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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

爱最终不过是瞬间即逝的幻影,因爱产生的献身精神也是随时间漂移的。倘
若世上的男女都能深知此点,那么彼此之间埋怨愤恨的事就会少了许多。实际上,
如果你能爱上一个人,那么你就不能否定爱的火焰在某个时候肯定会减弱,甚至
熄灭。但是,能够在某个瞬间点燃生命火花的人与不能做到这点的人相比又要幸
福。

这个道理,凉子当然明白。她的眼角眉梢,她的身体仪态,无不透露着她是
一名阅尽了寂寞繁华窥破了爱恨得失的女人。所以,当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
即使仍是赤裸光洁的身子,但她已经换上了原来的面貌,矜持的气度,美丽冷静
的微笑,拒人千里,魅人心智。

“我还是喜欢你刚才的样子,”狂人懒懒的坐在窗前的沙发里,仔细端详了
凉子说。

“我这样地位的女人通常有两种面孔,一种是为世人看的,一种是私人拥有
的,对你,我只是……”凉子话不说尽,淡然微笑地示意狂人把床头叠放的和服
递过来。

“你要走?”狂人递过衣服。

“呵呵,我的世界不是这里,”凉子抬着胳膊,笑着转着身子,沿着狂人牵
着的和服腰带,顺势转进狂人的怀里。

“我不喜欢你做这样的决定。”狂人将女人搂在胸前,眼睛放电不止。

“呵呵,你就不要在我面前玩这种哄女孩子的小把戏了,”凉子从狂人的臂
弯里挣脱出来,用手指间轻戳了一下狂人的额头。

“送我下去?”她说,挽着自己的小包,眼睛问狂人。

“恩呀”,被她点破,狂人笑的却毫不尴尬,他为凉子理平脖颈后的衣领。

“你的委托人什么时候才能见我?”把凉子送到六本木新城大厦的停车场,
分手时狂人问她。

“年轻人要有耐性,我还是一句话,活着才有等待的回报,你好生保重!”
凉子低身钻进黑色轿车,然后从车窗里探出头对狂人语重心长地说,说毕,黑色
的窗玻璃无声地合上,黑色的轿车无声地驶离停车场。

“年轻人?呵呵”被凉子唤作年轻人,狂人摇头笑了,至于凉子的再一次提
醒,他并不太在意,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不死,但是目前知晓如何置他于死地
的人还没有。

回到公寓,打开电视,手握遥控器,自然地就按到了正在播放晚点新闻的天
海那个频道。自从那起事件之后,他竟养成了每日收看她新闻的习惯,即使是在
阿波罗店里最繁忙的时候,他都会要求店内的电视到时一定开着这个频道,当然
身为NO。1的身份使他有资格这么要求。不过这便给了人家猜测的口实,甚至
吧台的调酒师因此调侃他是不是迷上了这名JNB最有魅力的女新闻播音员,这
时他便淡然一笑不作回答。奇怪的是,在他们最如胶似漆浓情蜜意的时候,他却
从不曾主动看过天海的新闻,人生的选择与习惯,有时真的莫名其妙。

今晚因是与凉子约会,跟店主请了假,所以不必再赶回店内上班。平生第一
次,他感到一些不必与那些女人周旋而庆幸,甚至一想到在店里应付那些女人时
他竟觉得有一些心理上的疲劳,这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可是,在昏淡的灯光下,独自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面带微笑,从
容不迫地播报一条条时事新闻的天海佑希,他竟又有了一丝不可遏制的性欲冲动,
他需要紧紧地搂抱一个女人,搂抱一个温软颤抖的躯体,度过这个凉丝丝,冷浸
浸的夜晚。

狂人摸出手机,拨打熟悉的电话,六条华有事不能来,他只有在客人留的电
话号码与名字中按印象深刻稍作选择。

半夜之后,窗外的风声吹动未关的窗户,声音把狂人惊醒了。床前的椅子上
放着叠的有些紊乱的格调高雅的艾麻色套裙,床脚的一双黑色高跟鞋,犀利而醒
目,后跟又高又尖,俨然是致命武器。但床上长统袜包裹的长腿却优美动人。

臂弯里的女人睡相很甜,年纪四十过点,算不上胖,但身体该凹下去的部分
已多少有了脂肪,可是却有着一副挺拔漂亮的鼻子,也许在不很久远的过去曾做
过鼻子整形手术未可知。客人中做过此类手术的也大有人在,不过如果本人不说,
牛郎是不会主动问起的。

女人是一著名商社的社长夫人,20年的婚姻生活早已把夫妻二人曾经轰轰
烈烈的爱情消磨殆尽。如今,丈夫在外面有年轻的女人,经常找借口不回家,女
人其实也是心知肚明,况且自己对这个曾经心动的男人也再无眷念,男人回来与
否并不在乎,甚至回来更多地引自己烦恼。

“爱情死了,让我们相信爱情的那个爱情消失了。”第一次在店内,坐在狂
人的身边,女人淡然端起一杯酒微笑着说时。那个表情,那个微笑,却是那么的
惊心,至少在狂人的眼里,他曾苦苦执着追寻的人类的爱情,在这个女人的生命
中,竟是这样的收场,这与他所经历过的其他女人毫不相同,让他觉得不解又好
奇,至少绝对印象深刻。

从女人的身上收回余光,狂人静静地躺着,不断地研究头顶天花板上的奇怪
花纹,或是频频眺望床边茶几上的时钟,然而如同曾经被禁锢岁月一般,时间缓
慢的如同铅锤,昏暗而沉重。

什么时候睡着了不可知,醒来已经是太阳射眼睛。女人已经走了,房间收拾
的整洁一新,客厅里弥漫的温度恰到好处的咖啡味道,餐桌上新烤的面包,以及
一碟切的细碎摆的漂亮悦目的泡菜,都让人觉得精神大好。这般景象,与六条华
在这里过夜之后的情形,简直是天壤之别。

四十岁的女人,虽然爱情死了,但作人妻子,还是一个好伴侣吧?不过,狂
人不会去想这么多,他的人生,注定是有女人无伴侣。此时此刻,他想的是等待,
等待着该来的,该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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