考虑过……」年轻人刚刚说到这里,便被父亲打了一记响
亮的耳光。

「你这个不孝子,立刻给我滚出御首家,以后你再也不是我御首丰鱼的儿子
……」中年人愤怒地咆哮道。

随着门户的开启,一个年轻的身影捂着脸颊跑了出来,向面临大海的山崖跑
去。御翔天想了想,紧跟在他的身后尾随而去。

御首云站立在海风凛冽的山崖上,眺望着远方不断翻滚而来的乌云,无言地
流着热泪。那是即将形成的夏季台风,伴随它的经常是十五级以上的海啸。他的
心情便与这台风一样,狂乱而无序,此时他除了极度的破坏欲望外,再也没有其
它的想法,而这种破坏的目标正是他自己的身体。

他从小便在父亲的计划下长大,每次获得优异的成绩,都得不到父亲的任何
肯定,但是只要稍有落后,便会受到无情的惩罚。

那年寒夜,御首云被罚在庭院里跪首忏悔时,便生出了自杀的念头,只是每
当他站在这里眺望无边的大海时,他都会被大海那无垠的广阔胸怀所感染,所以
他坚持下来,立志有朝一日能够彻底投入到海洋的怀抱里。

可是现在,御首云连这点理想也实现不了,那逐渐形成的风暴,似乎也见证
着他正要进行的自我毁灭。

终于,他闭目纵身跳下山崖,毅然舍弃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忽然,他感到身体一紧,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然拎住了他的衣领,将他重新
带回崖顶。他睁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飞舞着的天使,那黑色的羽翼和银
光闪烁的盔甲,向他展示着天堂的召唤。

他失声痛哭,跪倒在崖顶,双手合十祷告。虽然家里人都信奉佛教,但是他
却偷偷信奉着上帝,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上帝曾替世人承受罪过。眼前的景象,
无疑是上帝的显圣,这黑色的天使虽然不是传说中的白色,但是看上去却更加威
严与圣洁。

「御首云,不要因为人生暂时的挫折而放弃生命,自杀的人永远要沉沦于地
狱,天堂是不会接受一个不敢面对自己的信徒。」御翔天一看他的表现,就知道
他也是一个基督信徒,所以如是说道。

「圣主啊!请原谅我的懦弱,请给我生存的勇气,我的愿望只是想在大海上
翱翔,我无法忍受陆地上的肮脏和狭隘。」御首云流泪说道。

「上帝的子民只要真心忏悔,便会永远得到原谅。现在你赶往镇上的『百川
旅店』,便会看到圣主的奇迹……」说完这句话,御翔天立刻振翼飞走,眨眼间
便没了踪迹。

御首云抬头看去,已不见黑天使的踪迹,远方的乌云越涌越近,他却彷佛看
到了阳光般的明亮。

「百川旅店……圣主的奇迹……原来上帝真的这样伟大!」他默默地想着,
不再为生活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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