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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

走上大街,头顶依然是暗沉沉的天空,成都,这个盆地里的巨型城市上空终
年积累着厚重发霉的云层,云层下面是如蚁冢般巨大复杂的社会机器,且无时无
刻不在悄然运行。白天黑夜,人类以微不足道地方式消失或出生。

就在他到达梁孝琪公司对面街道时,他突然放慢了脚步,迎面一股针刺般的
危险出现了。

从对面望去,虽然还有路人匆匆而过,但是他知道马上就会出来,那是一股
子冷冰冰的阴邪之气,奇怪的异能者的气息。

一个年轻男人推开对面写字楼的玻璃门走了出来,身上轻薄的风衣被风吹开
的镜头,虽然只有几秒钟,但却震撼了他。

年轻的异能男子似乎也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停下脚步,缓缓转过的脸孔足以
让楚狂人心跳冻结,那时怎样的一张脸啊,竟然是灰兰色的眼睛,是的,楚狂人
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双有魔性的眼睛,看你的时候好象没有焦距,但又似乎有无
数根针扎刺的你浑身无处不疼。

让人恐怖的异能力,楚狂人的瞳孔遽然收缩。对方此时从这楼里出来,必然
跟梁孝琪有关,不!肯定是跟他有关!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想就此与他交手,在狂人迟疑的时间,已经就近乘上了一
辆的士,上车前抬头看了楚狂人一眼,嘴角泛出一种光彩,相当冷酷傲慢地一笑,
随即扬长而去。

是追还是赶紧上楼找梁孝琪?狂人迅速思考了一下,最后选择了后者。

乘坐缓慢的跟爬行一般的电梯,他终于上到了梁孝琪的公司,但是公司里已
经空无一人,任凭他喊叫了半天,电磁锁紧锁的玻璃大门依旧一声不吭,置若罔
闻。

看来人早已离去多时,不过狂人心里似乎不相信梁孝琪已经遭遇不测,他隐
隐约约地有某种预感,也许她还呆在哪里傻乎乎地等着他吧。

下楼来,他往家里打电话,依旧没人接,看来人还没有回去。没有目标,没
有方向,只好回到家里等。面对空荡荡女人不在的房间,无所事事,他收拾了橱
柜上的碗具,又把一件梁孝琪昨晚脱下的小衣服在洗手池里洗了晾了,但是心头
空荡荡的感觉依旧没有排遣掉,期间非但他的手机,家里的坐机也没如愿响过一
次。

最后他身心疲乏地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了解人生的幻灭是最正确的处世方法,能做如是之想,则一切问题都能迎刃
而解,这本是他过去行之有效的法则,但是,现在他似乎迷惑了,第一次担心一
个人,第一次等待一个人,让他重新回顾并省视了自己的一生,曾经拥有过的,
如今已经不复拥有,他的生存在不断的得到之后,又不断地失去,而他只能继续
前行,以维持继续得到与失去,如同宇宙间万数不尽的星辰,一旦停止运行,便
立刻坠落在无限的太空之中。

一切思考都在沙发上小憩时陷入睡梦,最后当一只温暖的手抚摩他的脸颊时
才醒过来。

“你为等我在沙发上睡着了?”梁孝琪的声音宛如天籁之音,狂人眼中一时
莹然闪光。

女人跟他解释是因为临时有约参加一个聚会,等去了之后才发觉自己的手机
没电,现场曾借过别人的电话给家里打过,但是没有人接,估计是他睡着了,就
没再打电话了。当然,此刻的男人不会注意到她的表情,当他陷入情绪波动的时
候,也会忽视细节。

“狂人,”并肩躺在床上时,她问。

“恩,”男人此刻安然半睡着。

“对你而言,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女人心有所思。

“意义?我既然存在了,就不得不存在,既然活着,就不得不活着而已,”
男人似乎就要睡着了。

“就是这样?”梁孝琪惊讶于男人的回答。“你的回答还真不严肃,一点都
不认真。”

但是身边的男人已经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梁孝琪却无法入睡,因为她今晚根本就没参加什么聚会,而是与天忌见面去
了。她的脑海里至今还回响着天忌与她的谈话。

“这几天我查阅了大量资料,千尘也向北京有关明史方面的专家咨询过,我
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也许是因为推翻蒙古人统治的原故,作为历史上对外
族强硬的明朝是一个很奇特的朝代,终其一朝均无对外和亲的行为,即便是在末
年也未曾以公主外嫁异族,所以楚狂人所说的楚王之女嫁与朝鲜李朝太子一事,
在现今国内所有正史与野史中均不见记载。如果真有其事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
能,一是明代史家或者官方有意不做记载,至于野史也无记载,当然也有可能是
满清代明之后,除了因为统治需要篡改了相关官方史料之外,大量有关明人的笔
记与文献也遭遇禁毁失传,这也是我们找不到证据的原因。”晚上见面时,天忌
如此说。

“那就是说无法证明狂人的身份来历了?”她问。

“暂时是这样,至少以现在的资料而言,我们无法对他的来历做出准确的结
论,在历次国家人口普查与身份登记上也没有他的出生证明以及相关记录,他仿
佛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

“关于朝鲜历史文献,也缺乏相关记录,史载壬辰战争正值朝鲜李朝宣祖时
代,战争中庶子光海君掌握了军事大权,并最终夺得了皇位,至于其嫡长子也就
是法定的太子永昌大君不久就被冠上谋反的罪名赐死,而且没有其妃嫔的相关记
载,如果和亲对象是光海君那么又与史书记载不符。”

“所以,我还需要你进一步从他那里套取更多的信息与资料。”天忌说道。

梁孝琪躺在床上,静静地睁大眼睛,思索着晚上和天忌的对话,其实她在上
次与天忌见面时,隐瞒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有关狂人与物主的共生关系,
因为担心天忌对狂人出手,所以这个也许可能关系到狂人性命的信息,她最终对
天忌隐瞒了,可是现在她思想里在做斗争,为了知道狂人的来历,真的必须把这
个也告诉天忌吗?

“也许知道了一切,反不如现在这样幸福了吧?”面对黑暗她默然问着自己,
身边熟睡的男人的面相就像婴儿那样柔弱、美丽,与他的爱情也许以后会孕育出
多么残酷痛苦的恋爱,但我已经无法逃出那样的命运了吧?

女人在心底轻声为自己喟叹着,人生其实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事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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