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
杀完警卫的黑衣女子,以束手背立之姿转过身来,映入男人眼帘的是一双惊
心动魄的眸子!
一袭无领黑色贴身皮革外套,光滑细腻的质感中暗藏嚣张的豹纹,而面上几
乎透明的彩妆仿若冷艳绽放,如此挑人的搭配,更突显这女杀手作风独立的个性。
身为异能者,也许同样感受到了来自男人的威胁,黑衣女人并未立刻采取行
动,而是静静地盯视着他,刺入人心的眼眸之中是嚣张与漠视的神情。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男人这才发现到这整个事情与自己无关,自己只是
误踏了这趟混水。
然而,就在他开口试图解释的时候,女人却出手了。
仿佛面前的空间被悄然切开一般,女人夺命的手指已经到了喉结之处,快!
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几乎忽视了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发现时已经危在眉睫!
面对突兀其来的杀招,男人本能地在最短的时间内调动了全身所有的机能,
侧脸,后仰,急急闪避,然而面颊生生一疼,眼前溅起了一串血珠,右侧面颊已
经被女人的手指划破。眨眼不到的功夫,双方已经擦身而过,两者的速度已经不
是普通意义上的快了,更不是普通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一招试过,两人都惊呀于对方的能力,接下来各自收敛心神,屏息静气,准
备下一次出手。而男人也已经明白今天是不可能躲过的,对方看来是一定把自己
灭口了。四百年来首次遇到实力如此惊人的强敌,他体内的战意开始沸腾了,或
许是该试一下自己的能力究竟恢复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然而他忘了电梯里还有一名杀手,就在他完全蓄足劲道准备一招与对手分出
胜负的时候,背后悄然而至的威胁等他发觉时已经晚了。
“哦噗!”即便他尽全力闪过脑后的一击,左侧背脊依然被一掌擦过,被创
之处竟牵动神经脉络直接巨烈震动到心脏,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
惊神之际,一只纤纤手掌以一种飘忽的姿态缓缓飞过眼角,光溜溜的,别无
赘物,手形完美无暇。
受伤的男人踉跄着步伐几乎倒下,惊慌之中,只望见一张洁净到绝无杂质的
脸蛋,用毫无表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黑皮衣黑皮裤中包裹着动人的身形飞离而
去。
或许任务已经完成,或许时间上不容她们留下除掉已经受伤的男人,两名黑
衣女子在对视一眼后便以难以相信的速度离开了现场。
男人稳住受伤的身体,以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本也准备赶紧离开现场,但是
强烈的好奇心迫使他走到电梯里面想看一下究竟。
里面的人几乎都已经断气了,而且死法完全一致,都是七窍流血,眼珠爆裂
而死,仿佛临死前看到了足以惊骇致死的东西。这种死法竟在男人脑海里有了一
丝熟悉的感觉,然而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曾在什么时候
在哪里见到过如此相同的景象。
就在这时,电梯正中的一个男人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仔细一看,竟是今天在
机场看到的那个宋诚赫议员!
“事情大了!”男人突然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必须赶紧脱
身。
“快,快拿着!”已经接近死亡状态的议员眼睛已经坏了,但是依旧本能地
说着,手掌颤抖地从压在身体下的一堆被翻的乱七八糟地物件中摸索着什么。
男人将其身体抬高了点,才发现原来在身体下面居然压着一颗糖,一颗巧克
力糖!
议员几乎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那颗糖抓住,然后尽力地递给男人。而男人一时
不明白他为什么人都要死了还这么在乎这颗糖。
“快拿着!”议员一把捉住男人的手将糖放在他的手心里,然后紧紧握住它,
“拿着,不要掉了!”在用完最后的力气之后,这个宋诚赫议员终于咽下了最后
一口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男人完全不了解情况,但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得赶紧离
开,他议员临死前交给他的那颗糖放入衣袋,整理好衣服迅速离开了。而会议大
厅外面依旧人潮蜂拥,不时有人在发牢骚,说怎么还不开始,那个宋诚赫议员已
经过了时间了,还不来之类的话,而那两个女人早已不知道去向。
回到情书的演播厅,台上的男女已经接近尾声。
“嗨,刚才到那里去了?”就在他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中挣脱出来时,一个楚
楚动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韩彩英走到他的身旁,淡雅幽柔的口气惹的他耳际
发痒。
看到她,男人才想起找梁孝琪的事,他抬眼向四处找人,然而却没有看见女
孩的身影。
“没关系的,她现在在休息室。刚才只是个游戏,梁姐姐也不会在意的,等
会儿我就把你还给她啦,”女孩嘴上虽说的轻巧,明眸之中却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的神色。
“我说,虽然是游戏,可是既然最后选择了我,情侣之间总得要交换点纪念
品什么的吧?”韩彩英说到这里,低头淡然一笑,显然很期待男人的礼品。
“纪念品?”楚狂人当然不明白这些。
“是啊,难道哥哥不知道吗?”旁边突然出现的情书吉祥物裴涩琪,把两人
都下了一跳。
“可是,”男人踌伫道,他的确不知道,而且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做纪
念品的东西。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早就存心要拿他取乐的裴涩琪已经作势要往他身上摸
了,吓的他连忙后退。
“那好,既然不让我们动手,那你就自己拿出来吧!”女孩们笑成一片。
无奈,男人将身上的东西仔细找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纪念的东西。
“等等,这是什么?”裴涩琪眼尖,一眼发现了那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糖,
将其夺了过来。
“是巧克力耶!也不错了,情侣之间送巧克力也算回事,”裴涩琪将自男人
手中夺来的巧克力糖交给韩彩英,“礼物虽然轻了点,就是不知道彩英姐姐喜欢
不喜欢?”
“啊,是巧克力?我最喜欢了,包装真漂亮,我一定会把它仔细收藏好的,”
韩彩英仔细端详手中的巧克力糖,眼中是真的喜爱之色。
“这糖?”男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脊背上受的伤一下子又疼了一下,让
他抽了口冷气。
“什么啊?难道连一颗糖都这么心痛?就这么定了!彩英姐姐,你也得拿出
礼物来哦?”
“这是我上次在意大利拍片时,亲手挑选的,也是我最喜欢的手链,”韩彩
英将手腕上的一串天然绿松石银质手链摘下来递给男人。
“还是姐姐大方,不像这个男人,不仅冷血而且还小气!”裴涩琪一旁讥讽
道。
“我说,刚才你为什么不选我?是不是看我没有彩英姐姐漂亮,还是身材没
有彩英姐姐好?”小女人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吃醋呢,难怪会这么找男人的麻烦。
“是的,”男人在仔细端详了两位美女后,以无比认真的态度说道。
“昏哦,你这坏家伙,我不活了!”完全受到打击的裴涩琪捂着脸使性子跺
着脚转身跑开了。
“你还真敢说啊?”等小女生跑开,韩彩英的拳头擂在男人的胸口上,再次
牵动创处,男人闷哼了一声。
“怎么啦?”被男人痛苦的样子吃了一惊,女人关切地问。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忽然外面一阵吵闹,一个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跑了
进来,“宋诚赫议员出事了,就在十六层,宋诚赫议员刚才遇刺了!”
这一席话顿时让演播厅里的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性子急的已经跑了出
去,演播顿时中断了,场面一片混乱之中。
“怎么回事?”韩彩英问旁边跑过的人。
“我也不知道,好象是说宋诚赫议员在十六层遇刺了!”那人边走边回答。
“大家肃静,谁也不准随意走动,外面已经封锁了,”此时演播厅外又冲进
来几名持枪的警卫,高声喊道,然而朝外涌动的人群仍然没有停下的迹象。
“我必须马上离开,”男人心中想到,否则一旦有人发觉自己在十六层出现
过,还有那颗糖,到时候说也说不清。
他转身朝人群相反的方向跑去,后面传来女人的呼喊,“狂人?你去哪里?”
然而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自己绝不能在这里被困住。
趁着场面混乱,他迅速来到大厅的角落,拨开一扇窗户,外面虽说有几米的
高度,但这并不能阻碍他。
在连续跳下几个窗台之后,他已经到了地面,身手与速度的完美结合,几乎
没有引起黑暗中的任何人注意。
“怎么办?现在能去哪里呢?”他走在街上想着这个问题,梁孝琪还在电视
台里,即便是韩彩英现在也不可能出的来,眼下还是先回酒店把东西收拾一下,
换个地方躲一阵子再说,等事情过后再继续自己的计划。
注意既定,他招来一部出租车。
然而等他拉开前门坐上去时,不妙的感觉一下浮上心头。转头一看,驾驶位
置上正坐着一名面带奇怪笑意的女子,正是刚才那名眨眼之间就杀掉四名警卫的
女杀手。
“不好!”他心中喊道,然而脑后受到闷然一击,顿时失去了知觉。
* * *
KBS电视台最终解除戒严已经是半夜了,当两个女人碰面时,才发现楚狂
人已经不知去向,询问周围的人也都说没有看见,最后见到他的人只有韩彩英。
“这怎么可能?”梁孝琪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自己在节目中受到的打击还
没有找楚狂人讨回来,他居然就敢玩失踪?
“他不会是怕我找他算帐躲起来了吧?”她心理宁愿是这样。
“我看不像,我最后看见他时就觉得有点古怪,”韩彩英回想当时的情形道。
“怎么古怪了?”
“他当时说话心不在焉的,好象身体有些不舒服,”韩彩英想起楚狂人伤口
受到牵动时的表情。
“对了,他的脸上似乎多了一道伤口,痕迹很浅,虽然在台下看的不是很清
楚,但是的确像是才弄出来的伤,恩,对,不错,是脸上受伤了!”女孩最终肯
定地说。
“难道是?”两个女孩都不由联想到今晚宋诚赫议员被刺的事,脸色都变了。
“不会,绝对不会!”梁孝琪摇头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狂人这是第一
次到韩国,怎么可能和宋诚赫议员扯上关系,而且他是个中国人,没有理由要这
样做!”
“恩,也是,或许是在混乱中走散了也有可能,”韩彩英当然也宁愿是这样
的,“说不定正像姐姐说的,怕你找他算帐,躲在哪里不敢露面吧?呵呵,”同
时为了缓和在节目中与梁孝琪的不愉快她也故意这么说,其实两个女人都感到事
有蹊跷,但是却尽量往好的方面想。
“也许他已经回酒店去了,姐姐赶紧回去看看,如果他在,那可要好好的教
训他一下!”
“那是,岂止要好好教训一顿,非收拾的他跪地求饶不可,呵呵,”梁孝琪
也故作轻松地说道。
然而,她们没有想到的是,男人这一失踪,竟再也没有回来!
* * *
庭院里精致地栽种着些竹子、榉树以及蕨类植物,花朵的配置虽然不多,但
是深浅而幽雅,中央则隐藏着一条由碎石和卵石铺成的沙砾小径,以及青石围成
的一小方水池。夜晚里优雅静溢的水纹,在庭院之中的几盏石灯笼上营造出“枯
水流”的模样。
男人走过小道,无声无息地在栏杆外驻足,手掌已经按住腰中的剑,这个夜
晚,他要刺杀一个人。
低矮的木制大厅里传来款款提衣的声音,依然是完美无暇的手指,卷起手臂
上绣有蝴蝶桃花物语图案的和服衣袖,伸手为男人从里面拉开了木门。
门开之后,一张晕染的美如空灵鬼魅般的女人的脸,一双长睫毛却空洞无物
的漂亮眼睛,以极其谦卑之姿态,以极端不测的凉意邀请男人上殿。
进!还是不进?
男人踌躇着。
但是一丝尖锐冰冷的刺痛感惊醒了男人的梦境。睁开眼睛,是一双挑衅而美
丽的大眼睛,以及喉部被利刃抵着的痛感。
“醒了?”女人手中的匕首稍微加重了力道,男人喉部一阵痛楚。这个女人
正是昨天与他过招,并且划破他脸的那个女杀手。年纪估计有三十左右,但是脸
颊轮廓分明,一双瞳仁明亮照人,竟有令人为之神夺的气势。
“真纪子,他既然醒了,那就开始问话。”身后传来听不懂的女声,语气淡
如秋水的味道,清凉之中有一丝浸人心怀的意味。
身后走出稍年轻的黑衣女子,面上无一丁点彩妆,皮肤轻薄透明,五官古典
洁净,虽然依旧是贴身的黑皮衣皮裤,但却让人有了仿佛是遇到了一场交错时空
的美丽邂逅。可惜的是,她那美丽的眼眸之中,瞳人竟比常人颜色淡了许多,这
也给人一种极为奇怪的气质——既看不出恶意,也看不到好感,总之虽是无感情
的,但让人也起不了反感,只是以一种中立的态度居高临下地看着你,就像随意
之中俯视了窗外的夜景。
“东西是不是在你手上?”被叫作真纪子的黑衣女子继续用男人根本听不懂
的日语问话。
男人痛楚地呻吟了一声,喉部已经出血了,而且匕首的刀尖抵的他有些窒息。
“金诚赫是不是把东西给你了?”年轻女子觉察到男人听不懂日语,于是改
用韩语问话。
“什么东西?”楚狂人喘息了一下道。他已经明白现在的处境,从全身散乱
的衣物就知道自己显然已经被彻底搜索过了,而且最要命的是自己居然没有一丝
力气动作,看来不是被下药了就是被封闭了穴道。莫名其妙地被卷入这场事件中,
让他感到郁闷,现在只想早点脱身,所以他也不打算跟这两个女人硬撑下去。
“存储芯片,”真纪子稍微松了一下手中的匕首,以便男人回话。
“存储芯片?是什么东西?”男人听不懂,虽然在短暂的时间里学习了电脑,
他还根本不到了解这个东西的地步。
“你不是韩国人?”年轻女人从楚狂人蹩脚的韩语发音判断道,其实,她也
早从男人身上找到的名片知道了,不过她只是想确认这个男人是否在撒谎。
“我是中国人,”男人答道,他也不想撒谎,只想早点完事。
“恩?”确认男人是中国人,两个女人互视了一眼,显然这是一个棘手的问
题,这个事情难道真连中国方面也知晓并已经插手了?
“你是中国龙组的人?”真纪子居然也能用简单的中国话问道,对于中国官
方最机密的安全机构,集中了国内最优秀的异能者的神秘组织“龙组”,这两名
来自日本的异能女杀手当然也早有所闻。
“什么龙组?我不是了,快点放了我,我是到韩国旅游的!”男人由于自己
听不懂她们之间的日语,感觉非常不好。
“不论他究竟是什么来历,芯片必须要找到,还是用老办法再试一下,”两
个女人继续用日语叽里哇啦地商量了一翻后,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我最后问你一句,芯片究竟在哪里?”年轻女子面无表情地说着恐骇的话。
淡如琉璃色的瞳人里看不到其他意思。
“嗨,我真的不知道,”男人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好笑。当发觉这两个女人估
计是接受过专门严格训练的异能杀手,丝毫不为自己所动时,他也感觉既好笑又
无奈。虽然不知道她们究竟要做什么,是准备严刑逼供,还是杀人灭口,总之是
对自己不利的,如果是后者,看来自己又要再死一次了,感觉真是背运极了。对
他而言,死亡并非一切结束,而是又一个枯燥乏味的重生,时间更是一个勤奋而
又愚蠢的家伙,总是干着无聊又反复的脏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