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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先下手为

只花了半天的时间,陶醉便打听出了何须易的近况。

——只要有钱,就能收买人心。

——就是明月堂的弟子也不例外。

——这名弟子是何须易的贴身弟子,所以知道何须易的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从这个弟子口中,陶醉了解到每次顾少游外出,并不是将权利都移交给何须
易暂代,而是交给白雪和虎儿。

只有这次是个例外。

因为顾少游和虎儿一起出去了。

明月堂弟子对虎儿都很奇怪,因为虎儿老是长不大,不仅身高仍是初来时那
么高,连相貌也没有改变。

但是顾少游常常夸奖他,说他武功已极高,所差者仅火候而已。

有两次虎儿表演武功,果然令明月堂上下为之震动。

由于他是前堂主孔令师的救命恩人赤松子之子,因此顾少游和白雪都非常喜
欢他,对他骄纵异常。

白雪对虎儿长不大的解释是这个孩子命太苦,长年跟着父亲赤松子颠沛流离,
营养不足,后天发育不良,致使年龄二十出头了,身高仍像八九岁时那样。

以前在江湖中只要提起鬼军师何须易,几乎人人皆知。

但是近来他的名声一落千丈。

明月堂所有人的锋芒都被“平生不羡万户俟,但愿一识顾少游”所掩盖。

自顾少游执掌明月堂大权后,何须易的建树似乎越来越少,话也越来越少。

大概是长期得不到重用之故吧。

何须易近几年有两大爱好,那几乎是所有男人的两大爱好:贪酒、好色。

他嗜酒如命。

据说他酒喝得越多,玩起女人来越有劲,比年轻小伙子还厉害。

何须易有一个相好叫滴露。

那是浮生巷娇娇楼的红角儿。

这名弟子只知道这些,但这些对陶醉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决定到娇娇楼找何须易。

陶醉并不是一个人去的。

他和秀秀一起去。

梦姐武功虽高,但是眼睛却看不到事物,动起手来难免吃亏。

所以陶醉把秀秀带上。

浮生巷,一听就知道是个著名的花街柳巷,流莺名妓云集之处。

此时何须易正在浮生巷、娇娇楼。

他和滴露正在一个隐秘的包厢中鬼混。

由于何须易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娇娇楼的老鸨将他安排在隐秘的房间。

秘室中春风恰荡。

他们两人并不像别人想像中那样脱光衣服,纠缠在一起胡搞。

“好功夫!”

朦胧的灯光下,两点乳珠更嫣红、动人,今男人们为之销魂。

何须易长吟道:“满园春色关不住,两点红杏出墙来。”

滴露笑道:“你还能再露两手让小女子开开眼界吗?”

何须易道:“这有何难。”

他一鞭扫出,呼呼风响。

两片衣衫飞舞而起,身上乃完整无缺。

滴露轻叹道:“男人们用手脱女人的衣衫,真是太落伍了,太不时髦了。”

何须易接着道:“哪像我这样潇洒、从容,对不对?”

滴露低声道:“不错。”

何须易道:“大美人两点都露了出来,还差最后一点。”

他随手一鞭刺出。

鞭身挺直如枪。

他竟用起了“刺”字诀。

这招有个名堂叫“黑龙寻穴”。

只听得“哧”的一声,鞭头竟刺入滴露两腿问的裙布之中。

滴露从来没有见过这招,心里吃了一惊,但随即坦然。

因为皮鞭根本未碰到肌肤。

何须易鞭身忽甩。

又是“哧”的一下裂帛之声,滴露的一片裙布已被卷飞。

她那奇妙之处已隐隐现出。

滴露目现惊喜,激动地叫道:“太好了,太妙了,如果我双手能动弹,早为
你鼓掌了,太精彩了,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她忽地一叹。

何须易眯着眼问道:“叹什么气?”

“你的鞭法虽好,可是跟我却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不过瘾,是不是?”

“也不能这么讲,我的眼睛却过足了瘾了。”

何须易脸上突然露出冷酷之色,道:“这还不容易。”

他一鞭扫山,正中滴露肚腹。

这一鞭却抽得结结实实。

一大片衣裙立即被卷起,滴露一声惨叫,肚腹之处已被抽出一条血痕。

何须易喝道:“你叫,你叫,我要一直打到你不能叫为止。”

他一鞭接着一鞭抽出。

一鞭快似一鞭。

一鞭重似一鞭。

鞭鞭都抽打在滴露身体上。

三四鞭下去,滴露身上的衣裙就被撕卷得一丝不有了。

连她脚上的丝袜都被卷飞了。

起初她的胴体还娇美动人,可是几鞭过去,就鞭痕纵横,鲜血淋淋,触目惊
心了。

何须易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仍是一鞭接着一鞭疾抽猛打。

滴露的嘴中虽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可是脸上却现出欢愉的光彩来。

她紧紧咬着嘴唇,樱唇已被咬破,鲜血一滴滴滚落。

何须易打得愈厉害,滴露叫得愈凄厉,而她的神色也愈愉悦。

滴露四肢都被绑住,无法反抗,只能在地下滚来滚去。

地下也留下一串串、一滩滩血迹。

滴露滚得时快时缓,但是何须易的皮鞭却像疾风暴雨一般。

原来这何须易由于长时间压抑自己,心理已有点变态。

他喜欢虐待女人。

他最喜欢用鞭子抽打女人,而且是被绳子捆起来不能动弹的女人。

而滴露却是个被虐待狂。

男人打得越厉害,她心里越高兴,情欲也会被渐渐推至高潮。

这是他们的秘密,绝没有第三人知道,就连何须易的心腹弟子也不知道。

他的心腹弟子都守在门外,根本不晓得屋里发生什么事情。

何须易喘息着道:“抽足了没有?”

滴露一边翻滚,一边呻吟道:“不,不行,再……再打几鞭,啊,哎哟……”

忽听得一人轻轻叹息道:“再打几鞭,恐怕就能打死了。”

这声音虽轻,可是传入何须易、滴露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

何须易双目中精光一闪,厉声喝道:“谁?”

他已听出声音发自秘室门外,当即长鞭一起,无声无息地向秘门刺去。

这一招仍是“黑龙寻穴”,可是速度更快,势道更猛,其意再也明显不过,
乃是意欲将来者无声无息地击毙。

长鞭闪电般穿门而过,门外立即寂然无声。

滴露的情欲早消失得一干二净,花容失色,问道:“他……他是谁?”

何须易冷冷地道:“不管他是谁,都已经死了。”

说罢,他甩鞭。

他想把长鞭抽回来。

岂知一抽之下,长鞭竟纹丝不动。

何须易大惊,潜运内力,再抽。

鞭身仍不动。

何须易又加内力。

他的脸色已憋得血红。

门外那人突然松手。

何须易出其不意,噔噔噔连退四五步,才拿桩站稳。

何须易情知自己嫖娼宿妓的消息传将出去,鬼军师之名将贻羞天下。

明月堂将自己逐出门户,也倒罢了,如果自己是个变态狂的消息传出去,江
湖中就再也没有他立足之处了。

他目光中杀气一闪,便欲再施杀着。

门外那人冷笑道:“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我进来了。”

秘门无风自开。

一个面带微笑的少年悄立门外。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陶醉。

门刚打开,何须易便疯虎般扑上。

他掌中的长鞭更如旋风一般怒卷向陶醉浑身上下。

陶醉毫不还手。

他左躲右闪。

何须易打得快,他就躲闪得快。

如果何须易打得稍缓,他的身法也会慢下来。

何须易连抽数十鞭,连陶醉的衣衫也没碰到一角。

陶醉笑道:“你的鞭法并不是你最擅长的功夫,你还是施展出‘兔腿’、‘
袖刀’吧。”

何须易的兔腿乃是指其轻功卓绝,出腿如电,袖中刀更是他杀人于无形的杀
着。

但是这两门功夫既被敌人知道了,何须易又怎能再使出来?

陶醉见何须易鞭影如山,越来越重,自己也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由得
大怒道:“我看在你是我长辈的份上,才让你几招,谁知你如此不知好歹。”

他突然屈指弹出。

“啪”的一声,指中鞭梢。

如果说何须易的长鞭是一条厉害无比的毒蛇,那么陶醉的手指就是一把刀,
一把利刀,恰好砍中了毒蛇的七寸。

漫天鞭影顿时消失。

长鞭已死蛇般萎顿下来。

何须易双眼的瞳孔也不由渐渐收缩。

他终于承认眼前这个少年的武功深不可测,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也看出这少年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这是为了什么?

陶醉凌空出指,连封滴露数处穴道,令她昏睡过去,听不到自己的说话。

男人之间的很多话,都不能让女人知道。

何须易望着陶醉,手心已沁出冷汗。

陶醉微笑道:“你别指望你的几名弟子能来救你,他们都已躺下了。”

何须易握紧了长鞭,嘶声道:“你杀了他们?”

“没有,他们只是已被另外一个人制住,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性命。”

“哼。”

“如果他们进来,势必看到你和滴露胡搞的情景,我这是为你好。”

“你到底是谁?”

“我姓孔。”

陶醉决定说实话。

“姓孔?”

何须易沉吟白语。

他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姓孔的武林高手。

陶醉逼视着他,道:“难道你连谁是姓孔的都忘记了?”

何须易身体一震,他叹道:“我认识姓孔之人虽然很多,可是却从来没有见
过你。”

“你见过我。”

何须易大惊,瞪视着陶醉。

他惊恐万状地道:“你……你到底是谁?你叫孔……孔什么?”

陶醉一字字地道:“我是孔令师的第四个儿子阿潜。”

何须易就像见鬼似地厉叫一声,急退数步,剧烈喘息着。

他面色惨白,道:“不!你绝不是,阿潜早已经死了!你骗我!”

陶醉冷冷地道:“阿潜并没有死,他终于来替父兄报仇了。”

何须易野兽般低叫道:“原来如此,我们都以为你早已经死了。”

陶醉道:“你实是一个该死的人。”

何须易惨然道:“你要杀就杀,何必说这么多废话。”

“可是我不想杀你。”

“哦?”

这倒大出乎何须易意料。

他哑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罪魁祸首是顾少游,而不是你何须易。”

何须易脸色立刻缓和下来。

陶醉淡淡地道:“当年家父在太白居遇险,是不是你跟顾少游计划好的陷阱?”

何须易摇头道:“不!那时我一点也不知情,真的,我一点都不知道,而且
现在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你什么了。”

“继续说下去。”

“大哥的伤势本来已经好转了,可是突然间传出他被兄弟谷惨害的消息,那
时我就对顾少游产生了怀疑。”

“你为什么偏偏对顾少游产生怀疑?”

“不论什么样的谋杀,其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对凶手极其有利。”

“不错,如果对凶手没有利,他也就不会做了。”

“大哥一死,四兄弟中就数顾少游为首了,而且那时他已隐为明月堂堂主。
在大哥养伤那段时间,我就发现顾少游暗地里作了很多人事上的安排、变更,大
哥死后,最得益的就是顾少游,没有其他人。”

“你果然不愧有鬼军师之称,亚逵叔叔就不会想到这些。”

“那时我也只是有些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再说大哥对顾少游宠信有加,
我纵有疑点,也不敢对他说。”

“你什么时候才开始确定顾少游是谋杀家父的真凶?”

“大哥死了数月之后,我发现那虎儿一点也没有长大,便怀疑他就是桃花教
著名的童魔,由此类推,顾少游也可能是桃花教的人,太白居之变,乃是他一手
安排的。”

何须易又叹道:“到后来,你的大哥、二哥、三哥相继死亡,大嫂也嫁给了
顾少游,我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断。”

他又顿了一顿,道:“顾少游可能也知道这事时间长了,瞒不过我,所以很
快就秘密找我谈话。”

陶醉心中一跳,道:“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何须易道:“顾少游并没有对我承认杀害大哥之事,只是希望我与他共同壮
大明月堂,绝对不可生异心。他的语气非常严厉,完全是逼迫的模样,我知道,
要是我不答应,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杀死我。”

陶醉点头道:“以顾少游的手段,他确会这么做。那时他根基未稳,也担心
别人说闲话,不得不稳住你和亚逵。”

何须易叹道:“我被逼无奈,只得答应,第二天,就被顾少游设计错杀了两
位名门正派中的侠士,第五天便被他灌醉酒,糊里糊涂地就跟一个女人发生了关
系。我有这些把柄被顾少游掌握住,不得不听他的话。”

陶醉冷笑道:“当年你和爹义结金兰之时,曾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可是你明明知道爹是被顾少游害死的,还昧着良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活下去,
你对得起我爹吗?你对得起死去的亚逵吗?”

何须易垂头不语。

他双拳紧握。

他的眼中已闪出了泪花。

陶醉道:“但是我知道很多聪明的人都非常怕死,更不愿失去在明月堂中这
么好的生活,所以你就不得不听顾少游的话,以另一张面孔出现在人们眼前。”

何须易突然大叫道:“我是怕死,我是该死!我的家人孩子都在顾少游掌握
之中,我又能怎么样?”

陶醉望了一眼被何须易弃在地下的皮鞭,道:“这些年来,你一定很不好过,
因为你每时每刻都担心顾少游会对你和你的家人下毒手,而且他逐渐削减你的权
力,让你在明月堂、江湖中的影响一天比一天减弱,所以你才变得压抑、痛苦,
觉得生不如死,但又不能死,以致嗜酒,喜欢女人……”

何须易忽地抬起头来,握起拳头,问道:“阿潜,你打算怎么样对付顾少游?”

陶醉笑道:“你能帮我吗?”

何须易低声道:“我只担心我自己斗不过他,反而……”

陶醉道:“你放心,只要我们联合对付顾少游,顾少游就必死无疑。”

他略微一顿,道:“你若能尽心尽力帮我,明月堂的堂主由你来做。”

何须易吃惊不小,吃吃地道:“你说什么?要……要我做堂主?”

“你不愿意?”

“你既然回来了,堂主的位子就是你的,我……我不配做堂主。”

“除了顾少游后,我打算带母亲一起离开江南,可是明月堂不能倒下去,它
仍然需要一个堂主,而你就是最佳的人选。”

何须易一阵默然。

过了一会,他问道:“你见过……见过你娘没有?”

“没有。”

“你想不想见她?”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另一个原因。”

何须易点头道:“好,我带你去。”

陶醉忍不住问道:“近几年来,娘过得还好吗?”

何须易凄然一笑,道:“我不知道她的内心深处是否感到快乐,不过顾少游
似乎待她还不错,而明月堂上上下下对她也非常尊敬。”

陶醉道:“”何三叔,走吧。“

他终于叫何须易为三叔了。

何须易的眼中突然涌出一片泪光。

他忽然苦笑道:“不过…………”

“不过什么?”

“顾少游、童魔虽然走了,可是明月堂中还留有他许多心腹,个个武功高强、
心狠手辣,我害怕我们对付不了。”

“这你可以放心,只要我回来了,他们就一个个死定了。”

陶醉说完,转身出门。

何须易解开滴露的穴道。

滴露惊恐万状,籁籁发抖。

她想说话。

但被何须易制止住了,他道:“你最好什么也不要说,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
生好了,否则后果你自负。”

滴露也是聪明之人,当即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何须易出了门、行出数丈,才发现带来的几名弟子都被点中穴道,死猪似地
躺在地下,动也不动。

旁边却站着一个少女。

一个非常丑陋的少女。

秀秀见陶醉面带微笑地出来,自知事情成功,当下笑了笑。

何须易哪敢多问,弄醒众弟子后,嘱咐他们不得胡说八道,便带着陶醉、秀
秀讲了明月堂。

白雪虽有顾少游的心腹弟子暗中监视着,但也不敢干涉她的自由,只能将她
的一切行动告诉顾少卜游。

陶醉走进明月堂,感慨万千,心道:“很多地方都变了。我也没有想到有一
天自己还能走入明月堂,见到母亲。”

来到白雪寝室门前,四个守门女弟子赶紧迎上,道:“不知何军师有何贵干?”

何须易道:“请通禀夫人,就说何须易有要事相告。”

一名女弟子进去了一会儿,便出来道:“何军师请进。”

何须易指了指陶醉,道:“他也要进去。”

女弟子点点头。

陶醉对秀秀道:“你在外面等我。”

何、陶二人走了进去。

到了里面,何须易便避开了。

白雪的寝室基本没有什么改变,想是她依然怀念以前的时光,所以顾少游想
改变,她也没有答应。

大厅中灯光明亮,静静的。

珠帘深垂,隐隐能看到人影。

那是母亲吗?

陶醉心情激动,霍地掀起珠帘。

白雪听说何须易有要事禀告,屏退了左右,正端着一杯香茗品尝。

她听得门帘响动,不以为意地抬头一看,不由怔住了。

站在门外的并不是何须易,而是一个陌生少年。

这少年站在门口,似乎已经呆住了,呆呆地望着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雪略感讶异,问道:“你是谁?”

她虽觉这个陌生少年进来的非常唐突,可是并不害怕,她认为他也是明月堂
的人,是跟何须易一起来的,却为自己绝世姿容所震惊。

白雪常常遇到这种情况。

陶醉仍然不答。

他仍是呆呆地望着白雪。

——那可是自己多年未见的母亲啊!

母亲依然风华绝代,绰约多姿,可是明显地发福了,更显得成熟,有魁力。

她的眼波虽然仍像以前那样明亮、清澈,但是眼角已有了浅浅的鱼尾纹。

陶醉望着,想着,他回忆起了以前一家数日团聚的时光,他回忆起了母亲温
柔慈爱的语言、举止………

白雪看陶醉第一眼时没有什么异样,但等到看第二眼时,不知如何心灵陡然
剧震,就像被电触了一下似的。

她觉得这少年非常熟悉、非常亲切。可是却又那么陌生,那么遥远,似乎自
己在睡梦中曾有无数次见过他。

他到底是谁?

白雪预感到将有什么大事发生,已缓缓起身,慢慢走向陶醉。

陶醉已经潮湿的眼睛骤然泪水狂涌,一滴滴、一串串急涌出来。

他再也按捺不住,噗嗵跪倒,低低地叫了一声:“娘——!”

听到眼前这少年突然叫出一声“娘”来,白雪当真震惊到了极点,惊喜到了
极点。手中的茶杯当啷落地,跌得粉碎。

她浑身颤抖,望着陶醉那流满泪水的脸,心中灵光一闪,几乎用不敢相信的
声音低低的、沉沉地呼唤道:“阿潜?”

母子天性,血肉相连,白雪仅凭陶醉叫了一声“娘”,便立即猜出他是阿潜。

那个虽然死去多年,但仍魂牵梦绕,无时不深深怀念的阿潜!

陶醉抱住白雪的腿,低叫道:“娘,我就是阿潜,我就是阿潜,我又回来了。”

白雪喜悦无限,泪水迅速涌出,颤抖着伸出双手,捧住陶醉的脸左看右看,
喃喃自语道:“阿潜?潜儿?这……这是不是在做梦?

你在阴间过得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你见着你爹了没有?“

原来她仍以为阿潜早已死了。

前来相认的只是一个鬼魂而已。

可是她丝毫没有害怕,仍然舐犊情深,仍然如此关爱着自己的儿子!

陶醉微笑道:“娘,我并没有死,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您不信,您摸
摸看。对,您看,我的心还在跳呢。还有,我的身后还有影子呢……”

白雪再无怀疑,搂住陶醉,大叫道:“潜儿!”

陶醉也叫了一声“娘”。母子俩相拥一处,良久没有分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雪才抬起手来,替陶醉擦去泪水,道:“孩子,你长高
了,长大了,连娘都认不出你来了。”

陶醉含泪笑道:“孩儿长大了,母亲也更加美丽了。”

白雪道:“这些年来,你都在哪里?你的尸体不是在很多年前就跟陶刚的尸
体一起送回来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醉低声道:“娘,我说了,您可不要害怕,您一定要冷静。”

白雪凄然一笑,道:“你爹、你三个哥哥一个个都死了,我都挺了下来,还
有什么事情能够令我震惊?”

陶醉握住白雪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爹和三个哥哥都是顾少游害死的!”

“啊!”

白雪大叫一声,立即晕倒。

若没有陶醉抓着,她非跌倒不可。

白雪悠悠醒来。瞪着陶醉,连声道:“不!你快对我说,你刚才说的都是假
的,你是骗我的,你爹和你哥哥不是顾少游害死的!”

陶醉镇定地道:“娘,您以前都被顾少游欺骗了。”

他把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详细地跟白雪说了一遍。

白雪早就呆了。

她的泪水不知何时已停止,她已说出一句话来了。

直到现在,她才感觉到自己受了多大的屈辱、受了多大的欺骗。

原来真相是这个样子,怪不得明月堂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陶醉说完,紧盯着白雪。

他害怕娘支持不住。

白雪忽然冷静了下来。

她静静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已决定等杀死顾少游之后,就自杀殉夫,到阴间去请求孔令师的原谅。

陶醉道:“娘,现在儿子回来了,以往的一切都成了过去,我们面对的将是
一种新的生活。我希望您能忘记过去,迎接新的生活,就让儿子陪伴您,还让您
的四个儿媳妇来陪伴您,不,还有一大群孙子孙女,重孙子,灰灰……”

他已猜出了母亲的想法,所以必须制止她这种危险的想法。

白雪摇了摇头,道:“我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三个哥哥,也对不起明月堂,
娘能够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能够见到你,已经是最大的欣慰和快乐了。”

“不!娘,只有您跟孩儿一起过着新生活,孩儿才感到幸福。”

“可是我……”

“娘,您一定要答应我,不许有其他想法,好不好?”

“你……你原谅我了?”

“娘,您永远是我的母亲,在我的心目中,您永远是最美丽、最善良、最疼
爱我的母亲,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

陶醉顿了一顿,道:“爹和哥哥在九泉之下看到这一切,一定也会非常高兴
的,真的,他们一定会高兴的。”

“潜儿!”

“娘!”

母子俩再次深拥一起。

白雪、何须易、陶醉计议停当,静等顾少游回来。

他们相信,只要顾少游回来,就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陶醉等人已变成了猎人,静候猎物走进陷阱。

——顾少游就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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