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
如果非要追寻完美妖媚之物的身影,那就只能等待灵魂的灭亡。
不怪别的,天海佑希怎知道她此刻所拥抱着的这个男人,实际上是个周转于
人间与地狱的使者,他有着让所有女人都无法抵御的完美外表,却也包裹着一颗
让所有女人都无法看透的心。
昨晚枯萎的铃兰已经被从桌上撤去,面巾纸和速写笔代替它原来的位置。橱
柜上面,肉和鱼用保鲜纸严实地包好着,该冷冻的还没送进去冰箱冷冻,豆腐在
盛了半碗清水的大碗里,两把蔬菜倒放在磨砂的洗碗池里,绿色的枝叶充满着奇
妙地生机,如同此刻新鲜勃勃的男人。
“饿了”,狂人睁开眼睛说道。
“再等一会儿嘛,我觉得现在还意犹未尽,我们再一块儿聊会天。”天海佑
希也从狂人的身下睁开眼睛,修长漂亮的丹凤眼要求道。
“开始我们是在聊天,后来就朝着床直奔主题去了,现在我们又开始聊天,
那不等于又回到起点?”狂人眯眼笑着,嘴角轻牵,邪邪的微笑像一把刀,此时
此刻,刚从浮华醉梦中满足了的他,一点淋漓酣畅之感,心情不错。
“做完之后总要聊聊天的嘛,这很正常,也很不错啊,”天海佑希倒是很认
真地说。
“最好还是之前聊,还有聊头,至少聊的时候还有所期待,”这话只能在狂
人的心里说,现代社会阅历浅并不代表他欢场经验缺乏。
“那真是太棒了,呃,刚才,你知道我最喜欢那一部分吗?”天海佑希哪里
知道狂人现在脑子里在想的是什么,她依然还沉浸在方才的欢愉中。
“你大叫着‘我最喜欢这个’的部分,”狂人拿她打趣。
“不,是在那之后的部分,”天海眼神满足地纠正狂人的错误,但是转眼她
又自责。
“我想我肯定是疯了,遇见你,”她自己说自己的,有点迷醉,又有点像自
我反省。
“你是不是一个坏男人?”她捉过狂人在桌上玩着速写笔的手贴在胸膛上问。
“这就要看你对坏的定义是什么啦,”狂人淡淡地笑着,手却并不老实。
“啊,呵呵~~~ 嗨!你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吗?”天海佑希躲避着狂人那只罪
恶的手,笑着问道。
“哦?我不知道,那我要问它一下,”狂人微笑着得寸进尺,手上更是得手
不饶人。
“够了,够了,把你的罪恶之手拿开,我够了,呵——呵——”,天海佑希
最终从狂人身上跳着逃开。
呵呵,狂人也顺势起身,继续聊下去,他就得疲于应付对方关于自己身份来
历之类的问题。
“晚上吃什么?”他像模像样地站在橱柜面前,一副要动手烧菜的架式,此
刻自己主动做些事情更好些。
“吃什么?吃什么都得先把围裙穿起,”套上给狂人买的大衬衫,上身真空,
下身也刚好遮住臀部,天海从背后给狂人腰间系上围裙,顺手探到前面偷袭了一
把,实打实地沉甸甸,活蹦乱跳的手感。
“你的,罪恶之手,拿开,”狂人洗菜的手湿漉漉的,只能忍着学她的原话
回敬她。
“呵呵,你弄什么我吃什么,”天海从橱柜的水果篮里挑了颗苹果,转身坐
回沙发笑嘻嘻地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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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吗,昨碗他给我做了顿中国菜,”第二天上班,天海佑希就向她的
同事炫耀。
“哦,中国菜?什么菜,味道怎么样?”
“菜名我记不住了,有点拗口,不过味道好极了,是把豆腐切碎了,混以油
炒的肉沫,还有一些芥末之类的,总之味道好到爆。”
“恩,会做菜的男人不好找哦,尤其是会做中国菜的男人,他不会是个中国
厨子吧?”天海的同事又有新发现。
“这个嘛,不好说。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我都会把他改造成我喜欢的类型。
发型,穿着,还是职业,或者什么的,现在光想象一下,改造这个男人,就觉得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儿,都不知该从何开始了?”天海一脸陶醉,恋爱中
的女人莫不如此,尤其三十岁左右性格倔强我行我素惯了的职业女性。
“你最好别去改造男人,他们不喜欢那样,”在这方面,她的同事显然经验
要更丰富些。
“为什么?不改造成我喜欢的样子,那我找男人干什么?”天海佑希显然不
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三十岁都还继续独身的根本原因。对于世界上的漂亮女人,至
少不是所有男人都愿意为了和她上床而装着愿意听她唠叨或者改造自己,尤其是
一辈子。
“你为什么不试着去欣赏那男人本身,而不是把他改造成什么样子?况且你
喜欢的不就是他未被改造前的本身吗?”天海的同事算是苦口婆心了。
“恩,我会的,我当然会的,我喜欢的是他本身。”天海答应倒是很快。
“那什么时候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你的这位中国男友?”天海这两天言必谈
到狂人,她的同事也对狂人有了好奇之心。
“等我改造完了,就介绍给你,”天海这次回答的更快。
“我倒!”她的同事晕的更快。
而此时,狂人独自一人走在银座,昨晚和天海佑希的一翻交谈引起了他对牛
郎这个职业的好奇。自己的对手无论是藤堂还是由纪惠的实力都与他不相伯仲,
而对方还有多少未出现的高手还不可知,复仇的他需要在最短时间内恢复能力,
甚至超越过去。
关于日本的牛郎,他从天海那里知道的是,在日本的各类夜店中,发达的牛
郎(男公关)业可谓是一朵盛放在黑夜中的或华丽或糜烂的花朵。夜店的牛郎都
经过严格训练,从点烟、倒酒、折毛巾到聊天内容的礼仪都相当苛刻、讲究技巧。
牛郎一般只在店里和你喝酒交谈,你不可以把他带出去。一般有身份的客人在牛
郎俱乐部逗留时间一次不能超过30分钟,待30分以上的是乡下人。去了以后,
挑选自己喜欢的牛郎坐台,点一瓶最贵的,7、8十万日圆的红酒,小酌一点,
20分钟以后离开的就是最讲究的客人。偶尔一个月有个两次,带5、6个人去,
花个7、8百万日圆,狂欢3小时,之后离开。牛郎主要靠卖酒抽成(少数也有
性交易),他们可以合法在街道上拉客(和他们同职业的女性则被禁止),最少
也有200多万日圆(合20万人民币)的月收入。当红的牛郎甚至月入千万日
圆以上(合100万人民币),这还不包括他们从客人手中收到的珠宝和名车。
由此看来,牛郎确实是最容易赚钱的职业之一。通过天海作为新闻播报员所知,
近来屡见报端的是,不少深受债款所累的男艺人,也选择下海陪酒,做起了牛郎。
一向以来,日本牛郎们的生日都是炫耀其受顾客欢迎程度的最大机会,女顾客们
不仅争先恐后为他们筑起香槟塔,各种昂贵名酒更是络绎不绝地打开。牛郎店实
际上是有钱的妇人们挥金如土的地方,一个顾客每次找牛郎消费的金额最少几十
万日圆,甚至几百万日圆也毫不吝惜,挥霍的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当然,狂人并不在乎钱,对他而言,困难的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不引人注目
地吸取足够的情感能力的方法,否则一不留神就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成为社会
公敌的遭遇,四百年被禁锢的遭遇就是前车之鉴。
然而,狂人的牛郎求职之路并不是一帆风顺。作为以夜店服务为特色的牛郎
店,自然不会在白天营业。而在白天徜徉在银座大街,两旁的4家国际大百货公
司,500家特产商店,2000家饭店,1600多家酒吧和歌舞厅,30余
家剧院和100余处画廊。每家商店都是华丽而温馨的陷阱,顶级品牌触手可及,
就连日本最大的报馆,像《读卖新闻》、《朝日新闻》等也都在这里争得一席之
地,为这条珠光宝气的大街染上了几缕书生之气。
人生地不熟的狂人,如无头苍蝇般折腾了一天,饥肠辘辘之下只得打道回府。
回家之后,等待天海佑希下班的时间,狂人随便弄了点吃的算是填了肚子,
同时编好了一个理由好应付她回来之后继续对自己的盘询:一名中国籍男子,在
东京遭遇事业与失窃双重打击之后,本打算撞车自我人道毁灭,却被好心的新闻
女主播救回家中,进而重新燃起了求生欲望,并要重新开始人生的新旅程。
这故事编的虽然很拙劣,但只要讲述的人有足够的技巧与表演才能,再加上
与生俱来的天赋,骗取自我感觉良好同时又爱心大发的美女的信任并不太难。
“哦,原来是这样,”等天海佑希回到家里,狂人对自己身份来历做了以上
一翻解释之后,他抬起他的头,眼里有感情,有忧郁,还有点忏悔与振作之色,
叫天海佑希如何能不唏嘘感慨。
“其实你也不必着急找工作,我也没有嫌弃你呀,”她真诚地说。
“我知道,可是,”狂人说的欲言又止,低垂的眼睫毛似乎还有什么隐情似
的,他这表情,让天海佑希既心生怜惜,又不好再逼问他了。
这名美女也许可以,但狂人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再从天海佑希身上慢慢挖掘与
寻找足够的情感,而梁孝琪的事情,也让他再不愿跟任何女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所谓早知半路应相失,不如从来本独飞。此生既然注定要独行,那就不如从来一
个人过。
如此,一切进退便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他唯一不能掌握也不知道的是,一个
组织,一个眼睛,从他这次复生的一刻起,就已经瞄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